08—09学年度,我带高三七班班主任。我班有一个学生田鲁。思想特别消极,在平时的作文里或一些言谈中,总是流露出一些情绪——愤世嫉俗的情绪。平时走路总是绕着人走,与你交谈时不敢正视你的眼睛,总是不停地躲闪,一点儿都不大方。语突老师让写一篇作文——谈高考。这下他可如鱼得水,把高考制度抨击的体无完肤,骂得是狗血喷头。这个学生让我很头疼。这不09年11月,高考报名前,他又出了问题。
　　(09年11月25日早上)我收到他一条短信说,“老师,今天我要去取包裹——高考报名所需的各种证件,请假半天。”又一个不告而别,他经常这样,因为有人情、关系在,我就当他请假。结果一天没来。晚上我等不及了,打电话不接,就给他发短信。以下是师生短信的对话内容。
　　(09年11月26日)。
　　师:“在哪儿,回电话。。
　　田:“在外面,文林路上那个寨子后面的坟山上,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感觉冷森森的,寒气逼人。
　　师:“迅速往回走,我担心一天了。到办公室来,我儿子还在挂吊针;能证我少操些心吗?懂事的话,就快回来!”
　　田:“波事的,罗老师,你忙你的,我考虑好今年到底要不要参加高考就回来。”我很吃惊,作为一个高三学生,参加高考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这还用考虑吗?我觉得事情很严重。于是我很快给他爸爸发了短信“田鲁在犹豫他参不参加高考,你知道吗?明天抽时间来一趟吧!他思想有问题。今天借口取东西一天没来,现在一人在外面想他参不参加高考。我很担心。”接着继续跟田鲁说。
　　师:“你回来,老师帮你出主意,外面太冷了。再不回来,我就生气了,我在办公室等你。”
　　田:“那我回宿舍了,明天来好吗?”
　　师:“不行!现在来!”我有些着急,想一下子把问题解决掉。结果事与愿违,他不软不硬给了我一刀子。
　　(09年11月27日)第二天一大早,刚一打开手机,几个短信同时响起。田鲁在凌晨给我发了道歉短信。
　　田:“敬爱的罗老师,您好,我一天没来让你费心了,对不起。经过考虑,我做出以下决定:今年不参加高考,明年回彬县复习,后年如果能保证万无一失。我再回来参加高考。如果只是有希望,我就在彬县考,绝不倒学校牌子。真的很对不起,在这个嘈杂、恐怖的城市,我觉得连空气都充满了敌意。”看了这个短信,我越感问题的严重性。当天,他爸爸来了,我把情况给他说了一遍,我建议他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第二天,高考报名问题总算解决了。田鲁为了让我放心,第二天又给我发了短信。
　　(09年12月8日凌晨)他又给我发短信。
　　田:“敬爱的罗老师,我肚子不舒服,早上请一天假。望您批准。”结果,一天没来。前一阵子,因甲流,他发烧,按学校要求,也三天两头不来。中午,我给他发了短信,(因为打电话他不接,)他喜欢短信与我交流。
　　第:天早上,他来上学了。因座位被魏兴坐(魏兴因坐第一排反光看不清,我让他暂时坐7田鲁的座位。)他坐在最后一排。敏感的他放学后又给我发了短信。
　　田:“算了,既然没我位置了,我中午就不来了,以后你也不用管我,我不会给你惹事的。”我怒火中烧。
　　师:“你还是回家一趟吧,跟你爸商量一下,你到底怎么办?你的问题是座位问题吗?”
　　随后我把田鲁的短信发给7他爸。他爸回短信:“真对不起,给你增加麻颊亍。裁想法劝劝他。用陈校长的话说就是儿女是父母的罪。”开始他还挺理解,结果我叉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他就有些生气了。
　　师:“昨天没来,别人坐7他的座位。这是他刚发的短信。“算了……”。
　　田父:“怪不得这样,他的位置很好吗?昨天他没来,给你请假了,吗?一天没来别人就占7他的位置,我没法理解。”看了这样的短信,裁很生气。不涉及孩子利益问题时,你就是他孩子的老师,把娃都交给你亍。一涉及孩子的利益,主即给你翻脸。不是吗,06年我带商三六时,我班学生刘博望因离家出走,我拒绝接收他,他爸大闹办公室,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是人,不配做老师,我深有体会。09年12月一则新闻更让人不寒而傈——齐齐哈尔一中学,班主任因学生离家出走被家长怪罪用铁锤活活砸死。因此,面对这样的短佶,我无言以对,要求田父马上回短信,田鲁的父亲依旧没回音。裁也就暂时做罢。
　　(09年12月9日晚)刚好学校安排查宿台,查完别人的宿舍后,我最后来到了田箐的宿舍,与他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交流。这次交流更让我震惊。
　　师:“到底为什么不愿意上学?”
　　田:“不知道。”
　　师:“为什幺心理这么扭曲,到底受过怎样的伤害?让你这么愤世嫉俗?对这个世界连幺仇恨?”
　　田:“高一时被同学打过。在宿舍。他把我从上铺拽下来,拿脚在脖子上、胸口上踏。“
　　师:“宿舍同学拉了吗?”
　　田:“他们不帮着打就不错了。”
　　师:“打完你什么反应?”
　　田:“我冷笑一声,只说一句话‘仇恨是不会忘记的。’高一时我几次都想自杀。”
　　师:“想垃父母,老师吗?”
　　田:“父母根本就不理解我,我不愿意来成阳上课,逼我来。我认为父母给了孩子生命后,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接着又给我列举7美困固自由发展而强大,中国因专制阻碍而落后等等。说的振振有词。
　　师:“当时你给班主任、学校说了吗?”
　　田:“没有。”
　　师“为什么?”
　　田:“因为派出所都不管。”然后告诉我他当时报警7,派出所不管。多幼稚的孩子!学校的打架斗殴事件如果派出所都管,那还不累死呀!他想当然地认为派出所不管,学校就一定不会管了。然后我告诉他,不是没人管,是你找错地方了。
　　师:“那件事对你到底影响有多大?”
　　田:“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师:“如何复仇?”
　　田:“如果有钱,就雇杀手杀了他。如果没钱,我就亲手杀了他,然后与他同归与尽。”
　　我出了一身冷汗。
　　师:“听老师的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高考,事情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吧!告诉老师他是谁,我让他给你道歉,早日了结了这事,不能让它再影响你的学习了。”
　　田:“老师,还是让我把他埋在心里吧!我不想再提他。”
　　师:“那现在怎么办?给你爸卺商量了吗?”
　　田:“老师,我不想再让你操心,我想转回去。我也给家长说过了,他们在想办法。”我倒是赞成他回去,回去,在父母身边,有了家庭的温暖,时间长了可能就会淡忘。对他来讲,现在的关键问题已不是考大学,而是健康成长的问题。况且家长也已经开始为他联系学校了。
　　师:“怎么办?明天上学吗?宿舍这么冷,在学校等消息吧!”
　　田:“嗯!”
　　冰天雪地、又冷又冻的晚上,我与他谈了近一个小时。谈话结束后,我打通了他妈妈的电话。与她谈了近半个小时,我提出两个解决方案:要么回去念,要么来陪读。在学校我看着,在家你看着,再慢慢解决问题。
　　(09年12月10日早)田鲁发来短信,“老师。我还是在宿舍等吧!”中午,她妈妈来了,她妈的一席话更坚定了我让他回去的决心“田鲁已经去过这个同学家了,地形都看好了…“”这更让我害怕。经过与陈校长(与田鲁的爸爸是同学)商量,决定让他回老家就读。迅速办好了手续,望着他妈妈那焦急的神情,我很内疚:“对不起,我没替你带好孩子。”因为他妈妈跟我妹是同学,关系也很熟,我更内疚,总觉得交给了她一个病态的孩子。所以,我一直把母子俩送出学校大门。
　　送走了母子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很复杂,很无奈。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发现问题较早,不管有无把它扼杀在萌芽之中,但至少没有在学校发生血腥暴力事件。教育也不是万能的。我在内心疯狂呼喊:“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学生”,第一次感到很无助。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福田鲁能很快走出阴影,让心中洒满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