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绍峰 哪有不费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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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绍峰曾说,自己很喜欢追逐梦想,但是每个梦想都要间隔一段时间。间隔是给自己思考和沉淀的时间,去打破层层定义,去和更多的角色相遇。

在角色中辨认自己


  跟冯绍峰聊天,他谈得最多的是戏,谈得最在意的部允也是戏。在冯绍峰看来,有时候不是他在塑造角色,而是角色在教会他一些人生道理。
  古装戏《山河月明》,讲述了中国传奇帝王——燕王朱棣一生的故事,从青年到老年,从驰骋沙场到庙堂决斗,而他的扮演者冯绍峰,年龄正好与这位皇帝抵达人生巅峰时不谋而合。
  这是他首度尝试时间跨度如此大的戏,冯绍峰说,最夸张的一次是一天换了五套妆容,演出身处五个人生阶段的朱棣。为了演好这位充满争议的皇帝的一生,冯绍峰在这个角色上下了很多工夫:台词中有文言文,需要一点点理解写注释;还要梳理表演逻辑,找准人物在不同时期的状态,以保证在表演时迅速进入状态;甚至胡子和皮肤效果,也能帮助他感受这个角色……
  虽然过程非常辛苦,但演完人物一生的这种经历,让冯绍峰直呼“非常过瘾”。
  对比之前演过的一些角色,冯绍峰现在更在意的,是人物身上的复杂。复杂是人有悲有喜的情绪,是人性在刀锋上行走时,自我的行动和选择。在新戏《检察风云》里,冯绍峰第一次饰演反派人物。读了剧本之后,冯绍峰找到导演深入地聊了几次,他发现这个角色,不是能用正派和反派的单一标准去定义的人物:被运气眷顾过,又被别人的错误带偏了方向,上了秘密的轮船无法下来。
  “他也爱家庭,爱妻子,很多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其实都不是他的本意”。这次冯绍峰希望用剥离善恶二元对立的表演,去呈现人的悲剧性命题,“我不想在正派和反派之间划一条线,我想的是往更深层的人性挖掘。”
  跳出角色之后,冯绍峰觉得这里面也有一种反观的自省,“有时候人一旦做出选择,就会朝命运的方向不停地旋转下去,走好人生的每一步真的很重要。”
  在《致命愿望》里,冯绍峰饰演了社会新闻记者那多,从已曝光的剧照来看,冯绍峰皮肤黝黑,胡子邋遢,黑框眼镜下的眼神疲惫又警觉。这是一个被生活捶打过的中年男人,包括网名叫“过千山”,也颇有阅过千山万水的意味,但是他的心中仍保留着理想主义,“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但依然有着没有被生活完全磨损掉的一面,这是我很欣赏他的地方。”冯绍峰说。
  转换不同的节奏,似乎已经成为冯绍峰的表演日常功课。冯绍峰参与古装戏拍摄的经验比较丰富,在拍现代戏时,冯绍峰也发现了两种戏的不同节奏,“比如塑造人物的分寸和技法,尤其是在一些类型片里,很多东西需要你去琢磨和尝试,那是一种全新的表演感觉。”
  或者说,他一直在寻找这种全新的感觉,在每一个角色身上学习到新的东西,为未来的表演蓄能。就像他在选择角色时不变的标准: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而适合自己的好角色,往往也能激发自我的表演潜能。“当你喜欢一个角色,并愿意为之付出,激發的能量也会融汇到角色里,我觉得这样的艺术生命也会更长远一点。”

感受时代,就是在体察角色


  在很多人看来,冯绍峰的人生一直不怎么费劲:2011年,古装剧《宫锁心玉》热播,让冯绍峰一炮而红,一个月内微博粉丝剧增到一百三十多万,随后出演的《兰陵王》在海峡两岸暨香港、澳门叫好叫座,赴台宣传时被粉丝围得寸步难行。在影视剧上创下超高人气,“劳模”冯绍峰又转战电影圈,《后会无期》《狼图腾》《黄金时代》……近十余年的中国银幕,始终有冯绍峰活跃的身影。
  走红后的冯绍峰,演技上的突破也有目共睹。然而冯绍峰最清楚,自己潜在的薄脸皮、不自信的时刻。
  这样的时刻通常发生在片场:因为自卑,第一次拍戏时就想过放弃当演员;觉得自己演得太差,会羞愧得想辞演,他在《黄金时代》饰演民国作家萧军,第一天拍摄结束,他就打电话问许鞍华:我是不是演得太差了?许鞍华回应“比她想象中的好”;在古装戏《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里,有一场帮齐衡争取明兰的戏,演完之后,冯绍峰又心虚地跑去问导演这场戏怎么样,结果导演说:我觉得你让我感到一种特别强大的安全感。
  如同一以贯之的谦和与勤恳,这一次次不自信的自我试探,其实源于对自我的高要求:在表演面前,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
  这种态度让他得到很多导演的激赏,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出演了多种类型的角色,渐渐偏离了大家对他的少爷、贵公子的形象定位:演《后会无期》里的沧桑大哥时,他还需要每天花两个小时粘胡子,而如今观众都已经习惯了“冯叔”的百变,在各种“叔”的角色里散发魅力。
  除了从小生到大叔的转变,转变的还有在表演中磨砺出的心态,对人生宏观的感受。冯绍峰说,随着年岁成长,他更能感受到时代和命运的息息相关,无论是明朝、民国还是当代,时代都在人的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新剧《创业年代》,就涉及一些时代命题:改革开放、科技创业潮,时代背景也唤起了_上世纪70年代末出生的冯绍峰的儿时记忆:年轻人喜欢穿着潮流喇叭裤,大人们去的迪斯科舞厅'听着收音机放流行歌曲,跟着音乐摇摆……这些印在脑海里的印象重新复活,变得清晰,让他在融入角色时倍感亲切,“在拍这部剧时,我仿佛看到自己的父母、舅舅,他们的青年时光,他们真实生活过的痕迹。”
  除了在剧里重温父辈们的年轻时光,他还体验了小时候并未知晓的情感,虽然也演过一些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戏,但是这次穿越年代的谈恋爱,他有更多朴素的感受:“那个年代的人谈恋爱都比较含蓄,表达上没有现在的人直接,反倒很浪漫,很诗意。”
  前段时间,冯绍峰被传言长胖了,其实他是为了拍摄抗疫剧《在一起》,增肥了十几斤,在抗疫剧《在一起》的拍摄中,冯绍峰又演了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人,一个在口罩工厂工作的技术工人。冯绍峰说,这个人物的善良吸引了他,经历过高考落榜,和生活上一些不平的事,但在疫情发生期间,他没有回家躲避疫情,而是跟着大家一起坚守岗位,用自己的技术制造口罩。
  2020年疫情爆发,让冯绍峰开始体察身边最细微的困境,“这次事件也提醒我,很多习以为常的事情其实是非常珍贵的,比如和家人、朋友团聚,比如要注重健康,还有要尽可能地,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人。”
  冯绍峰在这个角色身上,也看到这种个体的力量:人都在时代中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和帮助别人。“每个人都在岗位上做贡献,都有非常闪光发亮的工作时刻,这个时刻是金钱、地位等别的东西无法衡量的。”

人生没有一个突然出现的开关


  “我觉得我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演员,一个中年文艺工作者。”冯绍峰在谈话中会不自觉地强调。
  虽然年过四十,他的身上却依然有着中年人少有的轻灵感。一方面来自俊朗外表的加持,一方面还因为,他一直在挑战着各种各样的表演内容。每个^都对中年有自己的定义,在他的定义里,中年意味着更加严谨、负责,多点感受和理解他人。
  虽然年龄带来了阅历,冯绍峰还是会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回顾渐长的年龄,最大的感受就是身体机能方面的变化,“比如健身,感觉二十几岁时一下子就能做到的,现在要付出更多努力。”
  他承认自己也会居安思危,但是面对一些无法理解、暂时解决不掉的事情,他现在学会暂时放下。虽然说四十不惑,过了四十岁的冯绍峰说,自己依然有很多困惑,“因为世界是不断变化着的,这样做也是允许自己有不断学习、不断成长的空间。”
  三十岁那年,冯绍峰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小孩子,应该做一个成熟的大人,相比之下,四十岁的冯绍峰更从容地适应着年岁的变化。对他而言,四十岁不是一道分水岭,也不是一个开关。
  “但是人生没有一个突然出现的开关,不是你按下开关后,你就突然发生什么改变,我觉得这也不现实,人生就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
  冯绍峰酷爱赛车,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危险的爱好。如果以赛车来比喻人生的话,冯绍峰的人生,现在正处于什么样的赛道?
  冯绍峰思考了一会:“之前的我已经行驶过—段路了,有可能行驶过山顶,行驶过平原,行驶过低谷,但是我觉得我还在继续行驶,還是很想去看一看前面有些什么。因为我觉得都还是未知的。有时候当你在上一个坡,你也看不到前面还有什么,要等到你下了坡才能看清楚,因为前方一直是未知的。”
  他把不惑之年的困惑与未知,轻轻地放在一个天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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