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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烟雨•江南
三月，春风里带着桃花的芳香，碧绿的湖水被春风吹皱。任谁有再重的心事也早被这江南醉人的春风吹化了，何况，第一次远行的少年心里塞满新奇，哪还有地方放那些扰人的烦恼。
秦凡放松缰绳，任由心爱的白马儿踱过青青的草地，湿漉漉的小桥。倚湖而立的竹楼下用竹栏围住一片湖水，水里养着西湖特有的金鳞红尾的锦鲤。想吃鱼就要自己动手，钓上来的喝酒吃鱼赏西湖美景，钓不上来的转身走人湖边凉快去，任你腰缠万贯也恕不招待。
秦凡运气不错，两尾锦鲤上钩后便有伙计引他上楼，一张临窗的桌子正对着烟雨里的湖面，正是喝酒赏月的绝佳位置。
秦凡要了一角绍兴黄酒，打算就着鲜鱼慢慢享用，老爹一直执拗地认为，不喝酒的人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人，于是，在娘的极力反对下依旧逼着儿子灌下一杯杯烈酒，秦凡虽然不嗜酒，可兴致好的时候也乐意浅酌几杯。
二、天下•少年
有人说，白云城是锦衣玉食的世外桃源，也有人说，白云城是藏龙卧虎的江湖圣地。
楚云天从来没为自己万贯家财和精妙剑法自豪过，在他心里，白云城里只有一件宝贝，那就是他的楚楚。那个让白云城上终年飘渺的云儿也黯然的楚楚。
江湖里成名的少年不少，可在楚云天心里，只有两个人勉强配得上自己的楚楚。
万马堂堂主秦少游的公子秦凡剑法超群，品行端正，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这个义兄家规太严，儿子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撒手让他到江湖里去历练，楚云天担心那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蜀中唐门的唐肥肥，也是十七八岁的花样年纪，却已经在江湖里闯下不小的名头，虽然唐门野心勃勃意图称霸江湖的欲望世人皆知，可楚云天懒得管江湖里那些是是非非，只要楚楚嫁了他，说不定自己还要助唐门一臂之力呢。
三、酒逢•银月
秦凡并不想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虽然母亲说那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漂亮女孩，虽然父亲说那是一个剑法出众的丫头，可秦凡依旧不愿意。
可他没有违背父亲的嘱托，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更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儿子。他知道，江湖里像万马堂这样维护正义的门派日渐势微，万马堂独撑大局已经开始力不从心，父亲是希望借助白云城的势力遏制唐门为首的那些帮派独霸江湖的野心，联姻，自古就是修好的一种手段。
秦凡看了一眼角落里吃得满头大汗的那个男孩，父亲提到过的唐肥肥。据说，他是唐门唯一一个舍掉暗器而专心练剑的人，因为，他瞧不起那些靠暗器偷袭取胜的同族，他要向江湖人证明，唐门的人也可以用剑来赢得别人的尊重。就凭这一点，秦凡想要结识他，虽然，他们可能会在不久后成为对手，可对手依然可能是朋友。
没等秦凡起身，竟然有人主动找上他。
“这位兄台，独饮不如对酌，小弟可否叨扰一杯？”
秦凡转头就看到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就连嘴角微微翘起，也像一弯新月。看他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秦凡强忍着笑，明明是一个傻子都看得出的女孩，偏偏像模像样地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
秦凡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好像不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那女孩见他他傻头傻脑的样子，咯咯的笑出声来，笑声比月下的清泉还要甜美：“我说的兄台就是你啊，你在找什么！”
秦凡摸摸自己的鼻子：“你……是和我说话？”
女孩瞪起了眼睛，好像秦凡脸上开了一朵花，又仿佛不相信这个俊朗的少年竟然是个傻子：“你真的不知道我在和你说话？”
秦凡只好含糊的吱唔：“不知……有何见教？”
那女孩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似乎心里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想和你一起喝酒，真是麻烦，文绉绉的说话你又听不懂！”
秦凡知道再装傻已经没用：“我也想找人对饮，可男女有别，这个……”他没有继续说，可拒绝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他以为，那女孩一定会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孩脸上一红，竟然一把扯下头上的纶巾：“真是麻烦，既然被你看出来了就不装了，我叫月亮，自己喝酒没意思，叨扰了！”然后不顾瞠目结舌的秦凡自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秦凡苦笑，父亲叮咛自己不要结交陌生女子，却没有告诉自己怎么应付这样泼辣的女孩……
四、月亮的秘密
秦凡已经不再无措，月满西楼，明月半悬，一湖碧水依然幽静，酒，却已半酣。
月亮的脸上已经泛起红潮，看得出她并不是那种好酒量的女孩，一个敢独身走江湖的女孩，一个敢主动搭讪找人对酌的女孩，她的酒量似乎要比她的胆量小很多。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那个江湖里巧遇红颜，侠骨柔肠的梦该醒了，父亲一张因为心力憔悴而凸显苍老的面庞在眼前越来越清晰，老人家的叮嘱更像乞求：“去白云城，带回楚楚，这关乎到武林未来几十年的命运。”
“你……在想什么？”月亮仿佛看出他的心事，一对弯弯的眼睛里有秦凡不敢直视的东西。
“我……该走了。”
窗外的月色似乎一下暗淡下来，不，是月亮的眼里的热切瞬间黯然：“你，怕我？”
秦凡苦笑，他从未见过这么直接的女孩，其实，他还从未和一个女孩单独相处过，这样的问话如何应付，秦凡只好举起酒杯，并不是想要喝酒，只是用酒杯挡住了自己的脸，挡住月亮咄咄逼人的目光。
月亮忽然笑起来，笑声比月下的清泉还要甜美：“真是个呆瓜，算了，不逗你了，我一不是来骗财的，二不是来劫色的，我……是专门来救你这条小命的！”
秦凡连苦笑都不能了。月亮不管他一脸苦相，竟然向他招了招手：“附耳过来，我指你一条明路。”秦凡只好把身子稍微向前探了一点，月亮看到秦凡顺从自己显得极其开心：“乖，咯咯，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指点一下你，我……就是杭州府首席大捕头蓝月亮，杭州府这两天要生命案，我，是唯一能阻止的人，因为，我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谁，我也知道，凶手是谁！”
“那个倒霉蛋自然非我莫属了，那凶手……”秦凡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古灵精怪女孩讲的故事，可他不得不配合，毕竟少年心性，他想要看月亮还能玩出什么新鲜。
月亮脸上竟然是难见的严肃：“凶手就是……”
一枚细小的钢针破空的声音能有多大，一般人一定听不出来，可秦凡听到了，而且，他知道嗤嗤的声音正是向自己和月亮而来。没人能看出他如何拔出腰间的宝剑，更没人看清他腾空而起的绝妙身法，“叮”的一声细微的响动后，人依旧坐在起身的那个位置上。
秦凡对自己行云流水一样的身手很满意，他并没有去追究那钢针的来源，他忽然知道月亮的话也许不都是胡诌，而一旦那个秘密真的是秘密，那枚钢针很可能就是要杀人灭口。调虎离山这样古老的计策也想哄骗万马堂的少爷，那对头也太小视自己了。可当他抬头看月亮时，却知道还是高估了自己……
月亮，紧咬着牙关，轻轻颤抖的身体已经将要把持不住，红润的面庞已经覆上一层死灰，她正从手臂上轻轻拔出一根钢针，带血的针尖上闪烁着黑亮的光芒。
唐门毒针！
秦凡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原来，袭向自己的毒针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果然是月亮，那是什么样的手法，能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发出另一枚毒针。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角落里那个肥胖的少年，却哪还有他的踪影……
五、可惜不能永远
窗外有残月，月亮的脸色却比残月更憔悴。
一颗龙睛被秦凡从碧玉牌上取下和着普通的伤药一起敷在月亮手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并没有要了月亮的性命，也就没有掩盖住那个秘密，其实，当月亮中毒的那一瞬间，秘密就已经不是秘密了。秦凡静静地坐在月亮床前，他压制着心里的愤怒：“唐肥肥，一个宣称放弃暗器的唐门人，你真的不配用剑。”
月亮终于睁开眼睛：“我饿了，能带我去吃点东西吗？”
秦凡摇了摇头，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孩，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应她的请求：“西湖边有一条小吃街，我爹说，去之前先饿自己两天。”
月亮已经饿了两天，昏迷的时候秦凡给她只灌了一点米汤，可就那么一点点米汤也成了她怪罪秦凡的理由：“你爹都说要饿两天了，你乱灌什么米汤。”
苦笑，谁知道她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吃东西。
云片糕、油炸烩、糯米酒、清水鱼丸、烤鲫鱼已经让月亮看花了眼。每过一个摊子，这丫头都要买来一杯或一碗，蜻蜓点水似的尝上一口就递给身后的秦凡，即便是这样吃法，也不停地嘟囔：“那两碗米汤要我少吃多少东西！”
秦凡只好在脸上堆出歉意，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从她手里接过又一碗或一串只吃了一点的东西，硬着头皮吃光……
苏堤边，垂柳迎风，西湖里游弋的轻舟上有渔夫捕鱼，一张大网朝天抛出，便在湖面激起一波微澜，波光渐渐平息后，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便开始收网，一条鱼换来一个笑，一个笑又激起网里的鱼儿扑腾起美丽的水花……
月亮已经看得痴了，刁蛮疯癫的女孩居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就在这捕鱼放鸭也不错啊！”
秦凡没说话，他心里何尝不是和月亮想的一样。
先不问那个秘密吧，也许，这是唯一的一个夜晚，谁愿意用那些龌龊的阴谋和野心来破坏这样的美景呢。
秦凡已经在月亮眼里看出期望和鼓励，可他又怎能答应，白云城里，那个叫楚楚的姑娘才是他最后的选择，月亮，又怎么能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日日伴随着自己。
六、又见明月
月亮走了，月亮竟然走了。
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月亮的离去和她的到来一样不可捉摸。
落霞楼依旧伫立在西子湖畔，可秦凡却再也没有流连风光的心情，一杯浊酒下肚，月，成了薄雾后一片黯淡的模糊。
“这位兄台，独饮不如对酌，能不能允许小弟叨扰一杯？”
从座位上长身而起，秦凡回首，却没有看到那弯新月，如果一定要用月亮来比喻，那眼前这个人就是一轮满月，满的几乎要涨开的满月。
唐肥肥！
没有人知道江湖里最富盛名的两个少年到底孰强孰弱，没人知道唐肥肥到底是不是真的舍掉了唐家千百年来苦心精研的独门暗器，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少年必然会有一天，用手里的剑击败对手，然后站在武林巅峰的位置。
唐肥肥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叨扰一杯水酒，秦凡冷冷地看着他一脸慵懒，这个用食物伪装了自己的少年心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他的腰里是不是揣着唐门的暗器？秦凡已经不再尊重这个宣称要用剑征服对手的少年，自从他向月亮射出那根毒针。
月亮，秦凡心里一阵烦躁。
唐肥肥果然并不是来喝酒的，他摊开肥厚的手掌，一根轻巧的项链赫然摆在手心，弯弯的银坠闪着柔和的光却让秦凡一阵战栗。
月亮，那是月亮的项链，那弯新月曾经在她脖颈上轻快跳跃。
看着秦凡眼里的惊慌，唐肥肥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我知道月亮的下落。”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施施然转身走出落霞楼。
他知道秦凡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七、明月不再
月亮就在眼前却仿佛遥不可及，那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就是唐肥肥，这个胖胖的男孩已经露出本来的面目，一脸凝重，满身杀气，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秦凡忽然明白，江湖人说的江湖话并不都是信口胡说，他在唐肥肥冷冷的目光里看出，他必定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也是最深不可测的对手，唐门暗器冠绝天下，可他手中那支剑，绝对不会比他怀里的暗器杀伤力小。
“我知道，想要娶到楚楚就必须越过你这道障碍，就像你也必须击败我一样，让我们用自己的剑决定一切吧！”唐肥肥的话干脆、利落，也许就像他的剑法一样，简单，直接。秦凡心里有了冲动，那种年轻人好胜的冲动，他对自己的剑，正如对自己的人一样有信心。
秦凡缓缓抽出自己的剑，他克制自己不去看不远处静静躺在草地上的月亮，那个显然被点了穴道或用了迷药的那个女孩，他担心自己愤怒，愤怒只会带来冲动，带来慌乱，他知道，即便是全心应对，自己和唐肥肥之间的对决也胜负难料，何况，他怀里很可能还揣着唐门的暗器。
他很想立刻走到月亮身边，可他必须控制，因为，唐肥肥的剑也已经出鞘。
江湖里最年轻的两个高手之间的对决终于开始。
……
血从秦凡的肩胛一滴滴落到脚下的尘土里，鲜红的一片触目惊心，可他的嘴角却有欣慰的笑容。唐肥肥已经倒在脚下，这个自称可以用剑改变江湖人对唐门印象的骄傲的年轻人还是败在自己手下。秦凡心里对他有一点点尊敬，毕竟，他最终落败也没有发出他一直不屑于使用的暗器，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做第一个使剑行走江湖的唐门子弟，他几乎成功，起码，他的剑曾经刺穿秦凡的肩胛，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越过那道危险的障碍，他终于又见到月亮。这一刻，他心里没有白云城，没有父亲的嘱托，他只想扶起那个相识不久的女孩，那个只分离了不久就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
躺在秦凡怀里的月亮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睛，秦凡心里竟然有些好奇，他想知道这个古怪的女孩醒来后第一句话是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秦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从那双弯弯的眼睛里看到泪水，羞愧和无奈，却猜不透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句话。可腰间的一阵麻木反而让他清醒了，月亮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那只刚刚点了秦凡穴道的手。
“我的名字叫唐月亮！”月亮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让后呢喃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秦凡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都明白了，唐月亮，原来她也是唐门的人，那么，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阻止秦凡到白云城，为了让唐肥肥顺利娶到楚楚，唐门，为了这件事情，一定谋划了很久。
他心里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在那条湖边的小街上，在看西湖里看渔舟唱晚的时候，月亮心里在想着什么？
唐肥肥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泥土然后笑盈盈站在秦凡身边。
“我不确定能在楚云天的寿宴上盖过你的风头，所以，我向老祖宗提议，给我派一个帮手。“
秦凡没有看月亮，他知道，那个帮手就是月亮，一个为他演出一场好戏的唐月亮，他心里没有恨，只有失落和空荡荡的无奈，原来，江湖并不都是精彩，江湖里还有阴暗的阴谋和无情。
唐肥肥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凡的表情：“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是没办法，江湖的事并不一定都要用剑解决，有的时候也要用这里。“他用那根肥肥的手指指向自己胖胖的脑袋。
地上被秦凡击落的剑又回到唐肥肥手中，剑仍是那把剑，可他的对手却已经再没有抵御的能力，唐肥肥轻松地把剑尖压在秦凡的喉头：“我们给过你机会，在西湖边，如果你答应了月亮，也许，会是个更好的结局，唐门希望通过联姻拉拢白云城，当然，也愿意通过联姻结交万马堂，如果真能那样，整个武林就在没有和我们抗衡的势力了。”他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白云似乎在憧憬那个美好的梦想。
“可是你却拒绝了！”瞬间前还在陶醉的唐肥肥脸上布满了怒气：“是你，你逼得我不得不……”
他把宝剑向前伸了一点，让剑尖刺痛秦凡的肌肤，他不想立时要了秦凡的性命，他希望在秦凡的求饶声里得到快慰。
“肥哥。”
秦凡终于又听到月亮的声音，他一直不敢看月亮，因为他怕自己看到月亮后会把曾经美好的记忆破坏，他怕自己愤怒，怕自己但却，怕在这个阴险的敌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月亮几乎是在嘶声质问：“肥哥，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老祖宗也答应我了，等你娶到楚楚以后就放了他，你还答应……”
“答应什么？”唐肥肥把脸转向那个满脸泪水的堂妹，脸上尽是轻蔑和不屑：“答应把你许配给他？”他见到月亮羞涩而痛苦的表情心里一阵愉悦，他喜欢看别人失落、痛苦的样子，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快乐，他阴暗而焦虑的心里除了阴谋和欲望，再盛不下别的感情。
“你简直愚蠢透顶，放了他？让他去江湖里讲述我们唐门是如果通过这些卑劣的手段获得成功的？让楚云天知道他的乘龙快婿本该是万马堂的公子？”说完话，他不再管无言以对的月亮，他把手上的剑再次抬起，然后猛地刺向秦凡的胸口，他喜欢开血花飞溅的样子，凄美而艳丽。
秦凡并没有闭上眼睛，他并不惧怕死亡，他心里更多的是失落，那种感觉充满整个胸膛让他连呼吸都不能顺畅，他反倒是祈祷那把宝剑快点落下，破开自己的胸膛，然后让那难耐的郁闷彻底得到释放。
可宝剑并没落下，他看到唐肥肥得意的笑容凝在脸上。
“月亮，唐月亮”他努力把“唐”叫得更清晰，仿佛是不相信她真的敢对同门下手，可他永远没机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了，唐门暗器的毒性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怀里起码有十种可以瞬间要人性命的暗器，他悔恨得几乎要把肠子都吐出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和秦凡决斗的时候不如用暗器搏一下，他太相信这个自认完美的计划，他不想过早的泄露出自己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弃唐门暗器的秘密，他一直相信月亮会完成这个完美的计划，可他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人和人之间还有一种无法用道理解释的东西，那就是感情，他至死也不相信，月亮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对秦凡动情，甚至甘愿为他挑战唐门严厉的家规。
可唐肥肥现在连呕吐的力量都没有了，死亡已经爬上了他的身体，一点点抽走他残留的一点生机……
八、 白云•缥缈
月亮不再调皮，她真的开始宁静得像天上的明月。
“我是老祖宗派来帮助肥哥的，我的任务就是接近你，最好能让你放弃去白云城的计划，如果不成，我就帮助肥哥演这出戏。”
秦凡愣愣地看着一脸凝重的月亮，她的眼睛里为什么充满了恐惧。
“结束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回万马堂，我会和我爹我娘解释，我不想和一个我并不认识的人生活一辈子……”
月亮眼里含着泪，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值得，她杀死了唐门最有前途的一个弟子，也是自己本族的哥哥，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孩。秦凡的话让她欣慰，她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我真想去，和你去万马堂，听说关外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万马堂一定有好多马，我想和你一起骑着马，在草原上……”
秦凡一直等着告诉他，可以，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可是，他惊骇的发现，月亮的声音竟然微弱下去，雪白的脸庞也罩上一层死灰。
“月亮！”他惊叫一声，拉开月亮一直放在怀里的手，一根钢针赫然插在衣襟里，和落霞楼插入她手臂的钢针一样，那次，她是为了演戏，所以插在手臂上，她一定知道自己身上带着母亲临走前交给自己的可解百毒的“碧玉丹”，他知道自己会用碧玉珠救活她，可这次，不但没有碧玉珠，而且毒针刺入的位置又是心脉交汇的地方，她是报了必死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月亮眼里有依恋，可更多的是懊悔和恐惧：“唐门不会放过我，也会由此迁怒于你！”秦凡大声呼唤：“我不在乎……”可月亮却真的闭上那双弯弯的眼睛。
……
白云城上白云依旧飘渺，可再也没有月色。
特邀编辑/李跃
三月，春风里带着桃花的芳香，碧绿的湖水被春风吹皱。任谁有再重的心事也早被这江南醉人的春风吹化了，何况，第一次远行的少年心里塞满新奇，哪还有地方放那些扰人的烦恼。
秦凡放松缰绳，任由心爱的白马儿踱过青青的草地，湿漉漉的小桥。倚湖而立的竹楼下用竹栏围住一片湖水，水里养着西湖特有的金鳞红尾的锦鲤。想吃鱼就要自己动手，钓上来的喝酒吃鱼赏西湖美景，钓不上来的转身走人湖边凉快去，任你腰缠万贯也恕不招待。
秦凡运气不错，两尾锦鲤上钩后便有伙计引他上楼，一张临窗的桌子正对着烟雨里的湖面，正是喝酒赏月的绝佳位置。
秦凡要了一角绍兴黄酒，打算就着鲜鱼慢慢享用，老爹一直执拗地认为，不喝酒的人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人，于是，在娘的极力反对下依旧逼着儿子灌下一杯杯烈酒，秦凡虽然不嗜酒，可兴致好的时候也乐意浅酌几杯。
二、天下•少年
有人说，白云城是锦衣玉食的世外桃源，也有人说，白云城是藏龙卧虎的江湖圣地。
楚云天从来没为自己万贯家财和精妙剑法自豪过，在他心里，白云城里只有一件宝贝，那就是他的楚楚。那个让白云城上终年飘渺的云儿也黯然的楚楚。
江湖里成名的少年不少，可在楚云天心里，只有两个人勉强配得上自己的楚楚。
万马堂堂主秦少游的公子秦凡剑法超群，品行端正，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这个义兄家规太严，儿子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撒手让他到江湖里去历练，楚云天担心那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蜀中唐门的唐肥肥，也是十七八岁的花样年纪，却已经在江湖里闯下不小的名头，虽然唐门野心勃勃意图称霸江湖的欲望世人皆知，可楚云天懒得管江湖里那些是是非非，只要楚楚嫁了他，说不定自己还要助唐门一臂之力呢。
三、酒逢•银月
秦凡并不想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虽然母亲说那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漂亮女孩，虽然父亲说那是一个剑法出众的丫头，可秦凡依旧不愿意。
可他没有违背父亲的嘱托，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更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儿子。他知道，江湖里像万马堂这样维护正义的门派日渐势微，万马堂独撑大局已经开始力不从心，父亲是希望借助白云城的势力遏制唐门为首的那些帮派独霸江湖的野心，联姻，自古就是修好的一种手段。
秦凡看了一眼角落里吃得满头大汗的那个男孩，父亲提到过的唐肥肥。据说，他是唐门唯一一个舍掉暗器而专心练剑的人，因为，他瞧不起那些靠暗器偷袭取胜的同族，他要向江湖人证明，唐门的人也可以用剑来赢得别人的尊重。就凭这一点，秦凡想要结识他，虽然，他们可能会在不久后成为对手，可对手依然可能是朋友。
没等秦凡起身，竟然有人主动找上他。
“这位兄台，独饮不如对酌，小弟可否叨扰一杯？”
秦凡转头就看到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就连嘴角微微翘起，也像一弯新月。看他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秦凡强忍着笑，明明是一个傻子都看得出的女孩，偏偏像模像样地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
秦凡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好像不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那女孩见他他傻头傻脑的样子，咯咯的笑出声来，笑声比月下的清泉还要甜美：“我说的兄台就是你啊，你在找什么！”
秦凡摸摸自己的鼻子：“你……是和我说话？”
女孩瞪起了眼睛，好像秦凡脸上开了一朵花，又仿佛不相信这个俊朗的少年竟然是个傻子：“你真的不知道我在和你说话？”
秦凡只好含糊的吱唔：“不知……有何见教？”
那女孩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似乎心里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想和你一起喝酒，真是麻烦，文绉绉的说话你又听不懂！”
秦凡知道再装傻已经没用：“我也想找人对饮，可男女有别，这个……”他没有继续说，可拒绝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他以为，那女孩一定会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孩脸上一红，竟然一把扯下头上的纶巾：“真是麻烦，既然被你看出来了就不装了，我叫月亮，自己喝酒没意思，叨扰了！”然后不顾瞠目结舌的秦凡自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秦凡苦笑，父亲叮咛自己不要结交陌生女子，却没有告诉自己怎么应付这样泼辣的女孩……
四、月亮的秘密
秦凡已经不再无措，月满西楼，明月半悬，一湖碧水依然幽静，酒，却已半酣。
月亮的脸上已经泛起红潮，看得出她并不是那种好酒量的女孩，一个敢独身走江湖的女孩，一个敢主动搭讪找人对酌的女孩，她的酒量似乎要比她的胆量小很多。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那个江湖里巧遇红颜，侠骨柔肠的梦该醒了，父亲一张因为心力憔悴而凸显苍老的面庞在眼前越来越清晰，老人家的叮嘱更像乞求：“去白云城，带回楚楚，这关乎到武林未来几十年的命运。”
“你……在想什么？”月亮仿佛看出他的心事，一对弯弯的眼睛里有秦凡不敢直视的东西。
“我……该走了。”
窗外的月色似乎一下暗淡下来，不，是月亮的眼里的热切瞬间黯然：“你，怕我？”
秦凡苦笑，他从未见过这么直接的女孩，其实，他还从未和一个女孩单独相处过，这样的问话如何应付，秦凡只好举起酒杯，并不是想要喝酒，只是用酒杯挡住了自己的脸，挡住月亮咄咄逼人的目光。
月亮忽然笑起来，笑声比月下的清泉还要甜美：“真是个呆瓜，算了，不逗你了，我一不是来骗财的，二不是来劫色的，我……是专门来救你这条小命的！”
秦凡连苦笑都不能了。月亮不管他一脸苦相，竟然向他招了招手：“附耳过来，我指你一条明路。”秦凡只好把身子稍微向前探了一点，月亮看到秦凡顺从自己显得极其开心：“乖，咯咯，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指点一下你，我……就是杭州府首席大捕头蓝月亮，杭州府这两天要生命案，我，是唯一能阻止的人，因为，我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谁，我也知道，凶手是谁！”
“那个倒霉蛋自然非我莫属了，那凶手……”秦凡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古灵精怪女孩讲的故事，可他不得不配合，毕竟少年心性，他想要看月亮还能玩出什么新鲜。
月亮脸上竟然是难见的严肃：“凶手就是……”
一枚细小的钢针破空的声音能有多大，一般人一定听不出来，可秦凡听到了，而且，他知道嗤嗤的声音正是向自己和月亮而来。没人能看出他如何拔出腰间的宝剑，更没人看清他腾空而起的绝妙身法，“叮”的一声细微的响动后，人依旧坐在起身的那个位置上。
秦凡对自己行云流水一样的身手很满意，他并没有去追究那钢针的来源，他忽然知道月亮的话也许不都是胡诌，而一旦那个秘密真的是秘密，那枚钢针很可能就是要杀人灭口。调虎离山这样古老的计策也想哄骗万马堂的少爷，那对头也太小视自己了。可当他抬头看月亮时，却知道还是高估了自己……
月亮，紧咬着牙关，轻轻颤抖的身体已经将要把持不住，红润的面庞已经覆上一层死灰，她正从手臂上轻轻拔出一根钢针，带血的针尖上闪烁着黑亮的光芒。
唐门毒针！
秦凡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原来，袭向自己的毒针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果然是月亮，那是什么样的手法，能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发出另一枚毒针。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角落里那个肥胖的少年，却哪还有他的踪影……
五、可惜不能永远
窗外有残月，月亮的脸色却比残月更憔悴。
一颗龙睛被秦凡从碧玉牌上取下和着普通的伤药一起敷在月亮手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并没有要了月亮的性命，也就没有掩盖住那个秘密，其实，当月亮中毒的那一瞬间，秘密就已经不是秘密了。秦凡静静地坐在月亮床前，他压制着心里的愤怒：“唐肥肥，一个宣称放弃暗器的唐门人，你真的不配用剑。”
月亮终于睁开眼睛：“我饿了，能带我去吃点东西吗？”
秦凡摇了摇头，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孩，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应她的请求：“西湖边有一条小吃街，我爹说，去之前先饿自己两天。”
月亮已经饿了两天，昏迷的时候秦凡给她只灌了一点米汤，可就那么一点点米汤也成了她怪罪秦凡的理由：“你爹都说要饿两天了，你乱灌什么米汤。”
苦笑，谁知道她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吃东西。
云片糕、油炸烩、糯米酒、清水鱼丸、烤鲫鱼已经让月亮看花了眼。每过一个摊子，这丫头都要买来一杯或一碗，蜻蜓点水似的尝上一口就递给身后的秦凡，即便是这样吃法，也不停地嘟囔：“那两碗米汤要我少吃多少东西！”
秦凡只好在脸上堆出歉意，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从她手里接过又一碗或一串只吃了一点的东西，硬着头皮吃光……
苏堤边，垂柳迎风，西湖里游弋的轻舟上有渔夫捕鱼，一张大网朝天抛出，便在湖面激起一波微澜，波光渐渐平息后，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便开始收网，一条鱼换来一个笑，一个笑又激起网里的鱼儿扑腾起美丽的水花……
月亮已经看得痴了，刁蛮疯癫的女孩居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就在这捕鱼放鸭也不错啊！”
秦凡没说话，他心里何尝不是和月亮想的一样。
先不问那个秘密吧，也许，这是唯一的一个夜晚，谁愿意用那些龌龊的阴谋和野心来破坏这样的美景呢。
秦凡已经在月亮眼里看出期望和鼓励，可他又怎能答应，白云城里，那个叫楚楚的姑娘才是他最后的选择，月亮，又怎么能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日日伴随着自己。
六、又见明月
月亮走了，月亮竟然走了。
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月亮的离去和她的到来一样不可捉摸。
落霞楼依旧伫立在西子湖畔，可秦凡却再也没有流连风光的心情，一杯浊酒下肚，月，成了薄雾后一片黯淡的模糊。
“这位兄台，独饮不如对酌，能不能允许小弟叨扰一杯？”
从座位上长身而起，秦凡回首，却没有看到那弯新月，如果一定要用月亮来比喻，那眼前这个人就是一轮满月，满的几乎要涨开的满月。
唐肥肥！
没有人知道江湖里最富盛名的两个少年到底孰强孰弱，没人知道唐肥肥到底是不是真的舍掉了唐家千百年来苦心精研的独门暗器，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少年必然会有一天，用手里的剑击败对手，然后站在武林巅峰的位置。
唐肥肥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叨扰一杯水酒，秦凡冷冷地看着他一脸慵懒，这个用食物伪装了自己的少年心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他的腰里是不是揣着唐门的暗器？秦凡已经不再尊重这个宣称要用剑征服对手的少年，自从他向月亮射出那根毒针。
月亮，秦凡心里一阵烦躁。
唐肥肥果然并不是来喝酒的，他摊开肥厚的手掌，一根轻巧的项链赫然摆在手心，弯弯的银坠闪着柔和的光却让秦凡一阵战栗。
月亮，那是月亮的项链，那弯新月曾经在她脖颈上轻快跳跃。
看着秦凡眼里的惊慌，唐肥肥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我知道月亮的下落。”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施施然转身走出落霞楼。
他知道秦凡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七、明月不再
月亮就在眼前却仿佛遥不可及，那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就是唐肥肥，这个胖胖的男孩已经露出本来的面目，一脸凝重，满身杀气，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秦凡忽然明白，江湖人说的江湖话并不都是信口胡说，他在唐肥肥冷冷的目光里看出，他必定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也是最深不可测的对手，唐门暗器冠绝天下，可他手中那支剑，绝对不会比他怀里的暗器杀伤力小。
“我知道，想要娶到楚楚就必须越过你这道障碍，就像你也必须击败我一样，让我们用自己的剑决定一切吧！”唐肥肥的话干脆、利落，也许就像他的剑法一样，简单，直接。秦凡心里有了冲动，那种年轻人好胜的冲动，他对自己的剑，正如对自己的人一样有信心。
秦凡缓缓抽出自己的剑，他克制自己不去看不远处静静躺在草地上的月亮，那个显然被点了穴道或用了迷药的那个女孩，他担心自己愤怒，愤怒只会带来冲动，带来慌乱，他知道，即便是全心应对，自己和唐肥肥之间的对决也胜负难料，何况，他怀里很可能还揣着唐门的暗器。
他很想立刻走到月亮身边，可他必须控制，因为，唐肥肥的剑也已经出鞘。
江湖里最年轻的两个高手之间的对决终于开始。
……
血从秦凡的肩胛一滴滴落到脚下的尘土里，鲜红的一片触目惊心，可他的嘴角却有欣慰的笑容。唐肥肥已经倒在脚下，这个自称可以用剑改变江湖人对唐门印象的骄傲的年轻人还是败在自己手下。秦凡心里对他有一点点尊敬，毕竟，他最终落败也没有发出他一直不屑于使用的暗器，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做第一个使剑行走江湖的唐门子弟，他几乎成功，起码，他的剑曾经刺穿秦凡的肩胛，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越过那道危险的障碍，他终于又见到月亮。这一刻，他心里没有白云城，没有父亲的嘱托，他只想扶起那个相识不久的女孩，那个只分离了不久就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
躺在秦凡怀里的月亮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睛，秦凡心里竟然有些好奇，他想知道这个古怪的女孩醒来后第一句话是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秦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从那双弯弯的眼睛里看到泪水，羞愧和无奈，却猜不透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句话。可腰间的一阵麻木反而让他清醒了，月亮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那只刚刚点了秦凡穴道的手。
“我的名字叫唐月亮！”月亮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让后呢喃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秦凡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都明白了，唐月亮，原来她也是唐门的人，那么，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阻止秦凡到白云城，为了让唐肥肥顺利娶到楚楚，唐门，为了这件事情，一定谋划了很久。
他心里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在那条湖边的小街上，在看西湖里看渔舟唱晚的时候，月亮心里在想着什么？
唐肥肥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泥土然后笑盈盈站在秦凡身边。
“我不确定能在楚云天的寿宴上盖过你的风头，所以，我向老祖宗提议，给我派一个帮手。“
秦凡没有看月亮，他知道，那个帮手就是月亮，一个为他演出一场好戏的唐月亮，他心里没有恨，只有失落和空荡荡的无奈，原来，江湖并不都是精彩，江湖里还有阴暗的阴谋和无情。
唐肥肥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凡的表情：“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是没办法，江湖的事并不一定都要用剑解决，有的时候也要用这里。“他用那根肥肥的手指指向自己胖胖的脑袋。
地上被秦凡击落的剑又回到唐肥肥手中，剑仍是那把剑，可他的对手却已经再没有抵御的能力，唐肥肥轻松地把剑尖压在秦凡的喉头：“我们给过你机会，在西湖边，如果你答应了月亮，也许，会是个更好的结局，唐门希望通过联姻拉拢白云城，当然，也愿意通过联姻结交万马堂，如果真能那样，整个武林就在没有和我们抗衡的势力了。”他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白云似乎在憧憬那个美好的梦想。
“可是你却拒绝了！”瞬间前还在陶醉的唐肥肥脸上布满了怒气：“是你，你逼得我不得不……”
他把宝剑向前伸了一点，让剑尖刺痛秦凡的肌肤，他不想立时要了秦凡的性命，他希望在秦凡的求饶声里得到快慰。
“肥哥。”
秦凡终于又听到月亮的声音，他一直不敢看月亮，因为他怕自己看到月亮后会把曾经美好的记忆破坏，他怕自己愤怒，怕自己但却，怕在这个阴险的敌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月亮几乎是在嘶声质问：“肥哥，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老祖宗也答应我了，等你娶到楚楚以后就放了他，你还答应……”
“答应什么？”唐肥肥把脸转向那个满脸泪水的堂妹，脸上尽是轻蔑和不屑：“答应把你许配给他？”他见到月亮羞涩而痛苦的表情心里一阵愉悦，他喜欢看别人失落、痛苦的样子，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快乐，他阴暗而焦虑的心里除了阴谋和欲望，再盛不下别的感情。
“你简直愚蠢透顶，放了他？让他去江湖里讲述我们唐门是如果通过这些卑劣的手段获得成功的？让楚云天知道他的乘龙快婿本该是万马堂的公子？”说完话，他不再管无言以对的月亮，他把手上的剑再次抬起，然后猛地刺向秦凡的胸口，他喜欢开血花飞溅的样子，凄美而艳丽。
秦凡并没有闭上眼睛，他并不惧怕死亡，他心里更多的是失落，那种感觉充满整个胸膛让他连呼吸都不能顺畅，他反倒是祈祷那把宝剑快点落下，破开自己的胸膛，然后让那难耐的郁闷彻底得到释放。
可宝剑并没落下，他看到唐肥肥得意的笑容凝在脸上。
“月亮，唐月亮”他努力把“唐”叫得更清晰，仿佛是不相信她真的敢对同门下手，可他永远没机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了，唐门暗器的毒性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怀里起码有十种可以瞬间要人性命的暗器，他悔恨得几乎要把肠子都吐出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和秦凡决斗的时候不如用暗器搏一下，他太相信这个自认完美的计划，他不想过早的泄露出自己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弃唐门暗器的秘密，他一直相信月亮会完成这个完美的计划，可他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人和人之间还有一种无法用道理解释的东西，那就是感情，他至死也不相信，月亮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对秦凡动情，甚至甘愿为他挑战唐门严厉的家规。
可唐肥肥现在连呕吐的力量都没有了，死亡已经爬上了他的身体，一点点抽走他残留的一点生机……
八、 白云•缥缈
月亮不再调皮，她真的开始宁静得像天上的明月。
“我是老祖宗派来帮助肥哥的，我的任务就是接近你，最好能让你放弃去白云城的计划，如果不成，我就帮助肥哥演这出戏。”
秦凡愣愣地看着一脸凝重的月亮，她的眼睛里为什么充满了恐惧。
“结束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回万马堂，我会和我爹我娘解释，我不想和一个我并不认识的人生活一辈子……”
月亮眼里含着泪，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值得，她杀死了唐门最有前途的一个弟子，也是自己本族的哥哥，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孩。秦凡的话让她欣慰，她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我真想去，和你去万马堂，听说关外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万马堂一定有好多马，我想和你一起骑着马，在草原上……”
秦凡一直等着告诉他，可以，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可是，他惊骇的发现，月亮的声音竟然微弱下去，雪白的脸庞也罩上一层死灰。
“月亮！”他惊叫一声，拉开月亮一直放在怀里的手，一根钢针赫然插在衣襟里，和落霞楼插入她手臂的钢针一样，那次，她是为了演戏，所以插在手臂上，她一定知道自己身上带着母亲临走前交给自己的可解百毒的“碧玉丹”，他知道自己会用碧玉珠救活她，可这次，不但没有碧玉珠，而且毒针刺入的位置又是心脉交汇的地方，她是报了必死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月亮眼里有依恋，可更多的是懊悔和恐惧：“唐门不会放过我，也会由此迁怒于你！”秦凡大声呼唤：“我不在乎……”可月亮却真的闭上那双弯弯的眼睛。
……
白云城上白云依旧飘渺，可再也没有月色。
特邀编辑/李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