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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去年6月10日,极端组织“伊拉克与黎凡特伊斯兰国”以一种近乎摧枯拉朽的姿态,攻占了伊拉克北部重镇、第二大城市摩苏尔以来,这一年尽管承受着来自美国等西方国家的不断打击,但这个以残忍、冷酷著称的所谓伊斯兰圣战组织的势力依旧不断壮大。而且,这场战争也早已超出了反恐范畴。最近传来的消息,在ISIS魔爪控制的地区,女性正在遭遇骇人听闻的灾难。
开设市场买卖未成年少女
6月8日,联合国秘书长武装冲突中性暴力问题特别代表班古拉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揭露了“伊斯兰国”的性暴力恶行以及开设性奴市场的内幕。她说,极端武装“伊斯兰国”(ISIS)在其控制地区性暴力犯罪猖獗,开设交易市场买卖未成年少女,一些女孩甚至“拿一包烟就能带走”。
今年4月,班古拉分别前往伊拉克和叙利亚,调查“伊斯兰国”性暴力罪行,并起草了一份行动计划。调查过程中,她与多名逃离“伊斯兰国”魔爪的女性和未成年少女谈话,倾听她们的悲惨遭遇。
班古拉说:“这是一场关乎女性身体的战争。”根据班古拉的调查,“伊斯兰国”武装人员攻陷某一地区后,就会掳走当地年轻女性,充当性奴市场“新货源”。班古拉还说,“伊斯兰国”性奴市场中,每个女孩“标价”不一,最便宜的甚至仅用一包烟就能换走。
班古拉具体讲述了一些被掳女性的遭遇,她说:“她们被掳走,关在一间屋子里。超过100个女孩被强制脱光、洗澡。”而后,这些女孩被带到男性武装人员面前,由他们“定价”。一名15岁的女孩这样告诉班古拉,自己被卖给“伊斯兰国”一名头目。这名50多岁的男子拿出手枪和棍子,问她选哪个。女孩回答:“手枪”,这名头目却称“我买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自杀”,随后予以施暴。
在遭受迫害、凌辱的妇女中,雅兹迪人的遭遇格外引人关注。早在去年8月,就有英国媒体报道,“伊斯兰国”在控制了伊北部辛贾尔山地区后,绑架了数百名当地少数民族——雅兹迪族的妇女和儿童。报道称,极端武装的男人最低只需支付5美元就可以买一个雅兹迪女孩做为“性奴”,而20岁以上女子的价钱甚至还要低得多。很多雅兹迪部族的男人说,自己给妻子或女儿打电话,听到的却是陌生男人的声音,而且态度凶恶地让他们“滚远点”。一名消息人士称,极端武装甚至对10岁女童也不放过,以高价“出售”她们。
当时,为逃避极端武装的迫害,上万名雅兹迪人不得不躲进辛贾尔山区,希望经此逃到叙利亚,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
那仅仅是一个开始。在伊拉克北部、距离摩苏尔40公里的巴德拉营地是1.5万名无家可归的雅兹迪人的家。无家可归的他们却无疑是幸运的,另外的上千名雅兹迪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不得不作为人质处于“伊斯兰国”激进分子的控制之下。今年2月,据美国媒体报道,伊斯兰国激进分子杀害了上千名雅兹迪男子,并关押了妇女和儿童。有几名年轻女性历经艰险最终逃脱,在巴德拉营地用化名向美国记者讲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18岁的索哈姆·穆罕默德在做了6个月俘虏后逃脱了。“伊斯兰国”8月份开进她居住的村庄,抓走了所有的男人。她说:“他们强迫我们七个女孩和母亲分开,把我们带到塔尔阿法的一个房子里,环境极差,食物也很糟糕。一个月后,两名‘达伊沙’过来从我们当中选了一些人,带去摩苏尔的房子。” (当地人按照阿拉伯文缩写把“伊斯兰国”贬称为“达伊沙(Daesh)”)
索哈姆忍受了无数次的强奸和殴打,最终成功逃脱。她跑了一整晚,直到找到一家人收留她,并最终联系到了她的叔叔来救她。
“武装分子在科彻村杀害了1700人。”另外一名成功逃脱的俘虏、22岁的萨拉·侯赛因说。一百多个年轻女性被隔离并带到叙利亚北部拉卡市的一栋房子里。那天晚上,激进分子出现了——“每个战士都来买一个女孩。他们买卖我们,并把我们转变成伊斯兰教徒。他们强奸我们,不给我们吃的。无人幸免。如果有一个人反抗,所有人都会挨打,打我们的头和手。我们什么都不能做。有时他们会三个人一起强奸一个女孩。”
萨拉还说,儿童的遭遇更糟糕——“我们逃跑了,但我们并不开心,因为我们的家人不在这儿。所有我们的近亲还在‘达伊沙’手里。他们给小孩子洗脑,并给他们打针。这些孩子以后会对我们做同样的事。”
逃到土耳其、化名玛娅特的女性难民有着类似的遭遇。17岁的她说,即使到现在,约有40名妇女仍被囚禁,每天遭受着ISIS激进分子的性虐待。
玛娅特说,她在8月3日伊拉克北部辛加尔镇遭到ISIS绑架,之后被关押在南摩苏尔的一个村子里。她被囚禁在一个禁止出入的建筑物内,旁边还有手持武器的男人把守。在那里,她遭受着日复一日的性虐待。“妇女和女孩在顶楼的三个房间中被粗暴强奸,一天三次,不同的人。”玛娅特如是说。
在接受意大利《共和报》采访时,玛娅特哀求道:“我求你不要公布我的名字,我很羞愧他们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死,但我仍然希望还可以活着,我能再次拥抱我的父母。”
然而ISIS的成员们似乎很乐意向世人展示他们的暴行。除了极尽能事的虐待,ISIS在Twitter和其他社交媒体上大肆炫耀被绑架女性被沦为他们的“性奴”这一不堪入目的事件。
玛娅特还说,最初被捕时ISIS没收了她和其他所有女性的手机,但后来他们“改变了方式”,退还了她们的手机,妇女和女童可以通过手机向外界讲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所有恐怖事件——“他们要我们详细向父母描述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嘲笑我们,因为他们认为他们是不可战胜的。他们认为自己是超人,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丧心病狂的恶魔。” “他们对待我们就好像我们是他们的奴隶。他们打我们,威胁我们,我们曾试图反抗,但得到的只是更为粗暴的对待——我甚至经常希望他们能够打死我,因为即使我活着,我也不知道我如何才能从我内心的恐惧中走出来。”
“我们乞求狱卒杀了我们,但是我们对他们而言太有价值了——他们告诉我们,我们是异教徒,是他们穆斯林的财产,是战争的战利品,就像在市场购买的山羊。”
所有的话语无不在控诉着ISIS的丧心病狂与骄傲自大,被绑架女性对于ISIS的恐惧与仇恨更是可见一斑。
玛娅特还说她听说阿拉伯基督徒妇女也被抓获并囚禁当作ISIS的奴隶,她们全部都来自位于辛加尔山的山脚下的辛加尔镇。虽然许多难民最终逃离了这里,但更多的人都被极端组织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处理了。
ISIS为什么会这么做?首要原因自然是满足其变态的欲望——圣战者压抑的性心理、极端的占有欲导致了他们对于女性的粗暴做法。
极端宗教势力对于其他信仰、其他种族的排斥也是一个我们无法忽视的理由。据报道称,为消解雅兹迪人的雅利安血统,ISIS极有可能让被俘虏的雅兹迪女性强行受孕。阿拉伯基督徒的遭遇大致上也是由于相同的原因。“伊斯兰国”希望在中东建立一个高度统一、血统高度集中的逊尼派伊斯兰国度,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这些少数族裔会受到如此惨淡的待遇。
除了在性奴市场交易,“伊斯兰国”还把这些年轻女孩做为“奖品”,吸引外国武装人员加入。班古拉说:“他们这样吸引年轻男性:我们这里有年轻女子等着你们,你们可以娶她们为妻。外国武装人员已成为这一极端组织的中坚力量。”联合国一份最新报告则显示,目前有近2.5万名来自100多个国家的武装人员加入“伊斯兰国”作战,其中多数前往叙利亚和伊拉克。
班古拉呼吁联合国安理会对“伊斯兰国”虐待女性问题采取行动。联合国一个专门工作组将前往当地,研究帮助性暴力受害者的具体方案。
在去年ISIS刚刚展现崛起势头的时候,彼时已经在巴格达开展工作的班古拉和联合国“伊拉克问题”特别代表姆拉德诺夫就曾发表联合声明,谴责伊极端武装对妇女和儿童的性暴力。
当时的声明说,“我们不断收到针对伊拉克少数民族妇女和幼童性暴力的报告,我们对此严重关切。”声明还说,“大量对雅兹迪人、基督徒、土库曼人以及沙巴克妇女、幼女的绑架和拘押事件不断以紧急的方式传达到我们这里,大约1500名雅兹迪人和基督教徒可能已经被强迫充当性奴隶。”
如今时间过去了一年有余,按照目前的态势,1500这个数字只可能有增无减。
美女记者的冒险之旅
通过发达的社交网络招募外国的伊斯兰圣战者,对于ISIS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而如今,伊斯兰国的信徒们,也不忘把目标投向社交网络上那些青春靓丽的西方女孩儿。
或许是伊拉克当地的女性早已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越来越多的西方女性被以各种方式诱骗到伊拉克、叙利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法国某周刊记者安娜·埃瑞拉的经历,也许最有说服力,也最具有代表性。
在埃瑞拉的智能手机上,有张三个英国女孩的闭路电视录像图片——15岁的莎米玛·贝格姆,16岁的卡迪扎·苏丹娜,15岁的阿米拉·爱贝斯。那是不久前她们通过英国盖特威克机场的照片,丝巾迎风飞舞,身着紧身牛仔裤,其后在叙利亚,她们加入了“伊斯兰国”恐怖组织。
“你看看,她们都很美好,”埃瑞拉说道,“她们似乎很幸福快乐很轻松自在,看上去像是去度过两周土耳其海滩之旅。三个全身裹着黑衣服的女孩是会引人注目的,但像她们这样衣着普通,为什么会有人注意到她们呢?”
“在我去叙利亚的时候,我也收到相同的指示。要丢掉一身黑、只露出眼睛的罩衫,要穿得看起来像一个普通女孩子。要与自己的家人友爱相处而不让他们起疑心。不要留下任何东西,包括便笺或者短信,不要试图解释原因,否则亲友们会跟踪你。在某一天抵达叙利亚,尔后你就人间蒸发了。”
当然,埃瑞拉并没有去叙利亚的打算,而哪怕是带着这个“企图”前往叙利亚的女性,也不过是埃瑞拉通过社交网络制造出来的角色——20岁的穆斯林少女麦乐迪。
作为专门报道中东事务的周刊女记者,埃瑞拉惊讶于采访时得知的事实——“巴黎郊区的青少年们对宗教信仰知之甚少。他们读书很少,但在信仰宗教之前就学会了讨伐异教徒的圣战,”埃瑞拉说道,“他们告诉我,‘你是用大脑思考,而我们是用心灵在思考。’他们对激进主义有着浪漫化空想化的认知视角。”
为了搞清他们这种认知是如何产生的,埃瑞拉决定加入年轻穆斯林网络社区,并在Facebook和Twitter上创建了虚拟的用户资料——这就是“麦乐迪”的诞生。尽管极少有人知道,但事实上,极端主义者和穆斯林青少年之间的联系在与日俱增,即使在现在,它在网络上的规模也是令人震惊:前文提到的失踪英国女孩苏丹娜,已被人确信是到达了叙利亚的边境,她在Twitter上有70多个极端主义者粉丝,并已积累了超过11000的粉丝。
埃瑞拉怎么也不会想到,“麦乐迪”会遇上“伊斯兰国”组织的拉卡市高级指挥官阿布·毕雷尔。更夸张的是,毕雷尔深深爱上了麦乐迪,向她求婚并且邀请她来加入他的阿里发王国。
彼时麦乐迪只是网上在线了几天而已,但她已经拥有了一个广阔的朋友圈,在其中分享圣战视频并探讨圣战。网上的人们都以为麦乐迪是一个法国南部贫困区的女孩,无父无兄弟,母亲则日日劳作很久。同时,麦乐迪有意识地表现出自己有皈依伊斯兰教、成为穆斯林的想法。
或许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毕雷尔向麦乐迪发送自己乘坐吉普车、手持冲锋枪的照片,并向麦乐迪吐露爱意,许诺道:“你若是来到叙利亚,将会过上公主般的生活。”
站在一个贫穷的、一无所有的女孩儿的角度,埃瑞拉不难理解,那些女孩儿几乎无法拒绝来自毕雷尔这样的男人的邀请——“它是这些女孩们获得美好生活的梦。她们坚信那里是天堂,而她们在英国或法国是没有未来的,也不会找到好丈夫,更不可能在被异教徒包围的环境里当一名好穆斯林。毕雷尔告诉麦乐迪,她可以拥有美丽精彩的生活,拥有一套宽敞的公寓,并且可以养育很多孩子。” 精心装扮之后,32岁的埃瑞拉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一个20岁出头的小姑娘,并且逐渐取得了毕雷尔的信任,从而获知了更多关于“伊斯兰国”的内幕。
梦境终究是梦境,毕雷尔不断地向麦乐迪吹嘘自己的“圣战”故事——他讲述了2013年“伊斯兰国”组织与叙利亚政府军队争夺拉卡地区控制权的血战,以及他是如何参与到战斗中,如何杀敌斩首,如何虐待战俘。
“我看到他的双眼空无一物,没有信仰,没有感情。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他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非常自满,但是他也是一个真正残暴的人。最初我还想从他身上找到人性的闪光点,因为我倾向于认为人类总是或多或少拥有这些美好品质的……但是在他身上寻找人性,真是一无所获。”“他不能接受有人拒绝他。他总是说,你来了之后,可以帮着照顾孤儿们,直到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者去探访那些受伤的士兵。他觉得我理所应当服从于他。”埃瑞拉如此评价毕雷尔。
此后,又经过了几番波折,埃瑞拉终究避免了和其他几位女孩一样的命运,没有去往叙利亚。她将自己的经历用另外的化名写成了一本书——《与圣战者零距离》。尽管如此,埃瑞拉还是遭到了来自ISIS的死亡威胁。她不得不多次改变自己的手机号,还无奈地搬了家。令人担忧的是,在“麦乐迪”断绝和毕雷尔联系后不久,毕雷尔用一个法国号码给她打了电话。在麦乐迪的Skype账号上,她更是收到了无数的死亡威胁。她不敢承认书是自己写的,今年1月7日沙尔利周刊的惨案发生后,甚至开始有警方保护她。
我们所要关注的不仅仅是埃瑞拉的遭遇,更为重要的是那些被诱骗前去叙利亚、伊拉克的女孩的命运,恐怕比之那些少数族裔的女性俘虏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无非是成为极端分子发泄兽欲、彰显愚昧男权主义的工具。
有意思的是,在埃瑞拉的书中曾经写道,毕雷尔要求麦乐迪在机场免税店购置香奈儿的须后水——“他们反对西方,反对资本主义,但是他们却很喜欢奢侈品和设计师品牌,在穿着军服的时候同时穿着耐克鞋和雷朋墨镜。这是对另一种青少年的吸引,那就是告诉他们:‘我曾经和你一样穷,但是看我现在!’”可谓针针见血。
无论是占领区奴役少数族裔,抑或是在网络上诱骗外国少女加入圣战,ISIS的穷奢极欲、残酷无情以及狡猾奸诈都已是欲盖弥彰。只是,许多盲目的少年仍然在“15岁就可以为安拉献身”的“感召”下,义无反顾地前往ISIS的占领区。
并且,这种状况目前难以得到更好的改观——或许正如萨拉所愤怒的那样:“所有的大国都在打击‘达伊沙’,美国、沙特阿拉伯、澳大利亚和法国,但是他们不关心我们。他们只关心伊拉克的石油。如果他们想帮我们,他们就会把被绑架的人救出来。”
事实上,尽管面对美军数月的持续轰炸,“伊斯兰国”却几乎没有遭遇重大败退,甚至在上月全面攻占安巴尔省首府拉马迪。
一些美国前军政官员近期纷纷对美国打击“伊斯兰国”的能力和效率提出质疑,认为号称拥有全球最强军事能力的美国如今目标已经是“遏制”这个极端组织,“击败”它成为“无法完成的任务”。美国与伊拉克政府的分歧,奥巴马政府的犹豫不决,也为继续打击ISIS的前景盖上了阴影。
ISIS占领区内民众尤其是女性的未来,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