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文化视野下的医学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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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以萨满文化为典型的祭祀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尊崇、发扬并强化了传统文化的标志性与象征性。本文从医学人类学的视角,对我国民族传统祭祀文化中的医疗方式进行考察,进而分析探讨了这种民间医学医疗模式存在的特征及意义。同时,也为我们理解文化多样性与人类健康的关系,以及医疗与社会文化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种新的认识视角。
  关键词:萨满文化 医学 内涵
  中图分类号:G122文献标识码:A
  
  作为一种典型的原始信仰文化的综合体,萨满文化发轫并繁荣于母系氏族社会。它以原始信仰为主要内容,随着社会的发展与人类对自然的认识不断深刻,并在原有的基础上逐渐丰富,最终观念日趋成熟,仪式日臻完备。发展到现在,萨满文化已经演变成为一种独具特色的民间信仰活动。与过去相比,萨满文化的表现形态发生了某些变化,但其精神实质和文化内核却大多被保持着,其影响至今犹在,并在民俗信仰、民族口传历史、经济生活、认知观念、道德规范、文化艺术、社会生活、传统医学等各个方面都有所体现。萨满文化蕴涵着北方先民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形成的思想观念和心理意识,融会了先民们创造的原始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承载着丰富多样的原始文化,凝结着民族与时代的心态,积淀着民族精神文化层面的精华。
  一同源分立、殊途同归的萨满文化信仰与原始医学
  目前,学术界对萨满文化信仰到底是不是宗教尚有分歧。严格来讲,萨满文化信仰不具备成熟典型宗教的特点,它的存在形式极其宽泛,表现的具体内容也各不相同。在相当一段时期内,萨满文化信仰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在这种反映中,人间的力量采取了超人间的力量形式”。我们认为,虽然萨满文化不具备典型宗教形式,但从其信仰里所反映的核心内涵和在古代社会所具备的功用以及所承载的历史使命来看,萨满文化与原始宗教不无本质差别。无论我们承认萨满文化本身的宗教性与否,都不影响萨满文化内容所彰显的某种宗教性色彩,所以在单独探讨萨满文化内容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将其作为原始宗教来看待。因为,对人类自身的疾病、死亡和梦等生理现象的思考,从来都是医学和宗教共同的思考对象,而由此产生的原始观念既是医学认识之开端,也是宗教诞生的基础。原始医学自其萌芽之初,就与原始宗教文化存在无法割舍的联系。萨满文化本身凝聚集着人类自身探索自然的结晶,古朴而神秘的萨满文化内涵丰富;从原始文化研究的角度来看,萨满文化无疑是北方远古社会珍贵的“活化石”,它如同一个神秘的黑匣子,记录着人类原始文化的基本面貌。以天穹崇拜为核心的自然崇拜和动植物崇拜,是人们在对自然世界和生物世界有了一定认识的基础上产生的,它反过来又孕育了早期天文学和生物学的萌芽;历法、医药、文字等知识为萨满从事祭祀、占卜、巫术、治病等活动提供了某种便利和神秘的外衣,客观上促进了这些知识门类的传播、发展与应用。综观萨满文化的全部内容,为族人驱魔治病始终是其最为突出的特征之一。前苏联学者谢·亚·托卡列夫曾指出:“各地区萨满的主要职司,均在于祛病”。可以想象,在生产力水平、科学技术和思维能力都比较低下的原始文化模式下,严酷而恶劣的自然环境往往使人类变得更加脆弱,很难抵御疾病的侵袭,但强烈的求生欲望又促使其不能坐以待毙,迫切需要有人挺身而出来担当此重任。另外,相对于一个氏族来说,治愈一个病人不仅仅可以维持劳动力分配上的平衡,同时也可以增强氏族组织整体抵御自然的能力。人们把即将遇到的自然灾害和本身的安危,都系于萨满身上,于是作为氏族灵魂人物的萨满的医疗功能便不自觉地突出并加强了。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萨满是氏族中屈指可数的医生。在萨满文化信仰的指导下,身系氏族繁衍、生存、发展的萨满凭借着其敏锐的反应力、丰富的生活经验,成为维系氏族和家族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核心人物,并在相当广泛的领域中发挥着支配或指导作用。就是现在,在某些地域、某些民族和家族中也还是不可或缺的。据调查,至少在清朝时期,我国北方少数民族中所存在的萨满巫医叠合的情形才得以改观。随着社会的发展与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以及人们认识的不断提高,萨满医学的职能被不断地淡化,并逐渐从萨满巫、医职能中游离出去,最终导致了巫医职业的分离和专门从事医疗职业人员的产生。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发展中,萨满在继承先人医疗经验和通过自身努力的基础上,通过频繁的医疗实践,不断总结、摸索与提高,并经过世世代代的传承,形成了别具特色的民族医疗文化。目前对于萨满治病基理研究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至今尚无定论。客观地讲,这种萨满医疗术的本身虽具有一定的宗教迷信色彩,但其中含有的物理疗法、气功疗法、药物疗法和精神疗法,确实具有一定的科学依据。
  二原始萨满文化病因观及其医疗行为
  宗教仪式是研究人类文化的一把钥匙。仪式行为是社会通过对自身的反省来建构秩序的一种手段。仪式能够在最深的层次揭示价值之所在。人们在仪式中所表达出来的,是他们最为之感动的东西,所以我们在萨满文化众多仪式之中,抽取出十分重要的治疗仪式对其进行考察,旨在深化我们对萨满治疗活动的效果、特征和所承载的传统文化的理解。
  根据古代病理学研究,疾病与地球上的生命几乎同时出现。作为一种异常的生命活动过程,疾病通常会引起机体功能受损,破坏机体适应环境的能力,以及随之而来的心理恐惧、焦虑与烦躁。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认为疾病也是一种特殊的社会文化现象,与社会文化有着密切的关联性。我们知道,由于受客体自身认识能力和知识水平的限制,不同时代的人们在对同一事物的评价标准是不同的。因此我们不难理解,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人对待疾病有着不同的看法。古代北方先民对疾病缺乏科学的认识与了解,这使得他们对疾病的解读充满了神秘色彩,在最初可以称为医学的思想和技术,也只能是本能和经验的、从宗教特别是巫术的角度对疾病展开认识,称疾病是外部病原、神秘物(自然和超自然的)侵入肌体夺走了营养、灵魂等要素而产生,并认为人们“言行失当”是引起“侵入”的主因。这一时期的人们主要还是把疾病看作独立于人体之外而存在的东西,属于神学医疗模式的本体疾病观范畴之内的。信仰萨满文化的北方先民,在这种“非自然”病因学思想的主导下,主要通过请萨满跳神的形式,来摆脱疾病的纠缠,实现其治病的目的。如清人杨宾在《柳边纪略》中记载:“满人病轻服药而重跳神,亦也无病而跳神者。富贵家或月一跳,或季一跳,至岁终,则无有弗跳者。”在他们看来,人患病主要是神魔的责怪或侵扰,萨满跳神就是驱除病魔的过程,若要病愈必须跳神。萨满跳神主要经过请神、降神、送神三个阶段。其中第二阶段最为重要,萨满通过脱魂,即使灵魂出体或降神附体,来诊断病因;并根据病因和病情,采取相应措施,以达到除祛疾患,使患者康复的目的。在主持仪式的过程中,为了使部族成员真正进入境界,萨满有些时候要通过借助特定的、事先预定的具体形象来表现与之相近或相似的概念、思想和感情,从神魔可能采取的行为方式中,寻求病因,用弥补过错、驱赶、镇压等方式来解除病魔。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仪式的象征性。对于萨满来说,常见的生理性肌体上的疾病主要是靠其世代积累相传秘方以及丰富的生活经验来处理的,这里面或多或少具有一定的科学因素。相对于生理性肌体上的疾病,心理上的疾病更具有危害性。人类生活上的每一重要危机,都含有情绪上的扰乱、精神上的冲突和可能的人格解组,医生治病多强调物理疗法,而萨满在利用该方法治病的同时,更积极地致力于精神疗法。根据色音先生的研究,萨满的精神医术之本质在于通过各种方式使患者的心理得到平衡,与此同时让患者振作起来,对自己的病情持乐观的态度,确立战胜病魔的信心。萨满可以通过自身神灵,运用超自然手段为人们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法,主要针对精神方面来缓解人们的恐惧和忧虑,这就是萨满的重要心理功能。因为他通晓神意,所以他对未知事物的解释人们深信不疑,从而给人们提供了一种有秩序的宇宙模式,抚慰人们的心灵。总之,萨满的工作是在身体被侵害后,重造身心的平衡。
  三萨满医疗文化的特征及其对民族医疗的影响
  1神灵主义医疗模式的本体疾病观
  建立在萨满文化信仰基础之上的萨满医疗文化,主要通过请萨满跳神的形式,来为族人摆脱疾病的纠缠。由于萨满文化信仰所具有的泛神论的特点,导致萨满跳神的具体程式与所请神灵是大不相同的,萨满们正是用这种不同形式的跳神和所祭请的不同神灵来对应各式各样的疾病。这种基于萨满文化信仰下的医疗方式,与生物心理社会医疗模式下的现代医学对疾病的认识与解读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现代医学对疾病多注重从纯生物医学的角度出发去认识疾病及其发生机理,这就使得其具有自然性因素的特点。而在萨满医疗模式下,其间医术与巫术密切结合,其结果也是心理治疗与医疗效果共同发挥作用。当然,萨满治病过程始终体现着萨满教的思想观念,医疗活动皆服从于此,于神秘的宗教外衣下借助于某种超自然的手段是其最突出与本质的特点。在进行医疗活动的过程中,既具有医者也具有巫者双重身份的萨满利用自创的各种响器,吟唱着催眠歌和做着各种莫名其妙的舞蹈姿态,于不知不觉中调动患者的心理、情绪和注意力,转移患者的疼痛和忧伤情感,刺激人的大脑细胞兴奋,产生抗体激素,往往产生药力不可及的功效,尤其在往昔无医无药的极端落后的境域里,客观上暂时发挥了抑制、亢奋、催眠等生理作用。
  2浓郁的地方特色
  早期的萨满医药与疗术是北方诸民族在萨满文化信仰下的、长期与自然疾病斗争的经验与优秀民族文化的凝结。萨满文化的地域性特征与疾病的地方性,无疑给萨满医疗方式打上了鲜明的地方特色的烙印。北方诸族萨满在为族人治病时,常用土药单方或复方配制,取之方便,又甚有疗效。这导致萨满在心理治疗、外伤处理、正骨、解剖、推拿、针灸、火疗等方面表现出其独到之处。
  四结语
  在原始的萨满文化信仰下,北方先民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积累了很多优秀而实用的传统医药知识。这些知识通过萨满的口耳相传世代传承下来,并且在其所进行的医药活动中不断凝炼,为民族医疗的发展源源不断地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也为民族医疗提供了稳定的智力支持和临床实践保障。原始的萨满医疗在对传统民族医疗文化充实的过程中,又不断促使民族医疗理论化和系统化,直至其最终发展完善,成为中华传统民族医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今的民族医药已经从多方面日益显示出其独特的医疗保健价值,在现代的医疗卫生体系中占有不可替代的一席之位,并为人类健康发挥着宝贵的医疗作用。
  
   注:本文系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东北民族萨满音乐的治疗学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1B019;吉林大学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项目“北方民族萨满音乐的治疗学研究”研究成果,项目编号:421034171005。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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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色音:《萨满式治疗的医学人类学阐释》,《中国都市人类学通讯》,2003年第4期。
  
   作者简介:
   吕净植,女,1974—,吉林长春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民族音乐学、音乐史学,工作单位:吉林大学艺术学院。
   王成名,男,1980—,吉林松原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萨满文化及民族史,工作单位:长春大学萨满文化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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