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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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
  “当当当——”
  “当当当——”
  这是什么声响,清脆,洪亮,如铜钟,如铁磬,而且,每一声都带着金属味十足的余音,在龙泉山的山谷间久久震荡回响。
  这是在龙泉观的宽敞庭院里,三个年轻小伙子分别手抓着一把小铜锤、一截短钢管、一根方铁尺,正使劲地敲打着站在他们中间的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乃是三个年轻人的师傅,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金钟大师。
  而这如铜钟如铁磬般清脆、洪亮的“当当”声响,就是三位年轻徒弟敲打他们师傅的身体发出来的。
  原来,金钟大师之所以叫金钟大师,是因为他练的这一门功夫,是武林中极为神奇、极具威力的金钟罩功。
  所谓金钟罩功,就是练就这功夫的人,浑身上下宛如有一口金属打造成的大钟罩着,绝对是刀枪不入,斧锯难伤。
  而金钟大师已经将这一门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宛如铜浇铁铸一般,敲打上去,便“当当”作响。
  凭着这一身金钟罩功,大师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仗义行侠,干出了许多轰轰烈烈、富有传奇色彩的大事,早已成为武林中最受人敬仰、最具威力的人物了。
  如今,他收了三位年轻的徒弟,准备将自己的这一身金钟罩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
  这三位徒弟一个个聪明、纯朴,而且英俊、健壮。按年龄的大小,依次名叫青马、紫牛和蓝虎。
  金钟大师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让他们敲打自己的身体,让他们听听那敲打时发出来的声音。
  三个年轻人敲打了一番,听到这“当当”声,自然是惊讶至极,佩服至极,也兴奋至极,因为,他们想到,不久的将来,这样钢铁般的坚不可摧,这样清脆洪亮的当当声同样也会出现在他们自己身上!
  从那以后,三个年轻人就按照大师为他们制订的练功课程,一步一步地练了起来。
  练拳,练腿,练跳,练跑,练棍棒刀枪,还要练静坐,练运气,从早到晚地练,从春到冬地练,练来练去,都是练的这老一套。
  一晃三年过去了,也不见大师教他们练金钟罩功夫。
  三位徒弟心里有些焦躁,有些不耐烦了,他们私下议论道:“咱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学金钟罩功的,可咱们来了三年了,就练这些平常的拳脚棍棒,难道是师傅并不真心将这金钟罩功传授给我们?”
  “是啊,咱们不妨一起去找师傅,问个明白。”
  “好的!”
  于是,师兄三人就来到金钟大师跟前,大师正在闭目静坐,听到他们进来,微微睁开眼,安详地问道:“徒儿们,有什么事吗?”
  师兄弟三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后,鼓起勇气齐声说道:“师傅,我们是想问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大师说,“是什么问题?”
  “请问师傅,什么时候可以教我们练金钟罩功夫?”
  大师感到疑惑:“现在,你们不是已经在练金钟罩功了吗?”
  “可是,我们现在练的这些,好像跟金钟罩功没多大关系呀。”
  徒弟们此时胆气也大了,干脆就直说了:“这些拳脚、棍棒功夫,我们在家里时,就都已经练过了,而且还练得很不错。”
  “是吗?”大师气定神闲地梳理着颔下的胡须,“可是,到我这里还是得从头练起,要知道,我这金钟罩功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行。”
  “那么,到底要花多长时间呢?”徒弟们忍不住问道。
  大师伸出三个指头。
  “三年?”
  “不,三十年!”大师毫不含糊地答道。
  “三十年?”三个徒弟一听,不禁愣住了,心中暗暗一算,天哪,要三十年以后,自己才能把这金钟罩功练成,到那时,自己可已经是个四十老几,快五十岁的小老头儿了!到那时,再去建功立业,成名成家,岂不是太晚了?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有种说不出的不情愿、不快活、不乐意。
  “师傅,要三十年,是不是太长太久了?”大徒弟青马嘀咕着说。
  “是啊,师傅,能不能稍为快一点儿,时间短一点呢?”二徒弟紫牛也说。
  “十年、五年,最好是一年,就让我们练成功,那就好了!”小徒弟蓝虎说得更干脆。
  大师笑了:“你们嫌时间太长,要想快一点练成我的金钟罩功?好,我就满足你们的要求,不用十年,不用五年,也不用一年,明天早上,太阳光照到我这屋檐头时,你们到我这屋子里来,我让你们明天就都能练成金钟罩功!”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三个徒弟欢呼雀跃。
  第二天,三个年轻人天不亮就起来了,坐在师傅住的那间屋前,眼巴巴地望着东方升起的太阳,望着那阳光一寸寸地往那屋檐头移过去。
  果然,当清晨的阳光照到屋檐头的时候。这间屋的门开了,金钟大师出来了,说:“好,你们现在可以进来了。”
  只见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个铜脸盆,盆里盛满了清水。
  “看见了吗?”大师指着那盆水说,“这一盆水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金钟液,里面融含了我的金钟罩功。你们只要将自己的身子放到这液里浸一浸,就立刻可以从这水中得到金钟罩功了!”
  想不到,就这么简单!
  三位徒弟不约而同都往前抢了一步,但一想,不对,应该一个一个来,于是,三人又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大师看在眼里,微微点点头。
  “请大师兄先来!”紫牛、蓝虎齐声说道。
  青马正想推却,大师一锤定音地发话了:“好了,就由青马先来,然后依次往下。”
  青马走到那脸盆前,望了望,这脸盆里的水虽然是满满的,但要想将整个身子浸进去是不可能的。既然自己是老大,那么,还应该顾及到后面的两位师弟才是。
  于是,他想了想,便将自己的脑袋整个儿浸到了脸盆里。因为,还有什么比脑袋更要紧的呢,如果脑袋上有了金钟罩功,那么就等于有了一个铁打的脑袋。
  浸了一会,青马抬起了他那水淋淋的脑袋,师傅用一根方铁尺敲了敲他的脑袋,“当当当”,果然发出了金属般清脆洪亮的声响,
  大师顺手拔出一把雪亮如霜的宝剑来,猛地朝青马的脑袋上砍去,吓得青马赶紧把脖子一缩,吓得另外两位徒弟闭上了眼睛。
  然而,“铮”一声,只见青马的脑袋上火星四溅,却是不痛也不痒。青马再摸摸自己脑袋,没出血,也没伤口,完好无损。
  “大师兄,你的脑袋已经成了铁脑袋!”两位师弟欣喜地说道。
  轮到二师兄紫牛了。他走到那铜脸盆跟前,里面的金钟液被大师兄的脑袋淋淋漓漓地一浸,还剩下三分之二了。
  他想了一下,便将两只手掌连同胳膊一起浸到了脸盆里。
  是啊,与人交手,全凭一双手,如果一双手有了金钟罩功,那可是威力无穷啊。
  浸了一会,他将湿漉漉的两只手臂抬了起来,这一回,不是由师傅用铁尺敲的,而是紫牛自己用左手手指弹了弹右手的胳膊,再用右手手指弹了弹左手的胳膊,“当当”,“当当”,此刻,这声音对他来说,是那么悦耳。
  还用再试吗?不用试了,听这声音就足以确信,他的这一双手连同胳膊都已经是钢铁铸成的了。
  最后,轮到小师弟蓝虎了,他走到那铜盆跟前,里面的金钟液被二师兄的两条粗大的胳膊一浸,连沾带洒,还剩下三分之一了。
  蓝虎早就想好了,这么点点水既不够浸脑袋,也不够泡胳 膊,干脆,他端起了铜脸盆,咕咚咕咚,就将盆里剩下的那些金钟液全喝进肚子里去了。
  这一下,把铁脑袋大师兄、铁胳膊二师兄看得目瞪口呆。不禁暗暗叹服,小师弟这一招想得妙,想得绝!
  就连师傅金钟大师,也赞道:“好,这个办法好!”
  待蓝虎打了几个饱嗝之后,大师兄、二师兄便用小铜锤、方铁尺,从他的脑袋开始,一一往下敲去,只听得“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一直敲到脚指头,都是这般脆响的铜铁之音。
  “畦,小师兄,你现在的金钟罩功,已经跟师傅一样的了!”两位师兄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地说道。
  金钟大师对三位心满意足,又踌躇满志地对徒弟说道:“徒儿们,你们现在都已经金钟罩功在身了,你们可以下山去了,到江湖上去闯荡一番,显显你们的身手。不过,你们要记住,你们的金钟罩功都是从水中得来的,这功夫由水而来,就会随水而去,因此,你们得时时留神,尽量避开水才是。”
  三位徒弟此刻的心早已飞到山外,飞到繁华喧闹的大千世界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细细体会师傅的这一番叮咛,只是顺口答道:“记住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半年过去了。
  拥有铁脑袋的青马,铁胳膊的紫牛,以及浑身皆铁的蓝虎,这三位年轻人,他们这半年来的情况如何呢?
  那么,就说说年龄最小,却能够像师傅一样浑身如铁的蓝虎吧!
  那日,下山之后,他与两位师兄在一个三岔口分了手,便匆匆往自己的家乡,天岩山下的一个江南小镇走去,经过几天的跋山涉水,终于在这一日的黄昏时分,看到了小镇外那棵熟悉的大银杏树。
  离开家乡已经三年多了,蓝虎非常思念家中的父母亲。及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小伙伴们,因此,看到镇口那棵银杏树,不由得浑身来劲,恨不能长出翅膀,一下子就飞到家门口。
  然而,再走近些,他便发现,有许多持刀拿枪的家伙,把小镇团团包围了,那架势,很显然,马上就要向小镇发起攻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蓝虎才不管呢,他昂昂然,旁若无人地直往镇口走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
  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立刻上来把他围住了,明晃晃的刀斧对准他的脑袋。
  “我是这镇上的人,我要回家。你们是什么人,围住我们的镇子想干什么?”蓝虎毫无畏惧地反问道。
  “想回家,哈哈,这小子原来是来送死的!”
  那些家伙狂笑着说:“我们,我们是天岩山上的山大王,我们要踏平你们的镇子,抢光你们镇子里的钱财,你们全都死定了!”
  “嘿,原来是一伙臭山贼、臭强盗,想来洗劫我们的镇子,有我在,你们想都别想!”
  那些强盗见这毛孩子竟敢如此辱骂他们,一个个恼得哇哇直叫,挥起刀斧,对准他心窝,对准他脑袋,对准他脖子,一阵乱砍,恨不能把这毛孩子砍成肉泥。
  然而,只见火星四溅,只听得“当当”声震耳,而那蓝虎依然屹立,若无其事,安然无恙。
  这一下,可把这些强盗吓坏了,他们惊恐万分地四散逃开,嚷嚷道:“不好,这毛孩子浑身上下,刀枪不入,可不得了!快告诉头儿去!”
  这伙强盗的头儿手持一柄又宽又长的劈山剑赶了过来:“什么刀枪不入,我黑山神就不信,瞧我的劈山剑,一剑准把他劈成两半!”
  不由分说,以泰山压顶之势,他举剑就朝蓝虎砍去。
  蓝虎不避不闪,双手一举,“亢啷”一声响,如一双钢爪,挡住了劈下来的剑锋,而他的手却丝毫无伤。
  他抓住了剑身,趁那黑山神惊呆之际,使劲一扯,竟然将那劈山剑夺了过来。
  然后,他将那剑倒转过来,架在黑山神的脖子上,命令道:“让你的手下立刻从这里滚开,并发誓以后永远不再来。若有一点迟缓,我马上削下你的脑袋!”
  黑山神此时才知道这毛孩子确实是不好惹的,浑身哆嗦着,连连点头:“是,是,一定遵命,一定遵命!”
  于是,这一伙包围镇子的强盗转眼间就偃旗息鼓,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黑山神临走时还说道:“早知道这镇子上有你这么好功夫的小侠护卫着,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来呀!”
  这一切,让本来面临灭顶之灾,准备拼死一战的全镇的父老乡亲们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争先恐后地拥出来,欢呼着,簇拥着,一起把蓝虎高高地抬进了镇子。
  蓝虎成了全镇乡亲心目中的大英雄,他那神奇无比的金钟罩功更是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不仅仅是蓝虎家乡的小镇,连方圆百里的村镇,因为有了他,那些盗贼们都吓得不敢来了。
  就这样,眨眼间,三四个月过去了。到了第五个月的时候,蓝虎发现,事情有些不妙。
  那一日,蓝虎在院子里帮妈妈劈柴,一个不小心,柴刀在手指上刮了一下,咦,有点痛,再一看,他几乎骇倒,竟然有一个伤口,还有鲜血冒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他浑身上下都是有金钟罩功的呀,他应该是刀枪不入、斧剑难伤的呀!
  他赶紧找来一根小铁棍,从自己头顶上往下,一处一处地敲,“当当”,“当当”。
  可是,敲到手指头与脚指头时,却没有那金属般的声响,而是敲在皮肉上的“扑扑”声,且有点痛。
  蓝虎不敢做声,他想起了师傅说的话:这功夫由水而来,就会随水而去,要尽量避开水才是。难道是自己这些日子没留神时,用水洗了手,用水洗了脚的缘故?
  于是,从那以后,他不管多脏,再也不用水洗手,再也不用水洗脚,顶多用干毛巾擦擦就是了。
  可是,尽管这样,过了些日子,他再用小铁棍敲打自己时,仍然发现,自己的胳膊、大腿,也不再有那金属般的“当当”声了;再过些日子,连脑袋上也没有那种“当当”声了。
  过半年之后,蓝虎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地方可以敲打出“当当”的声响了,也就是说,他的浑身如铁的金钟罩功已经丧失殆尽,一点也没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蓝虎想了三天三夜,终于,他想明白了。
  于是,在一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晚,他轻轻地在阿爸阿妈的房间门口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我回师傅那里去了。
  然后,他哨悄地走出了小镇,踏上了去龙泉山龙泉观的大路。
  走了几天之后,眼看前面就要到龙泉山了,突然,蓝虎瞥见前面有两个熟悉的人影。咦,那不是大师兄青马和二师兄紫牛吗?
  “大师兄,二师兄!”蓝虎欣喜地喊了起来。
  两位师兄听见了,回头一看:“哈,是小师弟!”
  “师兄,你们到哪里去?”
  “师弟,你到哪里去?”
  “师兄。我要回到师傅那里去呀!”蓝虎回答。
  “我们跟你一样,也是回师傅那里去!”
  师兄弟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们都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了!”
  大师兄青马说:“尽管这半年我始终戴着帽子,而且也从来不敢洗头,就是有一回,在荒野里遇到了一场大雨,没处避雨,把脑袋全淋湿了,回到家就发现,脑袋上的金钟罩功渐渐就没了。所以,我打算回师傅那里去,重练金钟罩功!”
  二师兄紫牛说:“我也是,这半年里,从来也不敢洗一次手。只是有时候喝水喝汤时,不小心溅了几滴水在手上,那金钟罩功也就消失掉了。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回师傅那里去,重练金钟罩功。这不,走到半路上,就遇到大师兄了。小师弟,你呢?”
  蓝虎说:“我跟你们一样,身上的金钟罩功也已经没了。不过,我是因为天天要喝水,水从肚子里一过,那金钟罩功就随着尿一起流光了。只好再回师傅那里去,重练金钟罩功了。”
  “唉,看来,咱们只有依照师傅的话,踏踏实实,一心一意地练上三十年,才能真正把这金钟罩功练到手!”大师兄青马感慨地说道。
  “我觉得,师傅将那盆金钟液给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明白一个道理!”二师兄略有所悟地说道。
  “这道理就是: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小师弟蓝虎早就想明白了,“要想得到真正的功夫,就得好好下一番真功夫!”
  师兄弟三个说着,走着,已经远远地看到了龙泉观的大门了,只见他们的师傅金钟大师,正笑吟吟地站在大门口,等候着他们的重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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