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做一只河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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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又兴冲冲地拿着一沓话单找我来了,说句实话,自从上次在同学那里碰了钉子之后,我看到老李就想躲着走,但他却说,这线索不能从我这里断了,到底这电话费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要查出来。
  上个月,他家里的电话多了五百块钱莫名其妙的费用。他气愤地说,他们不能把我当猪看啊。
  
  那些人就是狗
  
  老李是我曾经的同事。我们在一起不过共事过三个月。那是移动公司第一次招收男客服人员,说白了就是挑声音好听的男人接电话,老李居然以三十五岁的高龄当选。他的声音很好听。而且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据他本人交代,小时候学过京剧,把嗓子练坏了,于是声音就停止在少年时期不发育了。
  刚开始有男客服时,很多打进来电话的人都有些好奇,但大多数人没有听到过男客服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为过分的客人,粗声大气地喊。给我喊个女的过来,你们这些不男不女的人捏着嗓子说话,把老子的鸡皮疙瘩都给挤出来了。
  这个客服电话,就是老李接的。他态度十分平静,说,不知道这位先生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的,相信我们男客服也能做到。
  那人可能喝了点儿酒,说话极其难听,不知是口头语还是习惯了骂人,一口一个老子,一口一句国骂。我们在一边坐着,看到老李的脸由白转红,然后由红转青,脸上挤出微笑。说实在的,换了我,早就受不了了。
  后来挂了电话,老李长出了一口气。
  下班换衣服时,老李恨恨地在换衣间里说,这工作,简直就不是人做的工作。可是第二天。他依然精神抖擞,坐在客服台边,普通话说得标准,先生,您好,欢迎拨打客服电话,请问我可以帮您做什么?
  午饭时,我问他还生气吗,他把手一挥,说,不生气了,我有秘诀。
  我没来得及问什么秘诀,下午他又倒霉了,这次竟然是个女的,接通了电话就破口大骂,国骂、家骂、泼妇之间骂人的话都出来了。老李坐在那里非常耐心,一遍遍地给她解释她的手机停机的原因。
  再后来,班长表扬了老李,说他临骂不怒,泰然自若,打趣地问他,是不是脸皮磨出来了?
  没想到老李微微一笑,说,那天晚上我想通了一个道理,对于这些无理取闹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权当没听到,你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你非要再还咬回去鸣?
  我看至4班长的脸色无比尴尬。
  
  不能把我当驴
  
  三个月下来,我们都受不了这种天天跟人说好话的待遇,纷纷辞职,其中也包括老李。走的时候,我问他,你不是有一套完整的疯狗咬人理论吗?
  他哈哈一笑,神秘地告诉我,我找到另一份工作了,在电台。
  细细想想,他的声音还真的与电台的播音员有点儿像,我有些小小的忌妒,问他,真的是去做DJ吗?哪个台?我也听听。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其实是去打杂。
  原来电台有个节目需要一个客串人员,就是当主持人快要结束节目或是节目中间没人打电话时,要有这样一个人临时打过来电话充当来宾,当然,技巧也很重要,要会几种方言,随机应变的本事也要高,还要懂得适可而止。
  初次听到老李装模作样地在电台里问主持人感情话题时,我肚子差点笑破。他那次扮演的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爱上了自己的女同事。在电台里面,他几次声音都哽咽了,弄得我差点信以为真。
  后来,他给我打来电话,问听他的节目没有。我这边还没说话,他那边便开始倒苦水,说这份工作简直不是人做的工作,每天到播音间里,打扫卫生,还要受那些DJ的气,那些小孩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我一个打杂的。
  我劝他,谁的工作一开始都是这样,慢慢就好了。
  老李的节目那段时间成了我的必听节目。每天晚上十点准时打开收音机。但没想到,最后一次听他扮嘉宾,却是听了一场刁难。
  那天他可能气不顺,问主持人一个关于职场的问题,听得出来,这个问题早就设置好了,主持人答的时候气定神闲。但却没料到,老李却不按设定好的话说,反而处处刁难,主持人开始没了主意,再往后,是导播强行把老李给断了线。
  我想,他一定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果然,我打过去电话时,他正在夜市上喝啤酒,对我说,来吧,我等你,今天出了一口恶气。
  他说,那个主持人比他小十岁,根本不懂得尊重人,今天居然让老子帮他洗衣服,而且是以命令的语气。
  老李气愤地说,他们平时有点杂事都让我干,简直就是拿老子当驴使,我也当了,也没什么,可是不能把我当蠢驴啊,不干了,辞了。
  我瞠目结舌。
  
  要比兔子还快
  
  老李开了一家小店,专营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他说还是自己做生意好,不受那么多闲气。
  店开了约摸有半年的时候,我去他店里玩。那天天气不错,我们在店门口闲聊,突然间有个女人大喊,抓住他,他抢我的包l就看到有个男人手里提着包,疯狂地往前跑。
  老李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冲了过去,竟然出乎我意料的快,还没跑到路口,那个男人就被他追上了。他伸手抓起那人的衣服猛甩,然后就看到那个人被他甩倒了。
  包追了回来,女人居然连声谢谢也没有,就低着头看包里的钱少了没有。然后,突然用很尖厉的声音指着抢包的人骂,完全把老李忽视了。骂完了,提着包就走。
  老李突然喊住了她,说,就这么走了?
  女人回头,有些尴尬,说,还有什么事吗?
  老李却伸出手来,我那么拼命跑为了什么々要的是酬金。
  女人的脸色更难看了,问,你要多少7
  老李笑了笑,脸上挺神秘的样子,说你看着给吧。我想劝他,但是想想,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女人脸上现出很不屑的神情,说了句,这年头。下面的话没再往下说,我想她一定是想说,这年头世风日下,见义勇为也要收钱。
  她慢慢从包里抽出一百元钱,递到老李的手里转身就走。
  老李又喊住了她,你再等等。
  女人再次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接近愤怒了。只等着老李再提出其他的要求,然后借机大吵大闹。
  老李笑着说,我想用这一百元钱买你一句话,行不?说完,他把这一百元钱重新递到了女人手里。那女人的脸就如晴雨表一样,方才的怒气换成了现在的迷茫。
  其实话也不用很长,就是谢谢两个字。老李不再微笑,继续说,而且据我所知,被帮助的人,往往会说这两个字。
  女人的脸红了。
  事后,我问老李,你看你,直接说不就行了,还绕一个这么大的弯。看你脑子转得比跑得都快。
  他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跑得比兔子快,而且我还知道像那种人,应该给她这样的教训,你要是直接说,她反而记不住了。我问你,你当时犹豫了没有?
  他还挺聪明。我确实是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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