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一个赋诗、吟诗的国度,也是一个酿酒、饮酒的国度。很久以前,诗与酒便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中国文人那儿,诗酒联袂,寄意遣怀,是文学史上的千秋佳话。唐代诗人李白把诗的灵感和酒的神韵融合到了极致:赋诗赋出了酒趣,饮酒饮出了诗情。
　　一、诗酒联袂
　　在李白的诗文集中,饮酒诗占了相当大的比例。据郭沫若先生考证“把李白现存的诗和文一千零五十首作一个初步的统计,说到饮酒上来的有170首,为60%强”。酒,原本是一个催人醺醉而使人不能自拔的东西。然而李白诗中的酒,却给人一种豪迈奔放的感觉。酒不仅是李白消愁避世的武器,更是他创作的灵感。如“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将进酒》),“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登金陵凤凰台》),正是李白乘着酒兴疾笔而书的。用他的诗句来说他自己是“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州”。诗外的酒与诗中酒已被他融会在一起了。当时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也极其传神地描绘了李白:“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从这里可看出,诗和酒在李白生命中的密切关系。后人尊之为“诗仙”,其实也可称之为“酒仙”。
　　李白痛饮狂歌,但给我们留下了大量优秀的诗篇。他的酒瘾很大:在给妻子的《寄内》诗中说“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在《襄阳歌》中说“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在《将进酒》中说“会须一饮三百杯”。这些数字虽不免有夸张之嫌,但李白嗜酒成性却是事实。因为连酿酒的老头都成了他的朋友。当城内一个姓纪的酿酒老头去世后,李白赋诗致哀“纪叟黄泉下,还应酿老春。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诗写得沉痛哀婉,非李白不能出之。而李白大量饮酒诗的出现,把酒文化提高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二、酒中扬“多情”
　　李白爱酒,对酒情有独钟。他道“嗜酒见天真”,酒是最能体现人真实的内心感受。他虽然才高八斗、学艺高超,然而政治思想的天真幼稚,使他在仕途上一倒再倒。思想上的矛盾,满腹才学和不得展志的矛盾,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使诗人感到迷茫。酒的世界便成了李白避世的世外桃源,诗人便可借酒来尽情表达自己的心曲。且听:
　　欢乐时——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进酒》)
　　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陪侍郎叔游洞庭》)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经王侯。(《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南陵别儿童入京》)
　　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下终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客中作》)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山中与幽人对酌》)
　　悲伤时——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击柱心茫然。(《行路难》)
　　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咏涕泗涟。(《玉壶吟》)
　　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梁园吟》)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月下独酌》)
　　忧愁时——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
　　愁来饮酒二千石,寒灰重暖生阳春(《江夏赠韦南陵冰》)
　　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沙丘城下》)
　　离别时——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金陵酒肆留别》)
　　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
　　诗人以酒写喜悦之情,纵酒时“一杯一杯复一杯”“高谈满四座,一日倾千觞”,不但极写饮酒之多,而且极写快意之至,我们仿佛看到他那痛饮狂歌之状,听到“将进酒,杯莫停”那样兴高采烈的劝酒声,这些饮酒诗句将诗人豪迈奔放的“喜欲狂”之情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悲伤之情,诗人也寄托于酒。世事的艰难,知音的稀少,诗人便“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只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此举此诗表达了现实中李白无限的凄凉、伤感之情。有时,三杯浊酒已不能压住内心的悲慨,只有“忽然高咏涕泗涟”。多么悲伤的诗人,甚至一想到壮志未酬,就泪满衣,只能“黄金买醉未能归”,独自去伤感。
　　忧愁时,诗人更是要借酒来销愁,明知道“举杯销愁愁更愁”,但还是“愁来饮酒二千石”,至少在醉酒的过程中是解千愁的,酩酊大醉后就可以把一切苦恼抛诸脑后了。诗人为了求得暂时的解脱,宁愿用酒来麻醉自己,可见诗人愁苦之深。
　　古有“酒逢知己千杯少”,当知心朋友在难舍难分、依依惜别时,“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就痛快地一醉而别吧。自欺欺人也好,逃避现实也罢,“醉翁之意”已不在酒了。
　　酒或清冽,或温醇,到了诗中,都能把诗人的感情进行发酵,使喜愈喜,悲愈悲,愁愈愁,读起来自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李白的诗便是证明:想象丰富,雄奇豪放的诗风,如酒一般越品味越浓,越尝情越真。正如余光中先生所说:“李白这个人,酒入豪肠,有三分啸成剑气,余下七分酿成了月光,秀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作者单位:杭州第一技师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