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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走进石屏的人,心中的感知都是不一样的。这是一座被浓郁香气包裹着的古城,你能闻到的,是大街小巷中飘荡的豆腐香。你闻不到却能感觉得到的,是古宅深巷里的文墨幽香和书卷气息。
文墨飘香的古城
至少在云南,像石屏这样文墨飘香的古城,很少很少。即便是大理,即便是丽江,你都无法像在石屏古城一般,感觉得到那些在古宅深巷里飘荡的文墨幽香和书卷气息,不无时无刻地包裹着你,滋养着你的心灵。
石屏素来重教兴文,明洪武年间的军屯制度,极大促进了石屏经济文化的发展,使得这块神龟托起的风水宝地人才辈出。仅明清两朝,石屏就先后涌出翰林15人,以及77名文武进士,至于文武举人、贡生就枚不胜举了。不断涌现的人才,留下了“五步三进士,对门两翰林”的说法,为石屏积淀了深厚的人文底蕴。而石屏人在科举考试中登峰造极的辉煌,是出了个被尊称为“国朝第三人”的袁嘉谷,一举弥补了“云南不点状元”的空白。
袁嘉谷是清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的经济特科状元,为云南自元朝设置行省以来600余年间独一无二的状元,至今仍是云南人的骄傲。袁嘉谷青少年时代醉心于功名,壮年之后致力于学术研究,晚年醉心于佛学,以“屏山居士”自居。他在史学上“写国史要真”,不要“虚饰妄托”、“怪诞不经”、“淆乱是非”的主张,被认为是当时针对千百年来编纂学上的弊端提出的最尖锐见解。
南正街156号,一座清代中式四合院瓦楼建筑,就是袁嘉谷故居。故居不大,但很幽静。院子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柚子树,满树的碧翠给小院带来了无限生机。整座建筑在组合、形体变化等方面,巧妙得体,廊道相互衔接,结构严谨,细部装饰非常细腻。说实在的,我非常喜欢这个院落,是读书的好地方,没有一点烟火气。
坐北朝南的文庙,就在离袁嘉谷故居不远的北正街上,在古城的街巷里悠然地散散步就到了。这座始建于元至正年间(1341-1369年)的古建筑群,经过多次修缮和扩建后,占地面积达4257平方米。现存有棂星门、泮池、大成殿、先师殿、尊经阁等建筑,泮池石雕凭栏雕刻尤为细致。透过先师殿紧锁的大门缝隙,还可以看到精美的木龛中供奉着一尊孔子的木雕像。不知木龛和孔子像是不是历史上遗存下来的,假如是的话在云南可就十分罕见了,印象中除此外也就建水文庙中有。
心中揣着袁嘉谷高中状元前,是否常来孔庙拜谒一下孔子的猜想,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我们来到石屏一中。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座高耸的门楼映入眼帘,那一种洋派风格,在古老而略显败落的街巷中显得如此显赫,以至于让人惊讶。
学校始建于1923年,是在著名乡贤陈鹤亭的倡导下创建的。而比学校更早的,是校内的企鹤楼、准堤阁古建筑群,风格典雅,人文气息浓郁。石屏一中还是一所有着悠久革命历史的学校,曾孕育了不少革命志士。著名的爱国学者李公朴先生、作家李乔先生及许多进步学者,或曾到学校讲学或在学校工作过。解放前夕,这里还曾是石屏地下党的交通站。1948年冬,200余名学子投笔从戎参加边纵,为云南的解放作出了贡献。校内的每一栋楼、每一面墙、每一个局部都被精雕细琢,巍峨的建筑,整齐宽敞的校舍和风景如画的环境,续写着文墨飘香的传奇。
神龟托起的泉上石城
“清泉石上流”,石屏人喜欢用这么一句充满诗意的话语,向外人介绍石屏古城“水流龟壳”的自然特点。据说石屏古城是建在一个浮在水面的大神龟背上,一条条街巷,恰似龟背上的大小裂片,凿穿龟壳,即是漫漫的水层。所以,石屏是一座浮在水面上的石城,古城的东、西、南、北、中各有五口深水古井,相传就是锁住神龟奔海的五条基柱。神龟壳下的泉水,还成就了誉满全滇的“石屏豆腐”。
都说豆腐有健脑的作用,我想,经常吃豆腐的人是聪明的。要不,石屏的历史上怎么会涌现出那么多的才俊?走进县城北门的古街老巷,一股股豆腐的清香总是飘然而至,直入肺腑,因为这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豆腐作坊。
石屏豆腐是一门奇特的传统工艺,距今已有600多年历史。奇特之处在于,豆腐是用古城区内特有的天然井水作凝固剂,营养丰富而不含任何有害物质。令人叫绝的是,这种天然井水一旦离开石屏,无论如何也点制不出豆腐,所以有人戏称石屏豆腐是带不走的石屏专利。
占着这种便利,石屏人也将豆腐的吃法发挥到了极致,创造出了上百道豆腐佳肴的制作方法,令人叹为观止。当然最简单的吃法还是烧豆腐,这也是石屏的一道奇特景观。街头巷尾、农贸市场,不时地看见当地人手拿蒲扇,不急不慢地扇着一堆木炭火,精心地烤制豆腐,而对面的食客则咬一口豆腐,品一口茶,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在古城的幽深街巷里漫步,老宅大门口拣菜的老奶奶,斑驳墙影中下棋的老大爷,或是守候在幽暗店铺中的掌柜,宛若老电影中的慢镜头般挨个摇过。一些曲曲弯弯的小巷深处,不少雕梁画柱、极具特色的院落,总是以一种内敛的姿态诱惑着我的眼睛,李恒升故居就是最令人眼热的一处。最初吸引我的,是大门门楣上“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几个异常凸出的黄色大字,此前这里是石屏县公安局的办公场所,我去的时候公安局已经搬出。
大门很窄,只容两人并肩而进,又是青砖垒砌的,让人丝毫看不出“豪宅”的样子。但进了门,再沿着静静的小胡同走上十来米,眼前的一切,就令人惊叹了。里面是一座空间阔大、非常精美的木构古典建筑,楼阁涂金绘彩,明丽壮观。李恒升是民国时石屏的一大富豪,但虽为富商,他与许多石屏人一样,对文化教育也颇为重视。在这座院落里,不仅处处可见趣味风雅的对联,而且“孟母三迁”等故事也跃于每一个门隔扇心上,那是镂空的精美木雕,组合起来完全就是一组栩栩如生的画屏。
与富豪的家雅致相比,古州衙的气势就轩昂多了。这座非同凡响的古典建筑,是目前云南保存最为完整的明清时期古州衙建筑群。走进洞开的大门,意境为之一变,里面进深层层,一座大院套着一座大院,可充分领略一番古时衙门的气势。
我只能说,这座古城拥有太多的历史,太多的人文内涵,以至于我常常迷失在古宅深巷中。文庙、玉屏书院、企鹤楼、准堤阁……一条条小巷,一座座古建筑群,无不闪烁着石屏的人文精神。而在古城的背后,还沉睡者一条蜿蜒的个碧石铁路。如果有空,你不妨到石屏火车站,看看这条曾经只有60厘米轨距的寸轨铁路,是如何承载起影响中国乃至世界锡运百年的传奇故事。
乡野中的历史文化名村
从石屏县城沿323国道往西,行不久车子左转进入乡间土路,穿过阡陌纵横的田野,一座依山傍水的小村就出现眼前。青白的屋瓦,黄色的土墙,坐南朝北的四合院,祠堂中古老而高耸的檐角,似乎在告诉每个初来乍到的人,这里就是郑营。
郑营人的先祖来自杏花烟雨的江南,他们把那里浓郁的文化气息播撒在赤瑞湖畔,营造着对遥远故乡的记忆。祠堂、书肆、庭院、街巷,处处透着江南的婉约与细腻。在郑营人的精神世界里,铭刻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烙印。按村里几位老人的说法,郑营的风水几乎是全县最好的。这里出过诸多进士,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清末进士陈鹤亭,他民国年间主持修建了中国第一条主权完整的民营铁路,也即个碧石铁路。这条铁路的终点,就在村庄对面的绿荫掩映中。
多年以前的郑营,几乎就是一座完整的“城池”,四周筑有围墙,东西南北各建有一道栅子门,西南向还建有两层楼的炮台。“城”中的主要街道上则建有郑、陈、武等姓氏的宗祠。如今围墙不在了,炮台不在了,但宗祠犹在,遍布在村子里的古旧民居建筑犹在,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路犹在。
郑营被建筑专家称为“中国明清民居建筑的博物馆”。很多人来到郑营,就是为了看古建筑的,最著名的有陈氏宗祠、郑氏宗祠、陈氏民居、郑营小学、司马第等。规模恢弘的陈氏宗祠,是云南现存规模最宏伟的宗祠。进入祠门沿中轴线往南游览,依次有石桥、中殿、正殿。中殿和正殿前各有一个十分宽敞的庭院,两侧均有对称式的偏殿楼阁。中殿前的三孔石拱桥,桥上有栏板望柱,望柱头为石雕十二生肖。桥下的水池中,长满了婀娜多姿的睡莲。正殿上下有两层楼,建造在1.2米高的石台基上,更有两座高大的石狮柱础抬高,显得高大雄伟、庄严肃穆。
从陈氏宗祠往东走百来米,就是郑氏宗祠。这是一座建于清光绪八年三进大院,规模虽不能与陈氏宗祠媲美,但那些雕梁画栋、描金绘彩的屋檐却有的一拼。特别是大门檐枋、正殿屋檐,雕刻之繁复、细腻、精美,往往有超陈氏宗祠之处。
郑营村内现存完好的古民居,据称有数十幢之多,其中尤以陈氏民居最为显眼。这是一院占地达千余平方米的三进四合院,从后门进入院内,感觉是在探寻一种无尽的幽深。各个天井之间曲折回环,高大粗壮的房柱沿着回环的走廊,带着人一点点进入门户深处。门窗上的雕刻图案精美细腻,使得整座大院显得豪华、典雅。二楼的走廊间常向外伸出宽大的一段,上面有长条木镶榫成的美人靠,自然是供人休息和看风景的了。实际上,在如此高墙密房的院子里,目光所及之处,不外乎青墙白瓦和院子上四角的天空。
就在陈氏宗祠附近,我的眼光尾随一位挑着蔬菜的农妇,进入一道悬挂着“司马第”匾额的大门,匾额已经褪色,但隐约还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再走几步,又一位扛着锄头正准备下地劳动的男子低着头走出一道挂着“进士第”匾额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