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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肾移植患者,周欣自诩多活了10年,啥都不带怕的!当宫颈癌来袭,丈夫留下一纸离婚协议,周欣也依旧昂头笑对人生。
而在遇到张远泽之后,他一眼就秒杀了她的伪装。两个“戏精”附体的人,各自表演着,竟意外擦碰出爱的火花。可横在他们面前的生死关该如何闯过?奇迹是否会降临在她身上?
再遭生死劫,命都快没了还折腾个啥
2017年9月,周欣拖着行李走出郑州火车站,骄阳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不远处,有人向她招手,是她的大学室友张璐。一见她,张璐问:“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我们姐妹当初可是说好了,一个都不能少。”“你有病就赶紧给我治,当初那么难都过来了,你还怕个啥?”
周欣还来不及开口,背后幽幽传来一句:“命都快没了还折腾个啥,以为自己属猫,有九条命不成?”周欣一愣,张璐转过头来跟她介绍:“这是我弟弟张远泽。我头一年去大学时,就是他送我去的,你们还见过面,你记得吗?”
周欣当然记得,那时的张远泽还是个会害羞的少年,哪是眼前这个刻薄的毒舌男可比的?周欣狠狠剜了他一眼。
没多久,好姐妹何美和陈丹妮也相继赶到,四个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相互拥抱,大声笑大声哭,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周欣、张璐、何美和陈丹妮都是武汉体育学院舞蹈表演专业2007届的学生。進入大学的第一天,她们就被宿管员安排在学生公寓3栋403宿舍。几个年轻的女孩住在同一屋檐下,很快成了好朋友。
大二下学期,周欣没有按时去学校报到。三个室友从辅导员那里得知,周欣在两年前就患了尿毒症,一直靠透析维持生命,最近病情加剧,住进了医院。她们既震惊又自责,觉得平时对周欣的关心太少,当即就赶到医院看望她。
在医院,她们得知周欣需要做肾移植手术,就发动武汉各高校联名捐款,一时轰动全武汉,大家都纷纷伸出援手。何美将自己所有的压岁钱都给了周欣,陈丹妮让做生意的父母拿出3万资助周欣,张璐家境贫寒,但她只要没课,就一直守在医院照顾周欣。靠着室友的帮助,2009年初,周欣成功在武汉161医院进行了肾移植手术。手术成功后,周欣得以返校继续完成学业。
2011年,几个女孩毕业。周欣回到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老家,在县小学做舞蹈老师,张璐回了郑州,在那边开了一家舞蹈工作室。陈丹妮和何美留在了武汉。这几年,虽然她们各奔东西,但彼此间的情谊一点没变。2014年,周欣与同校老师邹杰结婚,还邀请三个室友来担任伴娘,见证她的幸福。
谁知,好景不长。2017年初,周欣下肢频繁疼痛,去县医院检查,医生感觉不妙,让她赶紧去武汉的大医院治疗。周欣在医院走廊通知了丈夫邹杰,两人当天就匆匆赶往武汉。
4月9日,在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医生告知邹杰:“周欣确诊为宫颈癌中晚期,必须要先做放射化疗。但周欣是肾移植患者,化疗对肾脏的影响非常大……”
邹杰被吓到了,不知如何抉择。周欣的爸爸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妈妈一直体弱多病,跟着弟弟弟媳生活在农村。她不愿妈妈担心,一直瞒着妈妈。最后,周欣让医生给她开了药,说回家考虑几天再做打算。医生劝她:“还是要尽快来医院治疗。”
然而,回家没几天,不堪重压的邹杰就提出离婚。绝望的周欣带着离婚分得的5万家产,辞了工作,准备去外面走走看看。临走前,她给三个室友发了微信:“姐要去闯荡世界了,若是回不来,你们也不要惦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汉子。”
之后她一路向北,途经上海、杭州、苏州、青岛,去了韩国,又返回北京,去了新疆和俄罗斯。这一路,室友多次劝周欣好好治病,周欣却仿若未闻,她靠着止痛药物,撑过了一天又一天。随着她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她的心态也越来越平和,每到一个地方,还会给室友发些自拍照,报个平安。
8月,周欣来到嵩山少林,决定在这里清修一段时间。张璐知道后,要求她一定要去郑州找她。清修结束,周欣前往郑州。
虽然周欣跟以往一样嬉笑打闹,但她每天要吃10多种药物,吃完就吐;夜里,她们睡在同一间房,还能听到周欣因疼痛而辗转反侧。张璐对周欣说:“你留在郑州吧,我姑姑是郑州市中医院的医生,她听说了你的情况,建议你试试中医治疗。你以后就住在我家,我来照顾你。”
几个室友也轮番做她的工作,何美说:“治疗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发动以前的校友捐款了,又申请了轻松筹,我们一定会帮你的。”一旁的陈丹妮也不停地点头,周欣终于含泪同意了。
入住张璐家的第二天,张远泽拿着一个相机要出门,周欣夸张地说:“玩相机呀,技术怎么样,来,给姐拍张照。”张远泽回复:“这种相机照不出你的美,我给你推荐个美颜软件。”周欣气个倒仰,从此,和张远泽杠上了,视彼此为眼中钉。
“戏精”附体互怼,是谁一眼看穿你的逞强
9月11日,周欣去郑州市中医院检查,医生要求她立即住院。张璐忙着回家拿衣物和日用品,交代张远泽在医院陪周欣做检查。
那天,周欣一口气做完20多项检查,腹部剧烈疼痛,躺在病床上大汗淋漓,把张远泽吓得直喊医生。医生来看了一眼,说:“这是盆腔神经受到肿瘤的压迫引起的疼痛,没有办法缓解,只能忍。”
整整一个下午,周欣痛得嘴唇都咬破皮了,却强忍着没有吭一声。张远泽远远看着,忍不住说:“你要疼,就喊出来。这里都是病人,没人会笑话你。我也不会笑话你。”
周欣一直没有做声,直到晚上8点,才慢慢缓过劲来。张远泽若有所思地问她:“癌症患者经常这么痛吗?”周欣点点头,这一年多来,她几乎已经痛习惯了,实在撑不过去才吃几片止痛药,可过不了多久,疼痛又会再次来袭。 周欣明显感觉到张远泽的情绪变得低沉。周欣喊他:“你发什么愣,又不是你痛?”张远泽说:“我妈也是得癌症去世的,她生前肯定也很痛。”周欣发现,他眼里竟然还藏着泪光,一闪一闪的。
夜里,周欣和张璐聊到张远泽。张璐告诉周欣:“这孩子,原本什么都好,但自从我妈去世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来,1994年出生的张远泽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他原本在郑州市中牟县读初中,因为成绩优异,他被推荐到河南省实验中学重点班就读,寄宿在学校。初三那年,张远泽的妈妈得了肺癌晚期。当时正值中考之际,为了不影响张远泽考试,妈妈一直要求隐瞒她生病的消息。等张远泽中考结束赶回家,妈妈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妈妈去世之后,张远泽整个人都变了。原本,他以全校第5名的成绩,考上了郑州市第一中学,可他却执意要去读职高。职高第二年,张远泽选择退学,去工地做工供姐姐读大学。但自从姐姐毕业之后,他就一直混日子,没钱了再去打几天临工。
张璐不无遗憾地对周欣说:“我爸在弟弟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去世时,我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根本管不住他,只能眼看着这么好的苗子就这样毁了。”周欣恍然大悟。张远泽肯定是看到她,想到了妈妈;又因为妈妈,对她产生了些许同情。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至少心性不坏吧。
周欣入院后的检查显示,她体内癌细胞已有扩散现象,必须化疗。医生将她化疗输液的时间定在每天上午。身体好点的时候,周欣给周围的病友讲故事,说起自己去俄罗斯不小心闯到边界,差点被警察枪杀的遭遇,既惊险又刺激。病友都说:“你太乐观了,一点都不像癌症患者。”周欣说:“我10年前就经历过生死,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捡来,当然要开开心心过。”
可无论周欣多么开心,张远泽一来,她就原形毕露。张远泽说:“如果你能把黑眼圈擦掉,也不要经常望着窗外发愣,或许我会相信你真是个乐观的人。”周欣脸上的笑容僵住,尴尬地说:“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有什么好怕的。”张远泽呛她:“那你怎么不出家?”周欣懒得理他,张远泽却说:“你别逞强,怕死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一个大男人都怕死得很。”周欣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当张远泽再次来到医院时,周欣怼他:“你不就是个不懂事的小破孩嘛,毛都没长硬,装什么成熟?”张远泽怒视眈眈问她:“我都二十四了,怎么就不成熟了?”“你看哪个成熟的人像你一样每天游手好闲,哪个像你一样没有规划?还二十四呢,幼稚得很。”这次换张远泽甩门而去。
横跨人生短板,我们一起笑着迎接曙光
2018年2月,临近春节,周欣想要回老家陪妈妈过年。张远泽送周欣回老家,在那片宁静的村庄,周欣和张远泽都变得沉默。
周欣沉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年迈的妈妈,她可以想见,妈妈这一年来有多担心她,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可张远泽有什么好忧伤的?
周欣故意说:“平时叽叽喳喳不停的人,怎么变成闷嘴葫芦了?”张远泽告诉周欣:“我小时候也生活在农村,跟这里一样宁静漂亮,虽然家里穷,但有妈妈有姐姐,她们都特别疼我,我总想着要快点长大,有了出息,可以让她们过上好的日子。可妈妈却得了癌,我,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回去了。”
周欣出言安慰他:“那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命运不公吧,我们都不是上帝的宠儿。”张远泽却突然崩溃:“我妈是为了赚钱供我读书,一个人在砖瓦廠打三份工。我听医生说,妈妈是长期吸入过量的粉尘才引发肺癌的。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读书了。我害死了我妈,真是太不孝了……”
周欣发现,眼前这个男孩表面看上去放荡不羁,什么都不在乎,内心却孤独、敏感、脆弱。他的心中有道看不见的伤痕……
周欣在家过完年,又要赶回郑州化疗。再次见到张远泽,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周欣笑话他:“叫你平时装大尾巴狼,上次还不是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张远泽不服气,回复她:“你还不是一样爱装。”
以五十步笑百步,周欣和张远泽脸色都讪讪的。周欣问张远泽:“你能不能不要装做什么都不在乎,好好努力好好奋斗,为你自己活一回?”张远泽也问:“那你也不要假装坚强,非把自己装成女汉子,你明明就很脆弱,需要人保护啊。”周欣大笑:“看来我们的演技都不好,这么容易就被看穿,是不是我答应你就答应?”张远泽点了点头。他们拉钩,手指的碰触,让张远泽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2018年4月,连续的化疗把周欣折磨得不成样子,身体的剧痛更让她感到生不如死,她吃不下也睡不着,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张远泽开始频繁地代替姐姐去医院照顾周欣。趁着化疗间隙,他带周欣去休息室看电视,用手机教她玩游戏,与她斗地主,还给她讲各种各样的笑话,目的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缓解她的疼痛。
6月,张远泽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一袋子艾叶,反复洗净晾晒后做成熏香,又去一位老中医家中学习了艾灸。然后,来到医院要给周欣做艾灸。他对周欣说:“这是我打听出来的土方子,肯定能缓解你的痛苦。我可是学了好久。”
张璐担心弟弟弄巧成拙,刚想要拒绝。周欣却说:“让他试试吧,难得他有这份心。”张远泽见她答应,立马拿出工具,给周欣做起了艾灸,边做还边炫耀:“这艾叶可是我趁端午节期间去农村收集起来的,跑了不少地方呢。”
闻着艾叶特有的香气,周欣渐渐睡着了。此后,张远泽隔三岔五就跑来给周欣做艾灸,再配合着化疗,周欣的情况竟慢慢稳定下来,疼痛也减少了。
这一年多来,周欣的医药费花了近20万块,全靠室友帮她联系校友捐款和爱心机构。考虑到后期的花费不会少,身体稍微好转,周欣就去张璐的舞蹈工作室帮忙,又在附近一家超市做收银员。
见她拖着病体去工作,张远泽很心疼。一天,早上7点多,周欣来不及吃早餐就匆匆出门,张远泽拦住她:“你别这么拼,治疗的费用我来帮你想办法。”周欣瞪大眼睛:“你?哈哈。”
张远泽立马拉下脸来,问她:“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小孩子,觉得我什么也不懂?”
周欣不明所以地说:“你本来就是小孩呀。”
张远泽居然生气了:“我才不是小孩呢。我,我想做你男朋友,以后你的医药费我来想办法,你痛我陪你扛。”
突如其来的表白把周欣吓傻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摸摸张远泽额头,疑惑道:“没发烧呀,说什么疯话。”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其实,张远泽对周欣不露痕迹的关心,周欣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对这个快意恩仇的男孩也有好感,在与他斗智斗勇中找到了很多乐趣。可他真的明白自己的心吗?她的命危在旦夕,说不定哪天就挂了,又何苦再拖累他。
张远泽显然不是说着玩玩的,他开始疯了一般赚钱,先是去水站搬水送水,后来又开始送外卖,他还利用休息时间去学习汽修知识,去修理厂取经,将他曾耗费的青春重新洗牌。
2018年12月,张远泽成为郑州一家大众4S店的高级技术工,每个月工资有8000多元,发了工资,他就给周欣买最好的进口药。一开始,周欣有些抗拒,但张远泽却坚持到底,连张璐都说,从来没有看到弟弟这么认真过。
2019年2月,周欣去医院复查,她体内的癌细胞暂时得到抑制。周欣又配合中药治疗,加上每天做几个小时的有氧运动,她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精气神也越来越好。
5月,周欣决定开始新一轮的环游世界。这次,她身后一直跟着一条“尾巴”,怎么甩也甩不掉。6月5日,周欣登上了黄山。当她眺望东方,看到湛蓝的天空渐渐变成赤色,在云海中呈现出金色的花边,张远泽从身后走到她的身边,缓缓升起的太阳,照亮了他们紧握的双手……
编辑/包奥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