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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好漂亮啊!”
当我隔着一层玻璃对着五十厘米远的那个银白色的小东西流口水的时候,莫杭,也就是我的男友,安闲地把双手插在裤口袋里,毫不知趣地在旁边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买不起,还是走吧!”
我猛地转头,狠狠地盯住这个皮皮地笑着的家伙,冷冷地道:“过两周就是我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
我清楚地看到笑容正在他的脸上流失,他挠头做思考状:“这个嘛……你想要什么?你知道我新换了电脑,可能送不起太贵的东西……”
“莫杭!”我不等他支支吾吾地说完,便大叫着欺到他的身前,全不管这里是繁华的大街。
“注意点影响……”他慌张地说,一面身体后仰以便和我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给我闭嘴!”我狰狞地向前一步,扭住他的前襟,不管了!想当初,我被他三天一封情书一天一封E-mail,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鲜花戒指和自制CD弄得晕头晕脑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做他女朋友之后,才发现他其实根本没送过我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简直是我这个物质女人的巨大耻辱!更可恶的是,在做了他的女朋友之后,我再也没收到他任何的礼物——这尤其让我愤怒!
我狠狠将他扯近一些,好让我的指头能顺利地点到他的鼻子上去,“你有钱买一百多的正版CD,有钱买五六百的足球票,还有钱换笔记本电脑,就是没有钱为你可怜的女朋友买一件小小的生日礼物?”
“冤枉啊——”莫杭哭丧着脸仰天大叫起来,“那本正版CD不是你一直在听吗?足球票不是因为陪你去考计算机等级考试看不成比赛只好转卖给别人了吗?至于电脑,那就更是冤枉了,要不是你把原来的那台借去用弄得它全身上下没一个完好的器官,我至于东拼西凑地借钱换新的吗……”
好家伙,真不愧曾经是学校辩论赛的最佳辩手,三下两下,把责任全推到我的头上,变成我对不起他了!
“我不管!”反正吵不过他了,我反手一指,指定身后珠宝店橱窗里那枚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美仑美奂的铂金钻戒,“我生日就要这个礼物!”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小子的脸色开始发白了,“三千多啊老婆……”
“不许叫我老婆!谁是你老婆?”我的脸色愈显狰狞。
“是是,不叫不叫,”他举双手做投降状,“可这个也太贵了,我实在买不起啊!”
“哼!”我冷哼一声,从他的肩上取下我的大书包,转身继续往前走,“这不关我事,管你去偷去抢,反正下个月三号我要看到这枚戒指。”
莫杭在我身后长叹一声:“哪有你这种人,叫自己的男朋友去偷去抢。”
管你呢。我只管往前走。
莫杭一脸可怜兮兮地跟在我的后面,“星羽同学,咱们商量一下好不好,能不能换个便宜的?三千多呢……”
我只做没听见,自顾自地走着。
后面的人哀求半天未果,低头看表,惊呼:“哎呀,上课要迟到了!”
我非常大度地转过身来,挥挥手,“去吧去吧,记着,没拿到那枚戒指别来见我。”
他苦着脸去上课了,于是我背着包继续压我的马路。
No.2
老实说,刚才我有一半是借题发挥,一想到今天上午他和黎小婉那妮子聊得眉开眼笑我就恨得牙根痒痒,小婉那妮子,打着死党的旗号天天缠着莫杭不放,一会让他解决电脑问题,一会又让他陪他买书,出尽花样。都是女生,我还看不出她心里打什么主意?要不是对莫杭有意思,谁会丢下一大票追求者整天黏在他旁边?要不是我这只尽职尽责的牧羊犬在旁边守着,莫杭这只小绵羊早被披着羊皮的黎小婉生吞活剥,拆解入腹了。
偏偏莫杭这个死家伙,不管我怎么旁敲侧击明示暗示,他就像一块死不开窍的烂木头,打死也不相信黎小婉对他有所企图,对那丫头有求必应,简直比男朋友还殷勤。
真是气死了。我愤愤地对路边一个废弃的易拉罐施以一记飞脚,它立即在路面上蹦跳着吵闹起来,与此同时,我包里的手机也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
一定是莫杭。我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又是哪位无聊人士?我懒洋洋地按下接听键,“喂,哪位?”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道:“星羽,是我。”
我觉得这低低的男声好熟悉,但脑袋却一时转不过弯来,“你是谁?”
“我是华允文。”
华允文?!我的脚倏地停住,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棒似的怔了一下,好容易才回过神,“华允文?你真的是华允文?!”
他在那头笑了,“难道我还骗你吗?”
握着电话,我觉得我完了。我找不到自己的舌头,我的心怦怦跳得很响,恐怕街上所有人都听得见。
好半天我才从自己一团乱的脑子里抓住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我问了何芳。”他直接杀入主题,“我现在在你学校门口。”
“什么?!”我望着离我不到三百米的校门,当机立断地道:“你等一下。”然后立即伸手在我那装了无数杂七杂八的东西的大书包里翻找起来,一顿乱响之后,我终于翻出自己的眼镜,戴上,急切地向校门处眺望。
他真的在那里!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个穿白夹克衫身高足有一米八零正拿着电话的人真的是他没错。
我摘下眼镜,甚至忘了把它放进眼镜盒里,直接往包里一丢,快步地向校门口走去。唉,除了华允文,我高中时的初恋,还有谁能让我这么慌乱?
站在他面前,我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的注视一如五年前那么让我不自在。
我不好意思地笑——天哪!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腼腆过了!
“你怎么会来?”
他的眼睛依旧盯着我,令我有拔脚飞逃的欲望,“专程来看你。”
我咽了一口口水,心跳漏了很大一拍,“真的?”
他肯定地点头。
然后我又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了。在他面前,我仿佛又变成了五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前尘往事滚滚而来啊……真肉麻。
华允文站了一会,微侧着头想了一想,解除了我无话可说的尴尬,“我饿了。”
我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来来,我带你去吃饭。”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弄得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差点从嗓子眼里蹦跳出来,“我在市中心附近的酒店住,不如我们去那边?”
我鬼使神差地点头,完全忘了晚上还有课。
No.3
实在没想到他会带我来这里。我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建筑,这可是全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耶!华允文工作不过两三年而已,居然就住得起这样的地方了。
“我朋友说这家酒店大堂里有间西餐馆还不错,去那里怎么样?”他微低着头,向我征求意见。
“我无所谓。”我脸上的笑已经比初见他的时候自然多了,心律也逐渐正常。
当我坐到那摆满了高脚杯和白瓷盘的桌子前面的时候,只觉得鼻子发酸——我有多么久没吃西餐了啊,莫杭这家伙,每次出去都拣些不花钱的事情做:压马路但不买东西,到江边散步兼吹冷风,再不就是第一千零一次地爬学校附近那座小山,完了之后满头大汗地坐在小馆子里吃三块钱一碗的馄饨。西餐啊西餐,我们真是阔别已久啊!
没等我感动多久,华允文开口了:“我找了你很久。”
费力地咀嚼着嘴里半生不熟的牛肉,我想不出别的话说,只好点头。
当然久了,我甚至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样找到我的。
No.4
我和华允文认识的经过很老套,当时我一进高中就糊里糊涂地被选成了班长,自然就要和那时的学生会长同时也是风云人物华允文接触。说实话,我从小到大没见过能把白色衣服穿得那么好看的男生,而且看我的眼神几乎没把我溺死。于是乎,我就顺理成章地在他的眼波里晕晕乎乎地对他一见钟情了。
当然那时候我们也不可能做什么坏事,不过就是在一起组织活动的时候尽量不被注意地眉目传情,偶尔递递纸条,或者处心积虑地在对方回家的路上制造一场“巧遇”,最多就是在中午鬼鬼祟祟地一前一后地上顶楼约会,还得经过长时间纸面上的计划和讨论。我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拉拉手罢了,但已经足够让我神魂颠倒到在心里下定非君不嫁的决心了。
但是就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恋情,还是被华允文精明的班主任发现了。这位带过无数毕业班的老太当然无法容忍在她即将高考的班上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尤其华允文还是她最宠爱的学生。她以一种类似母亲对儿子近乎偏执的信任坚信问题一定是出在我的身上而与华允文无关,于是,就像班主任们常做的那样,她把我叫去谈话。
说起那次我与那位班主任老太的交锋,当时在那所学校的学生还是心有余悸。平日里无法无天受宠惯了的我哪受得了她尖刻的言辞和话里所含的我从未在老师身上领受过的蔑视?我血液沸腾地奋起反击,而且毫不客气地摔门而去,用力之大几乎没把整栋教学楼给震垮,而她则在极度震惊之后爆发了十二级的河东狮吼,令与她隔了一层门我耳鸣许久。当时正是晚自习的时间,那效果你想想看吧。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不由得为当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捏了一把冷汗。后来老太一意要校长把我开除出校,并宣称她已经无法与我待在同一个学校――“不是她走就是我走!”她对校长如是宣言,简直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但她最后终在校长和我的班主任的劝说下表态只要我向她公开道歉,她就不再追究。校长和我那好心的班主任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一口拒绝,并斩钉截铁地说绝不向她低头。
华允文当时也找过我,希望我去向她道歉,“至少我们还能待在一个学校里。”他这么说。而我呢,对着冒了极大风险约我出来的他,双手攥拳,眼中含泪,倔强甚至有些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通“士可杀不可辱”,“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之类的话,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我记得当时他说了一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铁青着脸离去,我目送他背影消失,然后放声大哭,三岁以后我从未哭得如此伤心过。
事情以我转学告终。后来我也找过他,在他高考后的那个夏天,两个人在蝉鸣肆虐的午后大汗淋漓地相对闷坐许久,又一言不发地各自离开。再后来就是他上大学我搬家,联系就此中断。我已经许久不和原来的高中同学联系,他找我想必费了很大一番周折。
这样的相见,真是惹人愁怅啊。坐在安静的西餐厅里,对着昔日恋人……要是再来首卡本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就更完美了。察觉到心里的酸味,我忍不住揶揄自己。
No.5
“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法忘记你。”他又盯着我了,全不管我此时的慌乱——这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吧?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想了半天,我只想出这么一句话。
他将双手在胸前交叉,“这我有心理准备。”
开玩笑吧。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两手习惯地在膝头上来回磨擦,哀怨地问自己:“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仍有权利选择的,星羽。”
不行,我脑子全乱了。我慌张地抬头,还没看到他的脸,却被不经意间瞥到的两个人瞬间夺去了注意力——
再三确定了窗外那对有说有笑状态亲密的男女的确是我目前的男朋友莫杭和据说是他死党的黎小婉之后,我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扑刺刺从脚底直冲顶门——这家伙不是有课吗?
“你怎么了?”听到华允文惊愕的提醒,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周围则是一大群人奇怪的眼神。
“没事。”我干笑着坐下来,脸上滚烫,不知是气还是羞。
好小子,你给我记住了。对着窗外那个满面春风的家伙,我咬牙切齿地暗道。
“其实,这些年,我也交过女朋友,而且不止一个,”他靠向椅背,语调极为平稳,“但是,经过这几次,我才发现,我只对你真正有感觉。”
见我不说话,他接着说下去:“所以,我下定决心,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你。”
那对狗男女终于在街角消失,我也好不容易将注意力转到了华允文的话上。
用了三个月。他说得挺平淡——五年了,我转学,搬家,年深日久,能将我们连接在一起的同学关系网早已破败不堪到像墙角被蜘蛛遗弃已久的摇摇欲坠的蜘蛛网,小风一吹就不知道上哪边凉快去了。他还能找到我,光是试图想想这繁琐的过程就已经让我头皮发麻了。这个人还是像当初一样,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呃,好像夸张了一点——都要做成。
“来之前我也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打扰你。这五年,你我都有各自的生活,你有与我完全不同的经历,有新的朋友,多半还交了不止一个男朋友……”
你错了,只有一个。
听他又提起“男朋友”这个令我极其不爽的词儿,我阴郁地想着,而且刚刚还和别的女人兴高采烈地走在一块。
“最后,我还是觉得我不该放弃。所以,我来了。”
No.6
从酒店回来,当我带着类似脑袋在坚硬的水泥墙上狠撞了一下的晕乎恍惚地走向宿舍时候,我遇见了黎小婉。
她抱着双臂,毫无淑女风范地叉开双腿,拦在我的面前,气势不凡。而我则痛恨自己这时候为什么没怀揣硫酸手提管制刀具腰别乌兹,至少该把寝室里那把水果刀带上。
我们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
如果这时候有哪位好运的仁兄经过,他将会看到这样一幅百年难遇的场景——物理系有名的系花黎小婉和建筑系有名的男人婆刘星羽在寒冷的深夜在公用厕所旁默默对峙,杀气,在逐渐蔓延,风卷着几片落叶在两个凝立的人影之间呼啸而过……
好了,到此为止,下面的情节当然不是抽出家伙和身扑上刀光剑影,而是黎小婉吐出一句毫无头脑的话:“我看见了。”
什么?她话一出口,我的脑子一时间有点短路——她不是来摊牌的吗?不是该说些什么我喜欢莫杭已经很久了你配不上他我要跟你竞争向你宣战之类的话吗?我看见了?看见什么了?到底什么意思?
我懵懂迷糊而且很有点无辜的表情惹得她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我看见你和华允文在一起。”
“你认识他?”华允文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有名的人物了?
“我看你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她斜着眼角看我,“我就是把你扫地出门的那所高中毕业的,那学校的团队活动室里现在还挂着华允文五寸见方的标准照,而且,你那惊人的事迹至今还在我的母校里流传呢。”
我的脑子终于运转正常了,“奇怪了,我跟谁在一起碍着你什么事了?”我不知不觉把双手放到腰上去,“我可不记得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好像有一点什么拿老鼠的嫌疑吧?”
“你跟谁在一起当然跟我没什么关系,”她全不在意我恶意的缩头缩脑的比喻,伸出纤纤食指点着我,“我只是想基于莫杭好朋友的立场提醒你一下,要是你有什么三角恋爱、脚踏两条船的打算,最好别把莫杭卷进去。他虽然看起来嬉皮笑脸,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骨子里很纯的,你别伤了他。”
还没等我开口,她又加上一句:“做人要厚道。”说完,冷哼一声,把头一甩,扭着小腰就走了。
而我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个小丫头给教训了!当然,这时候她已经走远了,没机会领受我的暴怒。
有机会领受的是莫杭。我还没到宿舍,他就打电话来了。当响个不停的手机被我关了之后,宿舍的电话就惊天动地地叫嚣起来,我坐在旁边,忍着不接。
五分钟之后,睡在床上的大姐终于忍无可忍地叫道:“刘星羽,你接一下会死啊?!”
我嵬然不动。去洗衣服的老三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进来,提起话筒来喂了一声,就把话筒送到了我的面前。
“就说我死了。”我对着话筒,面无表情。
“不是莫杭。”她笑眯眯地道。
我瞪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他说他姓华。”再添上一点挤眉弄眼。
“什么?”我跳起来,看着那话筒,如同看着毒蛇猛兽。
老大从床上探出头,惊疑地道:“姓华?”
我顾不得理她,只一个劲地想:他怎么会打电话来?刚刚在酒店,他不是挺温和地说:“我知道一时之间你没法做出决定,你可以考虑好了之后再答复我”吗?我站在老三面前,不敢去接那话筒。
“快点,人家要挂了。”老三催我。
我慌忙抢过话筒,“喂?”
“星羽?是我。”华允文的声音平静温和地响起。
“你打了很久了吗?”
“也没有,两三分钟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一时间找不到话来说,蹦出一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他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才回答:“也没什么,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脸红起来,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哦。”
“星羽,我不会等太久的,最多一周。到时候听不到你的答复,我会自己来追你。”
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话,我的舌头像打了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静默了许久,他终于挂断了电话。
刚放下话筒,老三一脸坏笑地凑上来,“老二,这姓华的不会是华允文吧?”
“华允文?!”上铺“嗖”的一声,钻出两个脑袋,连太阳落山就睡觉的老三也醒了。
我开始异常后悔当初那么老实地向她们交代了我的高中情史。
“他从上海跑来找你?”老大两眼放光地问。
我心烦意乱地点头。随即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尖叫声停息之后,那三位就热烈地讨论起来——“哇,老二你可真厉害啊!”
“那么久了,他还忘不了你啊?”
“简直是标准的浪漫小说情节嘛!”
老三怪叫着将枕头抛向空中,“呵呵,凄美爱情要开花结果啰!”
正在她们兴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那莫杭怎么办?”
寝室里一时间都安静下来,只有我在抱着心爱的史努比呻吟……我该怎么办呢?
No.7
一周的时间,过得跟风一样快——其原因是老师扔给我们一个设计项目,限期五天完成。和同学一起通宵达旦焦头烂额人仰马翻地熬了五天,终于在期限内完成任务。方案图纸交上去之后,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控诉老师的惨无人道,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接到华允文的电话的时候,我正沉浸在获得充足睡眠的满足感里,他的声音像是当头棒喝,一棒把我打醒然后将我拎到了那个令我头大如斗的问题面前——最后期限到了,我该怎么办呢?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坐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华允文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低着头,一个劲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怎么办怎么办?
“我……还没跟他说。”
“谁?”
“我男朋友。”这几天忙着搞设计,直到华允文打电话来我才想起,我已经六七天没见着莫杭那家伙的影子了。
也许他正和黎小婉在一起呢,我不无哀怨地想。
“我明白了。”停了许久,华允文说。
我听出他并不高兴。
我抬起头,刚想说话,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黎小婉打来的。
这家伙找我干吗?考虑再三,我还是接了。
“什么事?”
“莫杭病了。”她冷冷地说。
“病了?”我一惊,“怎么病的?”
“还不是因为你!”
“我?!”莫杭这小子没有得相思病的癖好啊!
“你不是问他要钻戒吗?那家伙到处找事做,当枪手,熬夜帮别人写毕业论文,两天赶五篇,不病才怪。”
我愣了。片刻之后,我抓起包奔出咖啡馆,边跑边问:“他现在在哪里?”
“在寝室。医生说他已经没事了,只是还要休息几天。”
“我马上就到。”
“快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跑到校门口,黎小婉果然在门口等着。看到我,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我快哭了,所以什么也没说。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男生宿舍狂奔。
“行了,用不着这么急,他又不是得了绝症,”黎小婉今天臭美地穿了条下摆极小的裙子,实在赶不上我大步狂奔的速度,“早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来急。”
“黎小婉你有点良心好不好?这几天我为着老师分下来的项目五天没睡好觉了,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傻?我又怎么会真的问他要钻戒?我又没要嫁他。”坏了,我的眼泪要流出来了,真丢脸。
“华允文呢?”
“我跟他说我男朋友出了事,就出来了。”
“刚刚你跟他在一起?”
“嗯。”
黎小婉叹了一口气:“看来在你心里,还是莫杭重要一些。”
“对!”我恶狠狠地说,“所以你没机会了!”
停了一会,我又恶狠狠地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不重要了?”
No.8
当我以三步上篮的气魄带着一声巨响撞入莫杭的寝室的时候,看到的是好端端的莫杭坐在电脑前惊异地望着泪流满面的我,事后他告诉我,当时他还以为是外星人入侵呢。
“怎么回事?”我愤怒地冲着莫杭吼道,他则回我一脸无辜的表情。
然后,我的目光转向了黎小婉,而这位罪魁祸首正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冲莫杭挥挥手,“行了,解决了,她不要钻戒了。”
总而言之,我是彻底被黎小婉这小妮子给算计了。在那天我向莫杭勒索钻戒之后,他可怜兮兮地向黎小婉求救,黎小婉于是很干脆很有气魄地将这件事给揽下来了,向他保证一定能将事情圆满地解决,并借机狠狠地蹭了他一顿。然后,她小小地施了一下手腕,我这条大狗熊就乖乖地一头栽到她的陷阱里去了。
她后来老实地承认,答应帮忙其实是想看看是否有机可乘,可惜没能成功。
“那小子对你死心塌地。”这是黎小婉的原话,说得我甜滋滋的。
我最终没有报复她,因为这小妮子气势汹汹地指着我说像我这种情感驼鸟型的人物,不用这种法子,我又怎么有勇气去拒绝华允文?说得我心服口服。
莫杭始终不知道华允文的事。这成了我和黎小婉之间的秘密。尽管跟这丫头共有一个秘密让我心里很别扭,可是也没办法了。
华允文回了上海,风波就此结束,我也回到了每天欺负莫杭的日子。不过现在我不敢欺负得太厉害了——万一他真的跑到黎小婉身边去怎么办?
这黎小婉,真是我的心腹大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