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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寅(夤),生卒年不详,字昭梦,闽越莆田人。唐昭宗乾宁元年(894年)进士,官秘书省正字。梁开平元年(907年)再试进士,成为福建历史上第一位状元,还乡后为闽越王审知幕僚。晚唐五代时期著名的文人,其诗赋著作颇多,著有《徐公钓矶文集》、《探龙集》等。
《全唐诗》收录徐寅诗作267首,全部为近体诗。由于收录时参照版本不同,其诗作有很多两存的情况,即同一首诗的同一句话或同一个字,却有两种不同说法。而《全唐诗》在收录时也无法取舍,便都保留了。关于这种情况,应该是从多方面加以考证的,比如版本问题,诗人的生活经历,诗作的内容及风格。我们认为以上诸角度仅是为文献的校正工作外服了“西药”,而以诗歌的平仄用韵来校正,这正是从“中药”内治的角度出发的,然后再辅以“西药”,定能“标本兼治”。本文即从平仄用韵方面来谈《全唐诗》中徐寅诗歌几处两存的现象,以期对文献的校正工作有所裨益。
(1)《温陵残腊书怀寄崔尚书》颈联:“中兴未遇先怀策,除夜相催也课诗(书)”
此处当为“诗”。“诗”《广韵》之韵字,“书”《广韵》鱼韵字。而全诗用韵为支脂之同用:为、推、丝、诗、棋。符合《广韵》的规定和律诗的要求。而且在徐寅的语音系统中,也未发现鱼韵与支脂之韵通押的现象。
(2)《送王校书往清源》首联颔联:“南国贤侯待德风,长途仍借九花骢。清歌早贯骊龙额(颔),丹桂曾攀玉兔宫。”
此处当为“额”。“额”《广韵》陌韵字,仄(入)声。“颔”《广韵》覃韵字,平声。这两联的平仄规则应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从平仄规律中可以明显看出,第三句尾字当是仄声“额”字。
(3)《贺清源太保王延彬1》首联颔联:“蕊珠宫里谪神仙(神仙谪),八载温陵万户閒。心地阔于云梦泽,官资高却太行山。”
此处当为“谪神仙”。“谪”《广韵》麦韵字,仄(入)声。“仙”《广韵》仙韵字,平声。首先从用韵上,全诗为删山同用,这首诗又是首句入邻韵,因此是寒先部的删山仙同用,符合徐寅的用韵特点。其次,“谪神仙”完全符合诗作的内在平仄规律,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 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而“神仙谪”完全打破了律诗的平仄结构。
(4)《贺清源太保王延彬2》首联颔联:“武荣江畔荫祥云(祥云荫),宠拜天人庆郡人。五色鹤绫花上勅,九霄龙尾道边臣。”
此处当为“荫祥云”。“荫”《广韵》沁韵字,去声。“云”《广韵》文韵字,平声。从诗的用韵上来看,这又是首句入邻韵,属于真文部的真谆文同用,符合徐寅的用韵特点。其次,“荫祥云”完全符合诗的平仄结构规律,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而“祥云荫”却恰恰相反。
《全唐文》卷八百三十收录徐寅赋28篇,《唐文拾遗》卷四十五收录徐夤(寅)赋21篇,两处共49篇。《全唐文》关于徐寅的赋两存的情况不多,49篇赋中仅有一处能从用韵的角度加以校正。
《元宗御制卢征君草堂铭赋》:“……泉之深兮珠珍,石之韬兮玉贞。彼无胫而犹至,此有德以难亲。草堂兮隔烟水,郊陈兮布麒麟……”
此处“贞”当为“真”。这是篇律赋,以“碧洞真庭,言伫皇锦”为韵。像这样的赋题限韵律赋在行文章法上是有严格规定的,限韵字规定了该赋的用韵及韵脚情况。也就是说,“真”字及真韵是应在这首赋中有所体现,所以“真”字存在出现的必要性。从徐寅的49篇赋来看,有限韵的35篇,限韵字在文中全部体现的共27篇,约占77%。因此,“真”字作为限韵字,出现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从赋的用韵上明显发现,“贞”、“亲”、“麟”都是韵脚,限韵根据要求押真韵。“亲”、“麟”在《广韵》中都是真韵,而“贞”在《广韵》中是清韵。这既不符合官韵规定,徐寅的实际语音中也不存在这种现象。相反,“真”字却能使这问题迎刃而解。至于“真”为何写成了“贞”,我们认为是字音相近,字形相似,讹传讹抄使然。“真”中古音乃庄母真韵,“贞”中古音乃知母清韵。从韵上体现出二者的相近。在徐寅的诗赋中虽然没有体现出臻摄和梗摄的通押,但两摄通押现象在唐代是极其普遍的。据储泰松《唐五代关中文人的用韵研究》对关中文人用韵的统计,初唐臻梗深三摄通押19例,中唐8例,敦煌变文9例,曲子词7例。此外,据尉迟治平对中唐及晚唐诗人用韵的统计,中唐真文部和庚青部有2例通押,晚唐有4例通押。这充分体现了“真”与“贞”在韵方面相通的可能。关于两字的声母在中古时虽有较大区别,但也并不是毫无联系。两字的上古声母都是舌音,一个是章母,一个是端母,发音部位相近。所以两字读音还是很相近的,提供了讹传的可能。再者,“贞”繁体作“貞”,与“真”极似,这也为别人提供了讹抄的可能。综上所述我们认为“贞”乃“真”的讹字。
以上是我们从诗律和用韵方面对徐寅诗赋的校正。其实,从韵律的角度来校正古代文献(韵文),既是音韵学现实功用的体现,也为我们在音韵学和校勘学方面的研究开拓了新的领域。
(通讯地址:250014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
《全唐诗》收录徐寅诗作267首,全部为近体诗。由于收录时参照版本不同,其诗作有很多两存的情况,即同一首诗的同一句话或同一个字,却有两种不同说法。而《全唐诗》在收录时也无法取舍,便都保留了。关于这种情况,应该是从多方面加以考证的,比如版本问题,诗人的生活经历,诗作的内容及风格。我们认为以上诸角度仅是为文献的校正工作外服了“西药”,而以诗歌的平仄用韵来校正,这正是从“中药”内治的角度出发的,然后再辅以“西药”,定能“标本兼治”。本文即从平仄用韵方面来谈《全唐诗》中徐寅诗歌几处两存的现象,以期对文献的校正工作有所裨益。
(1)《温陵残腊书怀寄崔尚书》颈联:“中兴未遇先怀策,除夜相催也课诗(书)”
此处当为“诗”。“诗”《广韵》之韵字,“书”《广韵》鱼韵字。而全诗用韵为支脂之同用:为、推、丝、诗、棋。符合《广韵》的规定和律诗的要求。而且在徐寅的语音系统中,也未发现鱼韵与支脂之韵通押的现象。
(2)《送王校书往清源》首联颔联:“南国贤侯待德风,长途仍借九花骢。清歌早贯骊龙额(颔),丹桂曾攀玉兔宫。”
此处当为“额”。“额”《广韵》陌韵字,仄(入)声。“颔”《广韵》覃韵字,平声。这两联的平仄规则应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从平仄规律中可以明显看出,第三句尾字当是仄声“额”字。
(3)《贺清源太保王延彬1》首联颔联:“蕊珠宫里谪神仙(神仙谪),八载温陵万户閒。心地阔于云梦泽,官资高却太行山。”
此处当为“谪神仙”。“谪”《广韵》麦韵字,仄(入)声。“仙”《广韵》仙韵字,平声。首先从用韵上,全诗为删山同用,这首诗又是首句入邻韵,因此是寒先部的删山仙同用,符合徐寅的用韵特点。其次,“谪神仙”完全符合诗作的内在平仄规律,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 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而“神仙谪”完全打破了律诗的平仄结构。
(4)《贺清源太保王延彬2》首联颔联:“武荣江畔荫祥云(祥云荫),宠拜天人庆郡人。五色鹤绫花上勅,九霄龙尾道边臣。”
此处当为“荫祥云”。“荫”《广韵》沁韵字,去声。“云”《广韵》文韵字,平声。从诗的用韵上来看,这又是首句入邻韵,属于真文部的真谆文同用,符合徐寅的用韵特点。其次,“荫祥云”完全符合诗的平仄结构规律,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而“祥云荫”却恰恰相反。
《全唐文》卷八百三十收录徐寅赋28篇,《唐文拾遗》卷四十五收录徐夤(寅)赋21篇,两处共49篇。《全唐文》关于徐寅的赋两存的情况不多,49篇赋中仅有一处能从用韵的角度加以校正。
《元宗御制卢征君草堂铭赋》:“……泉之深兮珠珍,石之韬兮玉贞。彼无胫而犹至,此有德以难亲。草堂兮隔烟水,郊陈兮布麒麟……”
此处“贞”当为“真”。这是篇律赋,以“碧洞真庭,言伫皇锦”为韵。像这样的赋题限韵律赋在行文章法上是有严格规定的,限韵字规定了该赋的用韵及韵脚情况。也就是说,“真”字及真韵是应在这首赋中有所体现,所以“真”字存在出现的必要性。从徐寅的49篇赋来看,有限韵的35篇,限韵字在文中全部体现的共27篇,约占77%。因此,“真”字作为限韵字,出现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从赋的用韵上明显发现,“贞”、“亲”、“麟”都是韵脚,限韵根据要求押真韵。“亲”、“麟”在《广韵》中都是真韵,而“贞”在《广韵》中是清韵。这既不符合官韵规定,徐寅的实际语音中也不存在这种现象。相反,“真”字却能使这问题迎刃而解。至于“真”为何写成了“贞”,我们认为是字音相近,字形相似,讹传讹抄使然。“真”中古音乃庄母真韵,“贞”中古音乃知母清韵。从韵上体现出二者的相近。在徐寅的诗赋中虽然没有体现出臻摄和梗摄的通押,但两摄通押现象在唐代是极其普遍的。据储泰松《唐五代关中文人的用韵研究》对关中文人用韵的统计,初唐臻梗深三摄通押19例,中唐8例,敦煌变文9例,曲子词7例。此外,据尉迟治平对中唐及晚唐诗人用韵的统计,中唐真文部和庚青部有2例通押,晚唐有4例通押。这充分体现了“真”与“贞”在韵方面相通的可能。关于两字的声母在中古时虽有较大区别,但也并不是毫无联系。两字的上古声母都是舌音,一个是章母,一个是端母,发音部位相近。所以两字读音还是很相近的,提供了讹传的可能。再者,“贞”繁体作“貞”,与“真”极似,这也为别人提供了讹抄的可能。综上所述我们认为“贞”乃“真”的讹字。
以上是我们从诗律和用韵方面对徐寅诗赋的校正。其实,从韵律的角度来校正古代文献(韵文),既是音韵学现实功用的体现,也为我们在音韵学和校勘学方面的研究开拓了新的领域。
(通讯地址:250014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