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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乌丸亦作乌桓，为东胡一支，汉晋时期活跃于我国东北边疆地区。三郡乌丸即为乌丸之一种，对东汉末年的历史进程产生了重大影响。本文依据《三国志》等史料，对三郡乌丸的具体名称进行了考证辨析，揭示了三郡乌丸与汉朝地方政权的关系演变，细致考证了曹操北征三郡乌丸这一重大历史事件。
关键词：东汉末年；三郡；乌丸；曹操北征
所谓乌丸，《史记》开始出现相关记载，而后多见诸于正史列传，自《辽史》以后，乌丸之名淡出于史册。史家言道：“乌桓者，本东胡也。汉初，匈奴冒顿灭其国，余类保乌桓山，因以为号焉。”两汉时乌丸逐渐内附，分布于幽州诸郡。三郡乌丸即为乌丸之一种，其名首次见诸于《三国志》，其后范晔《后汉书》亦有提及，因曹操北征三郡乌丸而广为人知，对汉末三国历史进程产生了深刻影响。
目前学界对于三郡乌丸的研究尚显薄弱，专题性研究寥寥，还有加强之必要。笔者不揣浅陋，据《三国志》、《后汉书》等史料，对有关三郡乌丸的内容做进一步梳理。
一、何谓三郡乌丸
东汉末年的三郡乌丸到底所指哪三郡，学界历来众说纷纭。乾嘉以来，多位学者对其进行了考证，然未能形成统一意见。据笔者所见，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
其一、认为是幽州的辽西郡、右北平郡和上谷郡。如郑天挺先生所编著的《三国志选·武帝纪》注云：“三郡乌桓，指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中乌桓，详《乌桓传》。”卢弼《三国志集解·乌丸传》引朱邦衡之说亦云：“此三郡乌丸，似指下文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言。”
其二、认为是幽州的辽西郡、右北平郡和辽东郡。如张舜徽先生所编《三国志辞典》、韩国磐先生所编《魏晋南北朝史纲》等均持此观点。
其三、认为是幽州的辽西郡、右北平郡和辽东属国。如方北辰先生所著《三国志注译·武帝纪》便采用此说，《资治通鉴》胡注亦云：“三郡乌桓，辽西蹋顿，辽东苏仆延，右北平乌延也。”
可以看出，对于辽西郡和右北平郡属于三郡乌丸，学界并无异议，分歧主要是在第三个上，究竟是上谷郡，还是辽东郡或者辽东属国，学者们对此有不同意见。产生分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中所载的一段史料：
灵帝初，乌桓大人上谷有难楼者，众九千余落，辽西有丘力居者，众五千余落，皆自称王；又辽东苏仆延，众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延，众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并勇健而多计策。……献帝初平中，丘力居死，子楼班年少，从子蹋顿有武略，代立，总摄三郡，众皆从其号令。……绍矫制赐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皆以单于印绶。后难楼、苏仆延率其部众奉楼班为单于，蹋顿为王，然蹋顿犹秉计策。……及绍子尚败，奔蹋顿。……建安十二年（207），曹操自征乌桓，大破蹋顿于柳城，斩之，首虏二十余万人。袁尚与楼班、乌延等皆走辽东，辽东太守公孙康并斩送之。
《三国志·魏书·乌丸传》与此记载略同，所不同者为《三国志》明确记载苏仆延为“辽东属国乌丸大人”，袁绍矫制所赐单于印绶者为“蹋顿、峭王和汗鲁王”。由于此段记载不够明晰，笔者根据《三国志》所载详细考证，基本可断定三郡乌丸为辽西、右北平、辽东属国三部，而以辽西乌丸居首。
首先，《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云：“三郡乌丸承天下乱，……辽西单于蹋顿尤强。”可推知三郡乌丸必然有辽西郡。其次，《武帝纪》又载曹操北征三郡乌丸之时，“尚、熙与
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可推知右北平郡亦在三郡乌丸之列。三郡乌丸被击败后，“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北平诸豪，弃其种人，与尚、熙奔辽东”，待曹操破三郡乌丸回师至易水时，“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谷）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将其名王来贺”，可见代郡和上谷郡不在曹操北伐三郡乌丸之列，而速仆丸即苏仆延，为前文所提到的辽东属国大人，因此三郡乌丸是指辽西、右北平和辽东属国三部显然确定无疑的。
二、三郡乌丸与汉朝地方政权的关系演变
东汉政府在幽州实行胡汉分治的统治手段，汉民归于太守，少数民族则为单于所统辖。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幽州政权几经易手，在曹操北征前，先后为刘虞、公孙瓒和袁氏所把控。
刘虞出任幽州刺史期间，仁政爱民，在戎狄间树立了较高威望，史载：“民夷感其德化，自鲜卑、乌桓、夫余、秽貊之辈，皆随时朝贡，无敢扰边者，百姓歌悦之。”后刘虞因黄巾作乱而离任，中山太守张纯乘机勾结三郡乌丸作乱，朝廷复拜刘虞为幽州牧后，叛乱便即刻终止，可见刘虞深得乌丸诸部之拥护，《三国志·魏书·乌丸传》载：“中山太守张纯叛入丘力居众中，自号弥天安定王，为三郡乌丸元帅，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杀略吏民。灵帝末，以刘虞为幽州牧，募胡斩纯首，北州乃定。”
后刘虞为公孙瓒所害，幽州落入公孙瓒之手。公孙瓒残忍好杀，曾与三郡乌丸多次交战，双方结怨甚深。《后汉书·公孙瓒列传》载：“瓒常与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翼，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乃画作瓒形，驰骑射之，中者咸称万岁。虏自此之后，遂远窜塞外。”而公孙瓒则“志扫灭乌桓”。建安初，袁绍为争夺幽州与公孙瓒连战不决之时，得到了刘虞旧部和三郡乌丸的支持，辽西乌丸蹋顿“遣使诣绍求和亲，助绍击瓒，破之。绍矫制赐蹋顿、峭王、汗鲁王印绶，皆以为单于”。此后，北方冀、幽、青、并四州皆归于袁绍。
袁氏政权在刚入主幽州之时，便已开始笼络三郡乌丸，“宠其名王而收其精骑”，以便日后为己所用。裴松之为《三国志》作注引《英雄记》曰：
绍遣使即拜乌丸三王为单于，皆安车、华盖、羽旄、黄屋、左纛。版文曰：“使持节大将军督幽、青、并领冀州牧邟乡侯绍，承制诏辽东属国率众王颁下、乌丸辽西率众王蹋顿、右北平率众王汗卢：维乃祖慕义迁善，款塞内附，北捍猃狁，东拒濊貊，世守北陲，为百姓保障，虽时侵犯王略，命将徂征厥罪，率不旋时，悔愆变改，方之外夷，最又聰惠者也。……乌桓单于都护部众，左右单于受其节度，他如故事。 《魏书·武帝纪》亦谓之：“三郡乌丸承天下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余万户。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袁氏政权与三郡乌丸关系之密切可见一斑。
三、曹操北征三郡乌丸
建安五年（200），袁绍和曹操之间爆发了著名的官渡之战，曹操以弱胜强，大败袁绍，奠定了其统一北方的基础，而袁氏政权则元气大伤。袁绍死后，其子袁谭、袁熙、袁尚相互之间争战不休，被曹操各个击破，地盘丧失殆尽，陷入众叛亲离的地步。建安十年（205），“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乌丸。……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三郡乌丸攻鲜于辅于犷平。秋八月，公征之，斩犊等，乃渡潞河救犷平，乌丸奔走出塞”。
由于三郡乌丸与袁氏政权关系甚为密切，故袁熙、袁尚兄弟战败后前往投奔，史载“时幽、冀吏人奔乌桓者十万余户，尚欲凭其兵力，复图中国”。显然，袁氏兄弟并不甘心失败，欲借助三郡乌丸之力，伺机卷土重来。而此时三郡乌丸实力尚未受损，其首領蹋顿富有计策且又骁勇善战，“边长老皆比之冒顿，恃其阻远，敢受亡命，以雄百蛮”。若袁氏残余势力和三郡乌丸相结合，必然会严重威胁曹操北疆的安全，这对统一全国是极为不利的。为彻底解除后顾之忧，曹操决定亲自率军出征，《魏书·郭嘉传》记云：
太祖将征袁尚及三郡乌丸，诸下多惧刘表使刘备袭许以讨太祖，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舍而南征，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恐青、冀非己之有也。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太祖遂行。
在出征之前，曹操开凿了两条水渠以为通粮运兵之用。《魏书·武帝纪》云：“公将征之，凿渠，自呼沲入泒水，名平虏渠；又从泃河口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建安十二年（207），曹军正式出征，关于此次行军路线，《魏书·武帝纪》有详细记载：
夏五月，至无终。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尚、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盛。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公登高，望虏陈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众大崩，斩蹋顿及名王以下，胡汉降者二十余万口。……九月，公引兵自柳城还，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十一月至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郡楼将其名王来贺。
因道路险绝，后勤保障困难，曹军北征历时达半年之久，最终击溃了三郡乌丸，然此次行军路线颇值得商榷。从地图上看，曹操出卢龙塞至白檀并非较佳行军路线，中途需穿越燕山山脉，且有南辕北辙之嫌，如国东北向直趋柳城则路程较近且地势相对平缓许多。文中提到的北征最为艰险的这段路程却仅从秋七月到八月即至，不得不令人生疑。建安十三年（208）春正月，曹操回到邺城，裴注引《曹瞒传》曰：“既还，科问其谏者，……公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虽得之，天所佐也，故不可以为常。’”
此次北征成功具有重大意义，不仅彻底消弭了袁氏之患，震慑了“恃远不服”的辽东太守公孙康，而且得以使乌丸稽首，不再危害边塞。史载“夷狄慑服，威振朔土。遂引乌丸之众服从征讨，而边民得用安息”。曹操在其他少数民族之间也树立了较高威望，建安二十一年（216）秋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史称“匈奴折节，过于汉旧”，可见曹操北征三郡乌丸之战对少数民族政权产生的巨大震撼。《魏书·武帝纪》建安十八年（213）“五月丙申”条载：“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曰：乌丸三种，崇乱二世，袁尚因之，逼据塞北，束马县车（即束马悬车，意为把马蹄包起，把车子钩牢，形容山路之险。此处引春秋时期齐桓公北征孤竹的典故，来誉美曹操。），一征而灭，此又君之功也。”足见此次征伐之功。
平定三郡乌丸后，曹操将“幽州、并州柔所统乌丸万余落，悉徙其族居中国，帅从其侯王大人种众与征伐。由是三郡乌丸为天下名骑”。自此之后，三郡乌丸不再见诸于史料记载，可知其最终完全融合于汉族之中。
参考文献：
[1]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0.
[2]陈寿.三国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0.
[3]（南朝宋）范晔撰.《后汉书》卷九十《乌桓鲜卑列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015页.
[4]（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0页.
[5]（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1页.
[6]（南朝宋）范晔撰.《后汉书》卷七十三《刘虞列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1589页.
[7]（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三十《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619页.
[8]（南朝宋）范晔撰.《后汉书》卷七十三《公孙瓒列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1593页.
[9]（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三十《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620页.
[10]（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三十《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619-620页.
[11]（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0页.
[12]（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19页.
[13]（南朝宋）范晔撰.《后汉书》卷九十《乌桓鲜卑列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018页.
[14]（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三十《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617页.
[15]（晋）陈寿撰.《三国志》卷十四《魏书·郭嘉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327-328页.
[16]（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0页.
[17]（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0-21页.
[18]（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1页.
[19]（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三十《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617页.
[20]（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7页.
[21]（晋）陈寿撰.《三国志》卷三十《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620页.
作者简介：刘振（1993—），男，汉族，河南鹿邑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历史矿业地理、宋史。
关键词：东汉末年；三郡；乌丸；曹操北征
所谓乌丸，《史记》开始出现相关记载，而后多见诸于正史列传，自《辽史》以后，乌丸之名淡出于史册。史家言道：“乌桓者，本东胡也。汉初，匈奴冒顿灭其国，余类保乌桓山，因以为号焉。”两汉时乌丸逐渐内附，分布于幽州诸郡。三郡乌丸即为乌丸之一种，其名首次见诸于《三国志》，其后范晔《后汉书》亦有提及，因曹操北征三郡乌丸而广为人知，对汉末三国历史进程产生了深刻影响。
目前学界对于三郡乌丸的研究尚显薄弱，专题性研究寥寥，还有加强之必要。笔者不揣浅陋，据《三国志》、《后汉书》等史料，对有关三郡乌丸的内容做进一步梳理。
一、何谓三郡乌丸
东汉末年的三郡乌丸到底所指哪三郡，学界历来众说纷纭。乾嘉以来，多位学者对其进行了考证，然未能形成统一意见。据笔者所见，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
其一、认为是幽州的辽西郡、右北平郡和上谷郡。如郑天挺先生所编著的《三国志选·武帝纪》注云：“三郡乌桓，指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中乌桓，详《乌桓传》。”卢弼《三国志集解·乌丸传》引朱邦衡之说亦云：“此三郡乌丸，似指下文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言。”
其二、认为是幽州的辽西郡、右北平郡和辽东郡。如张舜徽先生所编《三国志辞典》、韩国磐先生所编《魏晋南北朝史纲》等均持此观点。
其三、认为是幽州的辽西郡、右北平郡和辽东属国。如方北辰先生所著《三国志注译·武帝纪》便采用此说，《资治通鉴》胡注亦云：“三郡乌桓，辽西蹋顿，辽东苏仆延，右北平乌延也。”
可以看出，对于辽西郡和右北平郡属于三郡乌丸，学界并无异议，分歧主要是在第三个上，究竟是上谷郡，还是辽东郡或者辽东属国，学者们对此有不同意见。产生分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中所载的一段史料：
灵帝初，乌桓大人上谷有难楼者，众九千余落，辽西有丘力居者，众五千余落，皆自称王；又辽东苏仆延，众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延，众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并勇健而多计策。……献帝初平中，丘力居死，子楼班年少，从子蹋顿有武略，代立，总摄三郡，众皆从其号令。……绍矫制赐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皆以单于印绶。后难楼、苏仆延率其部众奉楼班为单于，蹋顿为王，然蹋顿犹秉计策。……及绍子尚败，奔蹋顿。……建安十二年（207），曹操自征乌桓，大破蹋顿于柳城，斩之，首虏二十余万人。袁尚与楼班、乌延等皆走辽东，辽东太守公孙康并斩送之。
《三国志·魏书·乌丸传》与此记载略同，所不同者为《三国志》明确记载苏仆延为“辽东属国乌丸大人”，袁绍矫制所赐单于印绶者为“蹋顿、峭王和汗鲁王”。由于此段记载不够明晰，笔者根据《三国志》所载详细考证，基本可断定三郡乌丸为辽西、右北平、辽东属国三部，而以辽西乌丸居首。
首先，《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云：“三郡乌丸承天下乱，……辽西单于蹋顿尤强。”可推知三郡乌丸必然有辽西郡。其次，《武帝纪》又载曹操北征三郡乌丸之时，“尚、熙与
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可推知右北平郡亦在三郡乌丸之列。三郡乌丸被击败后，“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北平诸豪，弃其种人，与尚、熙奔辽东”，待曹操破三郡乌丸回师至易水时，“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谷）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将其名王来贺”，可见代郡和上谷郡不在曹操北伐三郡乌丸之列，而速仆丸即苏仆延，为前文所提到的辽东属国大人，因此三郡乌丸是指辽西、右北平和辽东属国三部显然确定无疑的。
二、三郡乌丸与汉朝地方政权的关系演变
东汉政府在幽州实行胡汉分治的统治手段，汉民归于太守，少数民族则为单于所统辖。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幽州政权几经易手，在曹操北征前，先后为刘虞、公孙瓒和袁氏所把控。
刘虞出任幽州刺史期间，仁政爱民，在戎狄间树立了较高威望，史载：“民夷感其德化，自鲜卑、乌桓、夫余、秽貊之辈，皆随时朝贡，无敢扰边者，百姓歌悦之。”后刘虞因黄巾作乱而离任，中山太守张纯乘机勾结三郡乌丸作乱，朝廷复拜刘虞为幽州牧后，叛乱便即刻终止，可见刘虞深得乌丸诸部之拥护，《三国志·魏书·乌丸传》载：“中山太守张纯叛入丘力居众中，自号弥天安定王，为三郡乌丸元帅，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杀略吏民。灵帝末，以刘虞为幽州牧，募胡斩纯首，北州乃定。”
后刘虞为公孙瓒所害，幽州落入公孙瓒之手。公孙瓒残忍好杀，曾与三郡乌丸多次交战，双方结怨甚深。《后汉书·公孙瓒列传》载：“瓒常与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翼，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乃画作瓒形，驰骑射之，中者咸称万岁。虏自此之后，遂远窜塞外。”而公孙瓒则“志扫灭乌桓”。建安初，袁绍为争夺幽州与公孙瓒连战不决之时，得到了刘虞旧部和三郡乌丸的支持，辽西乌丸蹋顿“遣使诣绍求和亲，助绍击瓒，破之。绍矫制赐蹋顿、峭王、汗鲁王印绶，皆以为单于”。此后，北方冀、幽、青、并四州皆归于袁绍。
袁氏政权在刚入主幽州之时，便已开始笼络三郡乌丸，“宠其名王而收其精骑”，以便日后为己所用。裴松之为《三国志》作注引《英雄记》曰：
绍遣使即拜乌丸三王为单于，皆安车、华盖、羽旄、黄屋、左纛。版文曰：“使持节大将军督幽、青、并领冀州牧邟乡侯绍，承制诏辽东属国率众王颁下、乌丸辽西率众王蹋顿、右北平率众王汗卢：维乃祖慕义迁善，款塞内附，北捍猃狁，东拒濊貊，世守北陲，为百姓保障，虽时侵犯王略，命将徂征厥罪，率不旋时，悔愆变改，方之外夷，最又聰惠者也。……乌桓单于都护部众，左右单于受其节度，他如故事。 《魏书·武帝纪》亦谓之：“三郡乌丸承天下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余万户。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袁氏政权与三郡乌丸关系之密切可见一斑。
三、曹操北征三郡乌丸
建安五年（200），袁绍和曹操之间爆发了著名的官渡之战，曹操以弱胜强，大败袁绍，奠定了其统一北方的基础，而袁氏政权则元气大伤。袁绍死后，其子袁谭、袁熙、袁尚相互之间争战不休，被曹操各个击破，地盘丧失殆尽，陷入众叛亲离的地步。建安十年（205），“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乌丸。……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三郡乌丸攻鲜于辅于犷平。秋八月，公征之，斩犊等，乃渡潞河救犷平，乌丸奔走出塞”。
由于三郡乌丸与袁氏政权关系甚为密切，故袁熙、袁尚兄弟战败后前往投奔，史载“时幽、冀吏人奔乌桓者十万余户，尚欲凭其兵力，复图中国”。显然，袁氏兄弟并不甘心失败，欲借助三郡乌丸之力，伺机卷土重来。而此时三郡乌丸实力尚未受损，其首領蹋顿富有计策且又骁勇善战，“边长老皆比之冒顿，恃其阻远，敢受亡命，以雄百蛮”。若袁氏残余势力和三郡乌丸相结合，必然会严重威胁曹操北疆的安全，这对统一全国是极为不利的。为彻底解除后顾之忧，曹操决定亲自率军出征，《魏书·郭嘉传》记云：
太祖将征袁尚及三郡乌丸，诸下多惧刘表使刘备袭许以讨太祖，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舍而南征，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恐青、冀非己之有也。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太祖遂行。
在出征之前，曹操开凿了两条水渠以为通粮运兵之用。《魏书·武帝纪》云：“公将征之，凿渠，自呼沲入泒水，名平虏渠；又从泃河口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建安十二年（207），曹军正式出征，关于此次行军路线，《魏书·武帝纪》有详细记载：
夏五月，至无终。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尚、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盛。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公登高，望虏陈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众大崩，斩蹋顿及名王以下，胡汉降者二十余万口。……九月，公引兵自柳城还，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十一月至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郡楼将其名王来贺。
因道路险绝，后勤保障困难，曹军北征历时达半年之久，最终击溃了三郡乌丸，然此次行军路线颇值得商榷。从地图上看，曹操出卢龙塞至白檀并非较佳行军路线，中途需穿越燕山山脉，且有南辕北辙之嫌，如国东北向直趋柳城则路程较近且地势相对平缓许多。文中提到的北征最为艰险的这段路程却仅从秋七月到八月即至，不得不令人生疑。建安十三年（208）春正月，曹操回到邺城，裴注引《曹瞒传》曰：“既还，科问其谏者，……公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虽得之，天所佐也，故不可以为常。’”
此次北征成功具有重大意义，不仅彻底消弭了袁氏之患，震慑了“恃远不服”的辽东太守公孙康，而且得以使乌丸稽首，不再危害边塞。史载“夷狄慑服，威振朔土。遂引乌丸之众服从征讨，而边民得用安息”。曹操在其他少数民族之间也树立了较高威望，建安二十一年（216）秋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史称“匈奴折节，过于汉旧”，可见曹操北征三郡乌丸之战对少数民族政权产生的巨大震撼。《魏书·武帝纪》建安十八年（213）“五月丙申”条载：“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曰：乌丸三种，崇乱二世，袁尚因之，逼据塞北，束马县车（即束马悬车，意为把马蹄包起，把车子钩牢，形容山路之险。此处引春秋时期齐桓公北征孤竹的典故，来誉美曹操。），一征而灭，此又君之功也。”足见此次征伐之功。
平定三郡乌丸后，曹操将“幽州、并州柔所统乌丸万余落，悉徙其族居中国，帅从其侯王大人种众与征伐。由是三郡乌丸为天下名骑”。自此之后，三郡乌丸不再见诸于史料记载，可知其最终完全融合于汉族之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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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振（1993—），男，汉族，河南鹿邑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历史矿业地理、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