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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想出国淘金的我,绝没有料到,我的“假丈夫”是一个有着3个孩子的英国穷人。而更大的秘密还在后面……
我成了3个孩子的“妈妈”
2001年7月,我已经连续3次被拒绝了英国留学签证。绝望之余,我听从了一位朋友“曲线出国”的建议,找一个英国人“假”结婚。
一个月后,朋友打电话对我说:“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了对象,他是一位真正的英国绅士。”朋友给我发来对方的资料,他叫巴克利·何,一个英裔华人,目前在一家网络教育公司里担任技术师。从照片上看,他长得还真不错,方形脸神情坚毅。
两个月后,那位朋友通过他的途径,很顺利地办好了英国方面的各种婚姻手续。我拿着一大叠资料走进英国大使馆的时候,心里禁不住狂跳。签证官只是粗略看了一下我的材料,就拿起手边的一个印章,在上面盖了我梦寐以求的“核准”二字。
2002年初,我从上海直飞伦敦,我的打算是先和巴克利沟通一下,然后自己去找工作,等着年限一到,申请绿卡后就办理离婚……这些过程都需要巴克利的协助,毕竟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
下了飞机后,我一眼就看见有个男人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从外观上看,他的相貌跟照片上也差不多。确认他就是巴克利·何之后,我就上去打招呼。他很热情地接过我的行李,带着我向机场外走去,说:“车子停在一处免费停车场里了,机场的停车费太贵。”我一听心里就想,连停车费都要省,他也太小气了吧?
走了20多分钟,我才看见巴克利的车,那是一辆老式的工具车。巴克利开车50多分钟,终于回到我们的“家”。那是一个座落在伦敦郊区的小公寓,三家人住在两层楼里,楼道里光线昏暗。打开了沉重的防盗门,是一套不足60平米的房子,一台破旧的空调发出极大的噪音。这就是所谓的“英国式的生活”?!他的经济状况还不如我在国内呢,我的脸沉了下来。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巴克利拿出一张照片说:“这是我父母,他们的老家在浙江温州,年轻的时候他们来英国,前几年已经去世了。” 然后又拿出另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3个孩子对我说,“这是我的3个女儿,最小的5岁,最大的10岁……现在她们都在休息。”
天啊!他还有3个孩子?!我快昏了。但转念一想,反正我跟他是假结婚,管他是什么情况的。
我询问巴克利的工作情况,巴克利说他在一家加油站工作,很辛苦……这一切竟然都与朋友当初介绍的不一样。事已至此,我无可奈何地说:“只要你遵守协议就可以了。”
“什么协议?”他疑惑地看着我。“就是我们的假结婚协议啊。”我拿出跟公司签的合同递给他,巴克利看了以后很吃惊地说:“我不知道还有这个协议!我是真诚地在报纸上发出征婚启事的……我的3个孩子需要一个母亲,我的家庭需要一个妻子!”
我有些气愤:“很抱歉,我花了很多钱才来到这里!我在国内毕业于名牌大学,有很好的工作和收入,我不是为了你或者你的3个孩子来英国的。我认为你必须遵守这份协议。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提出离婚,我得不到绿卡,但我也可以去告你婚姻欺骗,移民局会追究你的罪责!”说着我哭了,巴克利看着我的样子,沉默下来。
那天晚上,我在沙发上一夜未合眼,我不能嫁给这个陌生人,他经济窘迫,有3个孩子。但是我又必须维持这个虚假夫妻的名义,因为将来移民局举行听证会,邻居们的见证很重要,我必须让他们看到我在和巴克利一起生活……国内那家签证公司欺骗了我,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必须熬过这段日子,把绿卡拿到手。
接下来,我只好跟巴克利做起了假“夫妻”。我在一家财务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在国内我学的就是国际贸易,这份工作对于我来说倒也不难。每天除了上班,我还负责照顾那3个孩子,晚上我就睡在沙发上,怀里总要揣着一把水果刀,怕巴克利晚上骚扰我,但其实他一直很尊重我。
巴克利最小的女儿叫玛妮,她长得很可爱,常常搂着我的脖子吊秋千,我们相处得很好。孩子们一直叫我阿姨,我不想让她们错把我当作妈妈,因为毕竟我是要离开的。巴克利也很明白这一点,他常常流露出伤感和忧虑的神情。有时候我很好奇,不知道他曾经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婚姻,留下了这么3个孩子,但我从来没有问过他。潜意识里,我不想跟他走得太近了。
原来他是如此善良
2004年6月,按规定我可以提出移民申请了。在听证会上,移民官员问巴克利:“你们是经完全自愿并且通过合法手续结婚的吗?”巴克利镇静地回答:“是的。”
移民官又问:“现在你的子女有了新母亲,关于你的子女监护权问题,你和前妻有过协议吗?”巴克利说:“我没有前妻,我从来就没有结过婚。”旁边的我呆住了。移民官接着问:“那么,你的3个孩子从哪里来的?”巴克利答道:“她们都是孤儿,由我收养的,她们的父母同我一样,都是在英国的华人,一次车祸中都丧生了。”说罢,巴克利的律师提交了有关的资料。
移民官想了想,说:“真是令人同情,但是,巴克利先生,根据本法庭的调查,你的经济状况并不好,这些孤儿完全可以由政府抚养,你可以不必负担这些。”
巴克利低头想了想说:“政府可以给他们面包和可乐,但不能给他们一个慈爱的父亲和温暖的家庭。我虽然穷,但可以给他们提供这些。”他看我一眼,又说道,“尤其是我结婚后,我妻子尽力抚养这些孩子,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辛苦和爱心,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妻子而感谢上帝的恩赐。” 听了这一番话,我心里百感交集。
一个多小时过去以后,几个移民官低声说了一会儿,站起来宣布说:“申请获准。”我在有关的文件上签了字,一个人悄悄走出法庭,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是高兴吗?我毕竟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了很长时间,可我总是觉得自己太残忍,巴克利的身影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连停车费都努力节省……
我擦干了泪水,警告自己不能感情用事。现在绿卡申请获得了批准,下一步就应该是离婚了。我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属于我自己的未来生活。
与巴克利相处这两年时间,我们虽然沟通不多,但巴克利也渐渐明白,我接受过很好的教育,也有很强的个性。我渐渐融入了英国的社会生活,有了自己的朋友、同事和社交圈。巴克利知道他无法阻拦我,他问我:“以后,你还留在伦敦吗?”我摇摇头说:“伯明翰有一家公司邀请我去做市场经理,我答应了。”他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说:“我祝福你。孩子们想念你的时候,我就把你的照片给她们看。我们都会永远记得你的。”
我觉得很内疚,低声说:“我不是个好妻子,就是假妻子也不算合适。”这时我想起许多往事,这两年里,他对我是多么关心体贴啊。我们有过那么多快乐的时光……
这是我最温暖的家
我提醒自己要冷静考虑自己的前途,于是我决定还是要离开。走之前,我对巴克利详细讲着孩子们的饮食习惯,巴克利用电脑记着,说着说着我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巴克利也红了眼圈。
2004年7月,我悄悄离开了伦敦飞往伯明翰。
我在伯明翰负责接待从国内来英国投资的一些客户,刚开始的几天里,我每天都很忙碌地工作着,可心里总是空荡荡的。看到窗外草坪上玩耍的小孩,我立即就会想到孩子们……我眼前也常常浮现出巴克利的身影,他沉默,憨厚,对生活有着忠诚和坚实的态度。我做了他两年的名义妻子,却从来不允许他碰我,哪怕是拉一下我的手。对此,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过……我为什么如此挂念他?我不明白,我惶恐地发现,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
2004年9月14日的上午,我请的律师给我打来电话,他说准备下午两点去拜访巴克利,把离婚手续办完,然后将有关文件快递给我。我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
上午9点多的时候我觉得心里发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知道这场假婚姻迟早是要结束的,但是我依然不敢想象巴克利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会有多么难过。而那些可怜的孩子……
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我已经爱上了巴克利,已经爱上了这个贫穷却温暖的家,只是我自己不敢承认罢了。我马上给航空公司打去电话,订了当天飞往伦敦的机票。下午1点半,我气喘吁吁地敲响了巴克利那扇沉重的防盗门。
门开了,是玛妮。她一看见是我,惊喜地擦了擦眼睛,慢慢走到我身边,直直地看着我。我蹲下来拍着她的脸说:“阿姨回来了。”玛妮含着眼泪,没有叫我阿姨,却喊了我一声“妈妈”,然后就扑到我身上哭了起来。
我的眼睛模糊了,抱着她进门,看见巴克利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我,我可以看出他激动的神情,可是他还是呆呆站着,也许他认为我是来跟他离婚的。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我去打开门,看见夹着公文包准时赶到的律师。我冲他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不过真是抱歉,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我不离婚了。”
我把律师送出了门。巴克利慢慢地走到我身边,眼神里是惊喜和疑惑的光。孩子们也都走过来,兴奋地看着我。我握起巴克利的手,和他一起张开怀抱,把孩子们环拥在一起。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温暖的家、温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