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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若推荐：看完这个故事，我做了两件事。先去搜索了叫“老城堡”的小组，结果是……（不告诉你！）然后跑到淘宝店搜索了一下“熊猫衣”，嗯，算上运费有点贵，乔煜那卖的熊猫衣才48块呢。
其实，清扬婉兮刚写完这故事交给我时，我感到很诧异，故事前半部分或许是清扬写的，后半部分呢，大概就是婉兮写的啦。（奇怪的吐槽点→其实是前面属正常，后面狗血撒多了。）于是，我们开始对整个稿子进行整容重生，不是化妆扑粉……现在呢，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后半部分，把我心都看（消音……），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在爱情里，她永远是这样，没心没肺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傻孩子。
1
男生在师大门口的天桥上卖熊猫衣，进价28块，58卖掉，也经营其他熊猫系列，熊猫笔袋、熊猫围脖、熊猫手套，他自己也穿了一件熊猫衣做招牌，因为人太瘦，看上去一点也不可爱。海薇朝他走来，大冷的天，吃着一根雪糕，冷得浑身哆嗦。她认为他生意不会太好，圣诞节快到了，应该卖圣诞帽才对。
可她依然决定光顾他的生意，买一件熊猫衣。因为她好冷，因为她刚刚失恋了，她迫切需要一个拥抱，哪怕是，一个熊猫衣带来的毛茸茸的拥抱。
“四十八，卖不卖？”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件黑白相间的衣服，想象着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不行啦！根本不赚钱的。”男生很温和地说。
海薇摸摸口袋，那里本来有五十块钱，买完雪糕后就剩下四十八块，那么，就要和这件温暖可爱萌系数百分百的熊猫衣失之交臂了吗？她拿出四十八，怯怯地，仿佛试探一般：“可是，我只有四十八了。”
男生没有抬头，正在整理货物，依然随口应付着：“真的不赚钱，不行啊！”
“可是我真的只剩四十八块，我很想要买一件熊猫一样的衣服。”说着说着，海薇忽然委屈地带着哭腔嚷起来。
男生一抬头，怔住了。泪水正汪汪地在女孩的眼里聚集，在路灯下一闪一闪亮晶晶，他被吓住了：“好吧好吧！别哭别哭，卖给你了。”
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还价方式啊！吓死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海薇站在冷风中，将柔软的熊猫衣套在她灰塌塌的外套上，连帽的熊猫头套在头上，哇！好温暖，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踏实的拥抱。
2
没想到，男生的生意还不错。
等到第三天，海薇晚自习下课后出校门觅食时才发现，他的熊猫物品已经卖得所剩无几，男孩又卖起了气球，一堆红红绿绿的桃心和笑脸气球在头顶拥拥挤挤，下面站着一个瘦瘦的他。
因为上次男生便宜过十块钱的好意，海薇决定再次光顾他的生意。继上次她被男友“借”走生活费又惨遭劈腿后，她经过一个熊猫衣的抱慰，和寝室众姐妹各种情感导师的心理疏导后，已经满血复活了。昨天新进账了一笔稿费，她又是一个有钱人了。
“我要那个蓝色的。”她掏出一张十元，指了指蓝色气球。
他认出了她。那个深夜为买一件熊猫衣为便宜几块钱就哭鼻子的女生。于是他一边拿气球一边搭腔：“你喜欢蓝色啊？”
“嗯。也不是。”她接过气球想了想说，“每一种颜色都喜欢啊！你看，红色的就像娃娃的笑脸，蓝色就像没有心事的天空，绿色的？哇！就像春风在啄我的脸。”一只绿色气球被风一吹，撞上她的脸。
少年被她孩子气的比喻感染，于是顺手取下一只红色和绿色的都给了她：“送给你。”
她不客气地接过，问：“卖气球，比每天闷在教室里快乐吧？”
“是啊！这些气球攥在我的手心里，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一个个卖出去了，才能带来快乐。梦和想象，给别人，也给自己。”
好像很有道理呢！海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拽着三只气球飘飘荡荡地走开了。
不知道吧！海薇是一个文艺女青年，是个热爱文字的小作者，闲来无事给杂志写写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挣点稿费花花，但是相比较那些杜撰的爱情，她更喜欢写童话。她在豆瓣的一个叫做老城堡的小组写童话，小组是她创建的，读者很少，可她依然乐在其中。
她在新童话里写道：“灯光璀璨，音乐轻柔，仙女教母说今晚有一位神秘的王子到来，公主身着盛装，焦灼不安地等待着……公主左顾右盼，与别的王公贵族跳舞时心不在焉，可王子始终没有来。”
写到这里，连自己都觉得恶俗不堪。也许自己真的没有写童话的天赋吧！本要删掉，想想又作罢，反正也没有读者。
3
第三次他们是在天桥上遇见，是个周末，天桥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学生很多，俨然一个小型市场。少年这次卖起了女生小饰品，小小的摊位前蹲满了附近学校的女生，他热情耐心地招呼客人。
海薇出来吃天桥对面那家黑胡椒牛柳饭，吃完后，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打包了一份。出来时，少年的摊位前已是顾客寥寥，她提溜着那份牛柳饭，装作恰好经过被吸引，然后蹲下来随意挑选饰品。呀！这个蝴蝶结不错！哇！这个发卡很适合我吧！少年就很耐心地为她提供意见。
选了半天，也没有决定要买。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里的饭递过去，顺嘴撒了个谎：“你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刚才室友让我带的，她却临时有事出去了。拜托，帮忙吃掉吧！”
“那怎么好意思？”少年略显疏离地推脱着。
“大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快吃吧！”
旁边卖围巾的小情侣朝这边戏谑道：“乔煜啊！有老板娘了啊！爱心午餐啊！真体贴。”
原来，他叫乔煜啊！海薇暗暗想着，悄悄笑着，面对旁人的调笑，充耳不闻，没有解释。
乔煜也只是微微尴尬，却也没有反驳，对那二人回道：“要你们管啊！八公八婆。”回头却拿眼偷瞄海薇。
一份微温的午餐，一杯浓浓的豆浆，让本来陌生的两个人的这个周末，变得与平日不一样了。
吃饭的时候，偶尔有顾客来挑选，海薇就像老板娘一样熟门熟路地招呼推销。乔煜便笑她：“业务很娴熟嘛！要不然你真的给我做老板娘得了。” 她瞬间红了脸，感觉受到冒犯似的想翻脸，却不知为何，心却紧跳了一拍。
两人就坐在小摊前闲闲地聊天，海薇这才得知，原来乔煜是对面理工大学大四的学生，因为家里经济状况不是很好，自己又从小很有经商的头脑，于是一有空闲便出来摆摊。天生的商人头脑，加上良好的售前售后服务，让他的大小生意都只赚不赔，财源滚滚。
“可是，总出来摆摊，会不会影响学习啊！我猜你肯定经常挂科，你能顺利毕业吗？”海薇担忧地问。
“哈！你多虑了，像我这么聪明的脑袋，对付考试也自有一套法宝的。放心吧！”
4
再见面时，两人俨然是一对亲熟的朋友。海薇带了寝室的姐妹小秋来选发卡，很豪放地对室友说：“随便选，算你便宜点。”小秋一边斜眼看着她，一边意味深长地笑。
乔煜也一边附和道：“对，自己人，算你便宜点。”
室友最后选了两个缎带的蝴蝶结，乔煜果然以很低的进价卖给了她。女孩心满意足地拉着海薇，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亦舒说了，爱情就是小恩小惠。薇薇，有戏哦！”然后，又凑近乔煜，悄声说，“我会帮你哦！”
刚走出几步，乔煜叫住了海薇，口气唯唯诺诺，竟有些结巴：“那个，海薇，你……下午有、有时间吗？”
“什么事？”
“陪我一起去批发市场进货，帮我参谋参谋。”
“好啊！没问题。”
一场随兴的约会，就这样随口约定。
下午，海薇穿了件海蓝色羽绒服，清清爽爽地早早到天桥上等他。唉！在爱情里，她永远是这样没心没肺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傻孩子。
坐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到城东的批发市场。车子到站的时候，一个大幅度的急刹车，海薇失去重心，朝后面倒去，乔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她便撞入他的怀里。她拥有了一个拥抱，一个少年的干净温暖的拥抱。两个人都红了脸，但谁也没松开谁。
批发市场琳琅满目，在海薇小女生眼光的参谋下，乔煜挑选了很多时兴饰品满意而归。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各怀心事，朝车站走去。他忽然在街心花园的一棵夹桃竹下停了下来，默默地转过身，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豆绿色的小钱包，钱包上，绣着一个黑白两色的机器人。
“送给你。”他说。
她连谢谢也来不及说，两眼放光地接过，惊喜地叫起来：“哇！是《天空之城》里的那只机器人啊！送给我了吗？你在哪里买到的？室友有一个，一直都好想要，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买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他望着她满溢着兴奋的眼神，犹豫着，半晌才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像那只忠诚的机器人守卫小女孩西塔一样，守卫你，保护你。海薇，做我的老板娘好不好？”
她低着头，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拳擂在他的右肩上，委屈地埋怨道：“好讨厌啊！哪有这样告白的，前半段那么浪漫，后半句俗死了，重来重来。”
话音刚落，她已被一个霸道的拥抱揽入怀中，他轻舒口气：“我当你是答应了啊！”
她在新童话里继续写道：“宫殿里忽然妖风四起，邪恶女巫来袭，大殿上灯光骤灭，惊慌的人群四下逃散。公主花容失色，站起时被自己的裙裾险些绊倒。忽然，一位英俊的少年手持宝剑，身骑骏马而来，他英勇地挥剑斩向女巫，女巫瞬间化作一缕黑烟遁逃无踪。
少年含笑脉脉，温柔地向公主伸出手来。灯光亮起来，音乐响起来。她犹疑地望着他，心下暗忖，他是那位神秘的王子吗？”
5
王子有时流落民间，披着褴褛的衣衫；王子有时被施了魔法，变成丑陋的青蛙。童话里都是这样讲的。
海薇没有料到，她和乔煜恋情的第一道难题竟然会是，钱？
这年冬天，全国的艺考生将聚集在海薇所就读的这所全国闻名的高校，眼尖手快的乔煜很快瞅到了商机。学校附近多的是高档酒店，但并不是每位考生都经济阔绰住得起，乔煜决定搞短租公寓出租给艺考生。他找中介预定了三套装修中档的三居室，购买了十几张学生架子床，铺上崭新的被褥，打扫得整洁舒适。一切收拾妥当，出租信息也发布到了网上，可房东来收余款的时候，乔煜却犯了难，他的近万元积蓄，已全部投入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他只好向海薇开口。
“老板娘，入点股吧！事成之后就等着分红吧！”乔煜尽量说得轻松随意，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尴尬。
她只犹豫了三秒钟，就在纯洁的爱情面前缴械投降了。她咬咬嘴唇，也故作轻松道：“好啊！我看好你哦！”这笔生意她权衡过了，不出意外的话，只赚不赔，她还有去年一笔五千块的压岁钱，正好拿出来入股。
小秋陪海薇取钱的时候，听完原委，大呼不可：“你傻了！忘了上次李峰是怎样骗你的吗？什么江湖救急，爱人之间应该互相扶持？其实呢，拿了你的钱转身就和狐朋狗友胡吃海塞打游戏玩赌博机去了。你啊！谈感情就伤钱，再被骗了别来找我哭啊！”
海薇脸上的表情一僵：“乔煜，我看他不会那样的。”
于是，执迷不悟的好姑娘海薇，在半个小时后，将五千块钱交到了小男友的手中。乔煜信誓旦旦：“放心吧！我们这次大赚一笔，等到暑假存够了钱，我们去日本旅行，把吉卜力博物馆的龙猫啊机器人啊全买回来。”
海薇一听这些美好的憧憬，心里就乐得直冒泡，那点担忧全见鬼去了。她欢快地答道：“好啊好啊！预祝我们财源滚滚。”
这是一段辛苦而甜蜜的日子。乔煜每天学校和公寓两头跑，海薇闲了也去公寓打扫卫生帮帮忙。公寓的入住率百分百，财源滚滚。海薇仿佛看到日本的樱花向她微笑，大龙猫向她招手，她每天都会从梦中笑醒。
这天，两人在公寓打扫完，去巷口的料理店吃饭。海薇的石锅拌饭刚刚上桌，她那张一脸馋相的小脸在热腾腾的白气中忽然僵住。
她看到了李峰。
不久前的那个灰暗的冬夜记忆，她仍历历在目。学考古的男友李峰告诉她，要随导师去外地，从海薇那里借走了一千块路费，期间恰逢她的生日也未能回来。那晚百无聊赖的海薇参加了一个高中同学聚会，一群同学去唱k，她心不在焉，出来透气，猛然撞见本应身在外地的李峰正手揽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孩迎面走来。海薇在灯光迷离的走廊里和李峰大吵一架，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然后一拍而散。那晚天气很冷，她一个人哭着走回学校，在学校对面的天桥上，她遇到了卖熊猫衣的少年，在她肝肠寸断的时候，她得到一个熊猫般温暖的拥抱。 现在，李峰一脸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脸上一丝愧疚也无，而海薇那颗玻璃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了，被辜负的感情，被践踏的自尊，憋在胸腔里酸楚地翻涌。
那种微妙的气氛被乔煜夹来的一块牛肉打破了，他一脸近乎谄媚的温柔，语气一反常态地甜里发腻，晃动着那块粉嫩的牛肉，说：“薇薇，张嘴，啊！你要多吃啊！都快瘦成豆芽菜了，我会心疼的。”
她犹疑地、略显尴尬地张开嘴，咽下了那块肉，也受用了李峰略显窘迫难堪的目光。啊！他有些忌妒，有些不愤，有些悔意的样子，还真是好玩啊！
情敌走远了，乔煜才一脸正色问：“是那晚惹你哭的那个浑蛋吧？怎么样？有没有扳回一局收复了精神失地的感觉，有面子吧？”
海薇这才领会了刚才乔煜一番表演的深意，她仿佛被看穿了心事，别扭而甜蜜地笑了笑：“讨厌！”
6
期末陷入一阵忙碌，海薇的老城堡童话也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艺考也结束了，等到她想起该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她才恍然觉得，乔煜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了。乔煜的电话关机，音讯全无，去天桥上问那对相熟的摆摊小情侣，被告知很久没见过乔煜了，到他们理工大学问了认识的同学，得知他请了好些天假了。最后，她终于辗转打听到他的家庭住址。
他家是在本市的一栋上世纪的四层厂区职工楼，乔煜家住一楼，门口有一棵大槐树，脏污的猫咪在晒太阳。她敲了门，乔煜开了门，表情微微发窘，屋里有妇人的声音：“乔煜，谁啊？”
他胡乱答应着，请海薇进了屋。逼仄的一室一厅，白天也很昏暗，乔煜的妈妈躺在阴影里，对着来客疲倦地微微笑。
“妈妈生病了，我请假回来照顾她。”乔煜轻描淡写地为自己最近的消失做了解释。
“哦。”她没有再追问，转头乖巧地和乔母打招呼，为免尴尬，自己随口撒了个小谎，“阿姨，我是乔煜的同学，听说您生病了，我代表老师和同学们来看看您，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海薇说得像一个慰问贫困户的基层干部。
乔煜很快拆穿了她的谎言，笑道：“别装了。妈，她是海薇，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妈妈欣慰地笑着，忙不迭地答应着：“好好好，快让海薇坐。”
乔煜却及时关闭妈妈即将打开的话匣子，一把拢过海薇：“来，不是看需要有什么帮忙吗？来帮我做饭。”
小小的厨房里，热气蒸腾，乔煜正在蒸饭，炖鱼汤。两人单独相对，他的神色再次凝重起来，轻声说：“对不起，我们的暑期旅行计划要泡汤了，你的钱，我也暂时不能还你了。我一直没告诉你，妈妈一直有很严重的糖尿病，这次住院，咱们挣的几万块钱都花了。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啊！人没事就好了。”海薇释然地笑笑。
乔煜忽然转身，双手揽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说：“海薇，虽然说未来还为时过早，可是，我仍想问一句，这样的我，你还有信心，和我走下去吗？”
“说什么傻话，这样的你，是什么样的你啊！你这么聪明，这么孝顺，我当然有信心啦！我们会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
小情人正你侬我侬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并伴随尖厉的女声：“乔煜，开门，开门。”
乔煜脸色一沉，开了门，慌忙将门外的中年妇女往外面推：“李阿姨，有事外面说。”
“我不和你说，让我进去，我和你妈理论理论。当初看在你爸生前咱两家交好，看你孤儿寡母可怜，我借钱给你妈治病，这都几年过去了。”
“阿姨，真没办法，我妈前几天又住院了，真是有难处。”
“谁没有难处啊，我家小光今年就要考大学了。”女人怒气冲冲。
海薇站在乔煜身后，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知如何是好。屋内传来乔煜妈妈焦灼的声音：“谁来了？怎么了？”
乔煜朝屋内喊道：“没事没事，收电费的。”他转过身，脸色已变，微微发怒，“李阿姨，钱我一定会还，当初爸爸在世我家也常帮你家，但还是不要逼人太甚。”看平时一贯好脾气的乔煜都有些发怒，女人只好怯怯地说：“你小子别横，得，你先照顾你妈，过几天再来找你。”
“过几天，她再来，怎么办？”海薇心有余悸地问。
乔煜困顿地在门口的大槐树下蹲下来，疲倦地笑笑：“上次房东还有一些押金没退，过两天给我，就还她啦！”乔煜站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对着槐树缝隙漏出的那一块天空喊道，“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撑起整个地球。”
7
她的老城堡里长了草，童话陷入瓶颈，再也写不下去了。
放寒假了，海薇和乔煜在天桥对面的小餐馆里沉默地吃了一餐饭，各自回家。从公交车的车窗望去，街上张灯结彩，年味越来越浓，可不知为何，海薇的心里有些哀伤。
除夕之夜，他竟然忘记发一条问候的短信给她。
大年初六，海薇随父母去走亲戚，觉得无趣，和几个表姐妹出来逛街，要回去时，在街角竟又遇到了许久未见的李峰。他急迫地走向海薇，说：“海薇，我有话对你说。”
他要说的话，如同一枚小型炸弹，在她的胸口轰然炸开。就在十分钟前，李峰刚刚从一家游戏厅出来，他在那里，遇到了海薇的新男友。游戏厅是一家地下赌场，里面有许多花花绿绿的机器，许多中学生沉溺于此，而李峰刚才，就在游戏厅里看到了正在赌钱的乔煜。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渣。可平心而论，过去你对我不错，那天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虽心有不愤，可依然为你开心。希望是我看眼花了。”李峰目光诚恳，不像在说谎。
当她寻到那家叫欢乐谷的游戏厅时，乔煜正在后厅的机子前操纵游戏机，旁边还有一位同行的男生“热心”指导。一番询问后，才知道乔煜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看到海薇，他讶异，但很快又低声询问她：“海薇，带钱了吗？借我一千，昨天还赢了的，今天手气不好……”
海薇沉默不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用力拉起他就往外走：“你给我马上回家。”
乔煜被海薇那股力道吓住了，可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工作人员挡住去路，称乔煜还欠游戏厅两千块钱。她又气又窘，从钱包里甩出刚收到的压岁钱，才得以脱身。 “海薇，你别生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乔煜连忙哄道。
海薇一听这话，更气了，她可不是为这两千块而生气。她气冲冲地朝他喊道：“乔煜你疯了吗？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到时候解决不了钱的问题，反而玩物丧志！”
“不会的，海薇你相信我，我有自控力，我只是想快点还钱，带你去日本参观吉卜力博物馆。”
刚才在游戏厅和乔煜一起的男生也追了出来，流里流气地劝架：“林海薇，你也别太较真了。输赢乃兵家常事嘛！哪能光赢钱呢！”
听他这么说，海薇刚降下去的一点火气又噌地升起来。她忽然明白了，语气颇不友好地对那男生说：“是你带他来这种地方的吧？你是存心坑他吗！赌到收不了手，你负责吗？”
被骂的男生有些发窘，干笑了一声：“嘿！好心当了驴肝肺。要不是他妈住院欠了钱，他又为了去日本看樱花的狗屁约定，急红了眼来找我借钱，我才懒得管你们的破事。”男生一脸无所谓，哼着歌离开前还不忘挑拨几句，“你家乔煜可是好好学生，没那么容易玩物丧志的，你不要这么不相信他。”
海薇刚想解释，她不是不信任他，她只是太担心他。可是，海薇刚才对乔煜同学的怒骂，让乔煜觉得颜面尽失，他忍不住冲她怒斥：“海薇，我的事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她又失望又委屈，脱口而出：“算我多管闲事。”她朝街巷的那头转身跑开，巷子很静，人很少，她确定，他没有来追她。
8
“神秘少年匆匆离去。教母所说的王子，始终没有出现，或许那只是一个童话罢了。”
海薇不知所谓地给童话结了尾。她和乔煜的恋情，也因那天的谩骂争吵，一直处于冷战中。
一天夜里，辗转失眠的她打开了“老城堡”的网页，依然足迹寥寥，只是文章下面，多了一则发表于几日前的评论留言，那是一个昵称“青蛙王子死于心碎”的读者写的，评论很短，却似有所指，他（她）说：“这个童话的结局应该这样写，公主左等右等，王子始终没来，她失望沮丧，觉得这个舞会糟糕透顶。舞会还没结束，她就匆匆离席，回去的路上还不小心踩到了一只闯入殿堂的青蛙，她被恶心坏了，厌恶地将它踢向墙角，然后匆匆离去。”
海薇在屏幕前，哑然失笑，这样的语气像极了乔煜。其实冷静下来的海薇已经不再责怪他，他不过是急于把事情解决好而误信他人。可是，自吵架之后，乔煜就再也没联系过她，而她碍于女生的小自尊，也没有主动讲和。
但是，争吵归争吵，话虽说得决绝，海薇心里却依然不忍。海薇趴在电脑桌上，她想：此刻的乔煜正在做什么呢？是否早已从那段混沌贫窘的生活中走了出来？他为什么一直不来找她。或许，她也还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暮春的空气里已有了炎炎夏日的气息，冷战的寒冬却没有融化。
这天下午，学校组织去市美术馆的画展参观。一幅油画吸引了她。
画上，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最开始是两行脚印，最后变成了一行，画的名字却叫《陪伴》。她想起那时在乔煜家小厨房的约定，一时思绪万千。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明明最后那串脚步消失了，陪伴的人不在了，却取名叫陪伴，真不可思议。”
她回过头，看到自冷战后已有一月不见的乔煜，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乔煜却谈兴正浓：“听说这幅画的灵感，来自我们学校的学生，是一个有点童话的故事。天使答应男孩，会陪他走完沙漠。最初，她一直陪伴着他，沙漠上，留下两行足迹。但是，在最糟糕的那段路程，沙漠上只有一行足印。”
“是啊！天使离开了？”她叹气道。
他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两个字：“没有。”
和海薇吵架后，乔煜也想了许多。海薇的心意他也早已想清楚看明白，可他决定，暂时不去找她。不找她，是不愿再拖累她。后来，他从沉迷中走出，重新振作继续摆起了地摊。
海薇呢，其实也没闲着。她悄悄替他还清了欠李阿姨的钱；那些经常光顾乔煜地摊的女生也多是海薇的同学朋友。海薇听着他一语双关的故事，仿佛被勘破了心事。
“最初，天使躲起来了。后来，他才明白，那剩下的一行足迹，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乔煜接着说，“海薇，你说呢。”
看着乔煜真诚的模样，海薇笑了。
尾
冷战期，正式宣告结束。
放学后，海薇提着饭盒来到乔煜摆地摊的地方。穿着熊猫衣的“熊猫人”热情又好客，咧开一个灿烂的笑：“老板娘，欢迎回来。需要点什么？”
海薇又羞又喜，扑哧笑了：“熊猫牌拥抱，你这里有吗？
他张开一个大大的拥抱：“无限量供应。”
乔煜慢慢走上前，轻轻拢住她：“我一直想做得更好一些再来找你，可又怕让你等太久。海薇，虽然我不是王子，但我是一只很努力很上进的青蛙，你还愿意，再勇敢地试试吗？”
她点点头。在爱情里，她永远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傻孩子，再试一试又何妨？她羞涩地靠近那个宽宽的胸膛，好温暖，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踏实的拥抱。
其实，清扬婉兮刚写完这故事交给我时，我感到很诧异，故事前半部分或许是清扬写的，后半部分呢，大概就是婉兮写的啦。（奇怪的吐槽点→其实是前面属正常，后面狗血撒多了。）于是，我们开始对整个稿子进行整容重生，不是化妆扑粉……现在呢，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后半部分，把我心都看（消音……），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在爱情里，她永远是这样，没心没肺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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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在师大门口的天桥上卖熊猫衣，进价28块，58卖掉，也经营其他熊猫系列，熊猫笔袋、熊猫围脖、熊猫手套，他自己也穿了一件熊猫衣做招牌，因为人太瘦，看上去一点也不可爱。海薇朝他走来，大冷的天，吃着一根雪糕，冷得浑身哆嗦。她认为他生意不会太好，圣诞节快到了，应该卖圣诞帽才对。
可她依然决定光顾他的生意，买一件熊猫衣。因为她好冷，因为她刚刚失恋了，她迫切需要一个拥抱，哪怕是，一个熊猫衣带来的毛茸茸的拥抱。
“四十八，卖不卖？”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件黑白相间的衣服，想象着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不行啦！根本不赚钱的。”男生很温和地说。
海薇摸摸口袋，那里本来有五十块钱，买完雪糕后就剩下四十八块，那么，就要和这件温暖可爱萌系数百分百的熊猫衣失之交臂了吗？她拿出四十八，怯怯地，仿佛试探一般：“可是，我只有四十八了。”
男生没有抬头，正在整理货物，依然随口应付着：“真的不赚钱，不行啊！”
“可是我真的只剩四十八块，我很想要买一件熊猫一样的衣服。”说着说着，海薇忽然委屈地带着哭腔嚷起来。
男生一抬头，怔住了。泪水正汪汪地在女孩的眼里聚集，在路灯下一闪一闪亮晶晶，他被吓住了：“好吧好吧！别哭别哭，卖给你了。”
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还价方式啊！吓死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海薇站在冷风中，将柔软的熊猫衣套在她灰塌塌的外套上，连帽的熊猫头套在头上，哇！好温暖，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踏实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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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男生的生意还不错。
等到第三天，海薇晚自习下课后出校门觅食时才发现，他的熊猫物品已经卖得所剩无几，男孩又卖起了气球，一堆红红绿绿的桃心和笑脸气球在头顶拥拥挤挤，下面站着一个瘦瘦的他。
因为上次男生便宜过十块钱的好意，海薇决定再次光顾他的生意。继上次她被男友“借”走生活费又惨遭劈腿后，她经过一个熊猫衣的抱慰，和寝室众姐妹各种情感导师的心理疏导后，已经满血复活了。昨天新进账了一笔稿费，她又是一个有钱人了。
“我要那个蓝色的。”她掏出一张十元，指了指蓝色气球。
他认出了她。那个深夜为买一件熊猫衣为便宜几块钱就哭鼻子的女生。于是他一边拿气球一边搭腔：“你喜欢蓝色啊？”
“嗯。也不是。”她接过气球想了想说，“每一种颜色都喜欢啊！你看，红色的就像娃娃的笑脸，蓝色就像没有心事的天空，绿色的？哇！就像春风在啄我的脸。”一只绿色气球被风一吹，撞上她的脸。
少年被她孩子气的比喻感染，于是顺手取下一只红色和绿色的都给了她：“送给你。”
她不客气地接过，问：“卖气球，比每天闷在教室里快乐吧？”
“是啊！这些气球攥在我的手心里，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一个个卖出去了，才能带来快乐。梦和想象，给别人，也给自己。”
好像很有道理呢！海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拽着三只气球飘飘荡荡地走开了。
不知道吧！海薇是一个文艺女青年，是个热爱文字的小作者，闲来无事给杂志写写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挣点稿费花花，但是相比较那些杜撰的爱情，她更喜欢写童话。她在豆瓣的一个叫做老城堡的小组写童话，小组是她创建的，读者很少，可她依然乐在其中。
她在新童话里写道：“灯光璀璨，音乐轻柔，仙女教母说今晚有一位神秘的王子到来，公主身着盛装，焦灼不安地等待着……公主左顾右盼，与别的王公贵族跳舞时心不在焉，可王子始终没有来。”
写到这里，连自己都觉得恶俗不堪。也许自己真的没有写童话的天赋吧！本要删掉，想想又作罢，反正也没有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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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他们是在天桥上遇见，是个周末，天桥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学生很多，俨然一个小型市场。少年这次卖起了女生小饰品，小小的摊位前蹲满了附近学校的女生，他热情耐心地招呼客人。
海薇出来吃天桥对面那家黑胡椒牛柳饭，吃完后，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打包了一份。出来时，少年的摊位前已是顾客寥寥，她提溜着那份牛柳饭，装作恰好经过被吸引，然后蹲下来随意挑选饰品。呀！这个蝴蝶结不错！哇！这个发卡很适合我吧！少年就很耐心地为她提供意见。
选了半天，也没有决定要买。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里的饭递过去，顺嘴撒了个谎：“你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刚才室友让我带的，她却临时有事出去了。拜托，帮忙吃掉吧！”
“那怎么好意思？”少年略显疏离地推脱着。
“大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快吃吧！”
旁边卖围巾的小情侣朝这边戏谑道：“乔煜啊！有老板娘了啊！爱心午餐啊！真体贴。”
原来，他叫乔煜啊！海薇暗暗想着，悄悄笑着，面对旁人的调笑，充耳不闻，没有解释。
乔煜也只是微微尴尬，却也没有反驳，对那二人回道：“要你们管啊！八公八婆。”回头却拿眼偷瞄海薇。
一份微温的午餐，一杯浓浓的豆浆，让本来陌生的两个人的这个周末，变得与平日不一样了。
吃饭的时候，偶尔有顾客来挑选，海薇就像老板娘一样熟门熟路地招呼推销。乔煜便笑她：“业务很娴熟嘛！要不然你真的给我做老板娘得了。” 她瞬间红了脸，感觉受到冒犯似的想翻脸，却不知为何，心却紧跳了一拍。
两人就坐在小摊前闲闲地聊天，海薇这才得知，原来乔煜是对面理工大学大四的学生，因为家里经济状况不是很好，自己又从小很有经商的头脑，于是一有空闲便出来摆摊。天生的商人头脑，加上良好的售前售后服务，让他的大小生意都只赚不赔，财源滚滚。
“可是，总出来摆摊，会不会影响学习啊！我猜你肯定经常挂科，你能顺利毕业吗？”海薇担忧地问。
“哈！你多虑了，像我这么聪明的脑袋，对付考试也自有一套法宝的。放心吧！”
4
再见面时，两人俨然是一对亲熟的朋友。海薇带了寝室的姐妹小秋来选发卡，很豪放地对室友说：“随便选，算你便宜点。”小秋一边斜眼看着她，一边意味深长地笑。
乔煜也一边附和道：“对，自己人，算你便宜点。”
室友最后选了两个缎带的蝴蝶结，乔煜果然以很低的进价卖给了她。女孩心满意足地拉着海薇，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亦舒说了，爱情就是小恩小惠。薇薇，有戏哦！”然后，又凑近乔煜，悄声说，“我会帮你哦！”
刚走出几步，乔煜叫住了海薇，口气唯唯诺诺，竟有些结巴：“那个，海薇，你……下午有、有时间吗？”
“什么事？”
“陪我一起去批发市场进货，帮我参谋参谋。”
“好啊！没问题。”
一场随兴的约会，就这样随口约定。
下午，海薇穿了件海蓝色羽绒服，清清爽爽地早早到天桥上等他。唉！在爱情里，她永远是这样没心没肺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傻孩子。
坐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到城东的批发市场。车子到站的时候，一个大幅度的急刹车，海薇失去重心，朝后面倒去，乔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她便撞入他的怀里。她拥有了一个拥抱，一个少年的干净温暖的拥抱。两个人都红了脸，但谁也没松开谁。
批发市场琳琅满目，在海薇小女生眼光的参谋下，乔煜挑选了很多时兴饰品满意而归。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各怀心事，朝车站走去。他忽然在街心花园的一棵夹桃竹下停了下来，默默地转过身，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豆绿色的小钱包，钱包上，绣着一个黑白两色的机器人。
“送给你。”他说。
她连谢谢也来不及说，两眼放光地接过，惊喜地叫起来：“哇！是《天空之城》里的那只机器人啊！送给我了吗？你在哪里买到的？室友有一个，一直都好想要，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买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他望着她满溢着兴奋的眼神，犹豫着，半晌才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像那只忠诚的机器人守卫小女孩西塔一样，守卫你，保护你。海薇，做我的老板娘好不好？”
她低着头，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拳擂在他的右肩上，委屈地埋怨道：“好讨厌啊！哪有这样告白的，前半段那么浪漫，后半句俗死了，重来重来。”
话音刚落，她已被一个霸道的拥抱揽入怀中，他轻舒口气：“我当你是答应了啊！”
她在新童话里继续写道：“宫殿里忽然妖风四起，邪恶女巫来袭，大殿上灯光骤灭，惊慌的人群四下逃散。公主花容失色，站起时被自己的裙裾险些绊倒。忽然，一位英俊的少年手持宝剑，身骑骏马而来，他英勇地挥剑斩向女巫，女巫瞬间化作一缕黑烟遁逃无踪。
少年含笑脉脉，温柔地向公主伸出手来。灯光亮起来，音乐响起来。她犹疑地望着他，心下暗忖，他是那位神秘的王子吗？”
5
王子有时流落民间，披着褴褛的衣衫；王子有时被施了魔法，变成丑陋的青蛙。童话里都是这样讲的。
海薇没有料到，她和乔煜恋情的第一道难题竟然会是，钱？
这年冬天，全国的艺考生将聚集在海薇所就读的这所全国闻名的高校，眼尖手快的乔煜很快瞅到了商机。学校附近多的是高档酒店，但并不是每位考生都经济阔绰住得起，乔煜决定搞短租公寓出租给艺考生。他找中介预定了三套装修中档的三居室，购买了十几张学生架子床，铺上崭新的被褥，打扫得整洁舒适。一切收拾妥当，出租信息也发布到了网上，可房东来收余款的时候，乔煜却犯了难，他的近万元积蓄，已全部投入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他只好向海薇开口。
“老板娘，入点股吧！事成之后就等着分红吧！”乔煜尽量说得轻松随意，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尴尬。
她只犹豫了三秒钟，就在纯洁的爱情面前缴械投降了。她咬咬嘴唇，也故作轻松道：“好啊！我看好你哦！”这笔生意她权衡过了，不出意外的话，只赚不赔，她还有去年一笔五千块的压岁钱，正好拿出来入股。
小秋陪海薇取钱的时候，听完原委，大呼不可：“你傻了！忘了上次李峰是怎样骗你的吗？什么江湖救急，爱人之间应该互相扶持？其实呢，拿了你的钱转身就和狐朋狗友胡吃海塞打游戏玩赌博机去了。你啊！谈感情就伤钱，再被骗了别来找我哭啊！”
海薇脸上的表情一僵：“乔煜，我看他不会那样的。”
于是，执迷不悟的好姑娘海薇，在半个小时后，将五千块钱交到了小男友的手中。乔煜信誓旦旦：“放心吧！我们这次大赚一笔，等到暑假存够了钱，我们去日本旅行，把吉卜力博物馆的龙猫啊机器人啊全买回来。”
海薇一听这些美好的憧憬，心里就乐得直冒泡，那点担忧全见鬼去了。她欢快地答道：“好啊好啊！预祝我们财源滚滚。”
这是一段辛苦而甜蜜的日子。乔煜每天学校和公寓两头跑，海薇闲了也去公寓打扫卫生帮帮忙。公寓的入住率百分百，财源滚滚。海薇仿佛看到日本的樱花向她微笑，大龙猫向她招手，她每天都会从梦中笑醒。
这天，两人在公寓打扫完，去巷口的料理店吃饭。海薇的石锅拌饭刚刚上桌，她那张一脸馋相的小脸在热腾腾的白气中忽然僵住。
她看到了李峰。
不久前的那个灰暗的冬夜记忆，她仍历历在目。学考古的男友李峰告诉她，要随导师去外地，从海薇那里借走了一千块路费，期间恰逢她的生日也未能回来。那晚百无聊赖的海薇参加了一个高中同学聚会，一群同学去唱k，她心不在焉，出来透气，猛然撞见本应身在外地的李峰正手揽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孩迎面走来。海薇在灯光迷离的走廊里和李峰大吵一架，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然后一拍而散。那晚天气很冷，她一个人哭着走回学校，在学校对面的天桥上，她遇到了卖熊猫衣的少年，在她肝肠寸断的时候，她得到一个熊猫般温暖的拥抱。 现在，李峰一脸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脸上一丝愧疚也无，而海薇那颗玻璃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了，被辜负的感情，被践踏的自尊，憋在胸腔里酸楚地翻涌。
那种微妙的气氛被乔煜夹来的一块牛肉打破了，他一脸近乎谄媚的温柔，语气一反常态地甜里发腻，晃动着那块粉嫩的牛肉，说：“薇薇，张嘴，啊！你要多吃啊！都快瘦成豆芽菜了，我会心疼的。”
她犹疑地、略显尴尬地张开嘴，咽下了那块肉，也受用了李峰略显窘迫难堪的目光。啊！他有些忌妒，有些不愤，有些悔意的样子，还真是好玩啊！
情敌走远了，乔煜才一脸正色问：“是那晚惹你哭的那个浑蛋吧？怎么样？有没有扳回一局收复了精神失地的感觉，有面子吧？”
海薇这才领会了刚才乔煜一番表演的深意，她仿佛被看穿了心事，别扭而甜蜜地笑了笑：“讨厌！”
6
期末陷入一阵忙碌，海薇的老城堡童话也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艺考也结束了，等到她想起该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她才恍然觉得，乔煜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了。乔煜的电话关机，音讯全无，去天桥上问那对相熟的摆摊小情侣，被告知很久没见过乔煜了，到他们理工大学问了认识的同学，得知他请了好些天假了。最后，她终于辗转打听到他的家庭住址。
他家是在本市的一栋上世纪的四层厂区职工楼，乔煜家住一楼，门口有一棵大槐树，脏污的猫咪在晒太阳。她敲了门，乔煜开了门，表情微微发窘，屋里有妇人的声音：“乔煜，谁啊？”
他胡乱答应着，请海薇进了屋。逼仄的一室一厅，白天也很昏暗，乔煜的妈妈躺在阴影里，对着来客疲倦地微微笑。
“妈妈生病了，我请假回来照顾她。”乔煜轻描淡写地为自己最近的消失做了解释。
“哦。”她没有再追问，转头乖巧地和乔母打招呼，为免尴尬，自己随口撒了个小谎，“阿姨，我是乔煜的同学，听说您生病了，我代表老师和同学们来看看您，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海薇说得像一个慰问贫困户的基层干部。
乔煜很快拆穿了她的谎言，笑道：“别装了。妈，她是海薇，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妈妈欣慰地笑着，忙不迭地答应着：“好好好，快让海薇坐。”
乔煜却及时关闭妈妈即将打开的话匣子，一把拢过海薇：“来，不是看需要有什么帮忙吗？来帮我做饭。”
小小的厨房里，热气蒸腾，乔煜正在蒸饭，炖鱼汤。两人单独相对，他的神色再次凝重起来，轻声说：“对不起，我们的暑期旅行计划要泡汤了，你的钱，我也暂时不能还你了。我一直没告诉你，妈妈一直有很严重的糖尿病，这次住院，咱们挣的几万块钱都花了。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啊！人没事就好了。”海薇释然地笑笑。
乔煜忽然转身，双手揽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说：“海薇，虽然说未来还为时过早，可是，我仍想问一句，这样的我，你还有信心，和我走下去吗？”
“说什么傻话，这样的你，是什么样的你啊！你这么聪明，这么孝顺，我当然有信心啦！我们会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
小情人正你侬我侬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并伴随尖厉的女声：“乔煜，开门，开门。”
乔煜脸色一沉，开了门，慌忙将门外的中年妇女往外面推：“李阿姨，有事外面说。”
“我不和你说，让我进去，我和你妈理论理论。当初看在你爸生前咱两家交好，看你孤儿寡母可怜，我借钱给你妈治病，这都几年过去了。”
“阿姨，真没办法，我妈前几天又住院了，真是有难处。”
“谁没有难处啊，我家小光今年就要考大学了。”女人怒气冲冲。
海薇站在乔煜身后，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知如何是好。屋内传来乔煜妈妈焦灼的声音：“谁来了？怎么了？”
乔煜朝屋内喊道：“没事没事，收电费的。”他转过身，脸色已变，微微发怒，“李阿姨，钱我一定会还，当初爸爸在世我家也常帮你家，但还是不要逼人太甚。”看平时一贯好脾气的乔煜都有些发怒，女人只好怯怯地说：“你小子别横，得，你先照顾你妈，过几天再来找你。”
“过几天，她再来，怎么办？”海薇心有余悸地问。
乔煜困顿地在门口的大槐树下蹲下来，疲倦地笑笑：“上次房东还有一些押金没退，过两天给我，就还她啦！”乔煜站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对着槐树缝隙漏出的那一块天空喊道，“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撑起整个地球。”
7
她的老城堡里长了草，童话陷入瓶颈，再也写不下去了。
放寒假了，海薇和乔煜在天桥对面的小餐馆里沉默地吃了一餐饭，各自回家。从公交车的车窗望去，街上张灯结彩，年味越来越浓，可不知为何，海薇的心里有些哀伤。
除夕之夜，他竟然忘记发一条问候的短信给她。
大年初六，海薇随父母去走亲戚，觉得无趣，和几个表姐妹出来逛街，要回去时，在街角竟又遇到了许久未见的李峰。他急迫地走向海薇，说：“海薇，我有话对你说。”
他要说的话，如同一枚小型炸弹，在她的胸口轰然炸开。就在十分钟前，李峰刚刚从一家游戏厅出来，他在那里，遇到了海薇的新男友。游戏厅是一家地下赌场，里面有许多花花绿绿的机器，许多中学生沉溺于此，而李峰刚才，就在游戏厅里看到了正在赌钱的乔煜。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渣。可平心而论，过去你对我不错，那天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虽心有不愤，可依然为你开心。希望是我看眼花了。”李峰目光诚恳，不像在说谎。
当她寻到那家叫欢乐谷的游戏厅时，乔煜正在后厅的机子前操纵游戏机，旁边还有一位同行的男生“热心”指导。一番询问后，才知道乔煜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看到海薇，他讶异，但很快又低声询问她：“海薇，带钱了吗？借我一千，昨天还赢了的，今天手气不好……”
海薇沉默不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用力拉起他就往外走：“你给我马上回家。”
乔煜被海薇那股力道吓住了，可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工作人员挡住去路，称乔煜还欠游戏厅两千块钱。她又气又窘，从钱包里甩出刚收到的压岁钱，才得以脱身。 “海薇，你别生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乔煜连忙哄道。
海薇一听这话，更气了，她可不是为这两千块而生气。她气冲冲地朝他喊道：“乔煜你疯了吗？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到时候解决不了钱的问题，反而玩物丧志！”
“不会的，海薇你相信我，我有自控力，我只是想快点还钱，带你去日本参观吉卜力博物馆。”
刚才在游戏厅和乔煜一起的男生也追了出来，流里流气地劝架：“林海薇，你也别太较真了。输赢乃兵家常事嘛！哪能光赢钱呢！”
听他这么说，海薇刚降下去的一点火气又噌地升起来。她忽然明白了，语气颇不友好地对那男生说：“是你带他来这种地方的吧？你是存心坑他吗！赌到收不了手，你负责吗？”
被骂的男生有些发窘，干笑了一声：“嘿！好心当了驴肝肺。要不是他妈住院欠了钱，他又为了去日本看樱花的狗屁约定，急红了眼来找我借钱，我才懒得管你们的破事。”男生一脸无所谓，哼着歌离开前还不忘挑拨几句，“你家乔煜可是好好学生，没那么容易玩物丧志的，你不要这么不相信他。”
海薇刚想解释，她不是不信任他，她只是太担心他。可是，海薇刚才对乔煜同学的怒骂，让乔煜觉得颜面尽失，他忍不住冲她怒斥：“海薇，我的事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她又失望又委屈，脱口而出：“算我多管闲事。”她朝街巷的那头转身跑开，巷子很静，人很少，她确定，他没有来追她。
8
“神秘少年匆匆离去。教母所说的王子，始终没有出现，或许那只是一个童话罢了。”
海薇不知所谓地给童话结了尾。她和乔煜的恋情，也因那天的谩骂争吵，一直处于冷战中。
一天夜里，辗转失眠的她打开了“老城堡”的网页，依然足迹寥寥，只是文章下面，多了一则发表于几日前的评论留言，那是一个昵称“青蛙王子死于心碎”的读者写的，评论很短，却似有所指，他（她）说：“这个童话的结局应该这样写，公主左等右等，王子始终没来，她失望沮丧，觉得这个舞会糟糕透顶。舞会还没结束，她就匆匆离席，回去的路上还不小心踩到了一只闯入殿堂的青蛙，她被恶心坏了，厌恶地将它踢向墙角，然后匆匆离去。”
海薇在屏幕前，哑然失笑，这样的语气像极了乔煜。其实冷静下来的海薇已经不再责怪他，他不过是急于把事情解决好而误信他人。可是，自吵架之后，乔煜就再也没联系过她，而她碍于女生的小自尊，也没有主动讲和。
但是，争吵归争吵，话虽说得决绝，海薇心里却依然不忍。海薇趴在电脑桌上，她想：此刻的乔煜正在做什么呢？是否早已从那段混沌贫窘的生活中走了出来？他为什么一直不来找她。或许，她也还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暮春的空气里已有了炎炎夏日的气息，冷战的寒冬却没有融化。
这天下午，学校组织去市美术馆的画展参观。一幅油画吸引了她。
画上，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最开始是两行脚印，最后变成了一行，画的名字却叫《陪伴》。她想起那时在乔煜家小厨房的约定，一时思绪万千。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明明最后那串脚步消失了，陪伴的人不在了，却取名叫陪伴，真不可思议。”
她回过头，看到自冷战后已有一月不见的乔煜，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乔煜却谈兴正浓：“听说这幅画的灵感，来自我们学校的学生，是一个有点童话的故事。天使答应男孩，会陪他走完沙漠。最初，她一直陪伴着他，沙漠上，留下两行足迹。但是，在最糟糕的那段路程，沙漠上只有一行足印。”
“是啊！天使离开了？”她叹气道。
他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两个字：“没有。”
和海薇吵架后，乔煜也想了许多。海薇的心意他也早已想清楚看明白，可他决定，暂时不去找她。不找她，是不愿再拖累她。后来，他从沉迷中走出，重新振作继续摆起了地摊。
海薇呢，其实也没闲着。她悄悄替他还清了欠李阿姨的钱；那些经常光顾乔煜地摊的女生也多是海薇的同学朋友。海薇听着他一语双关的故事，仿佛被勘破了心事。
“最初，天使躲起来了。后来，他才明白，那剩下的一行足迹，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乔煜接着说，“海薇，你说呢。”
看着乔煜真诚的模样，海薇笑了。
尾
冷战期，正式宣告结束。
放学后，海薇提着饭盒来到乔煜摆地摊的地方。穿着熊猫衣的“熊猫人”热情又好客，咧开一个灿烂的笑：“老板娘，欢迎回来。需要点什么？”
海薇又羞又喜，扑哧笑了：“熊猫牌拥抱，你这里有吗？
他张开一个大大的拥抱：“无限量供应。”
乔煜慢慢走上前，轻轻拢住她：“我一直想做得更好一些再来找你，可又怕让你等太久。海薇，虽然我不是王子，但我是一只很努力很上进的青蛙，你还愿意，再勇敢地试试吗？”
她点点头。在爱情里，她永远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傻孩子，再试一试又何妨？她羞涩地靠近那个宽宽的胸膛，好温暖，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踏实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