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

来源 :花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xlinda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每个女人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都会被青春最初的风景迷蒙住双眼,在爱的故事中她甘愿变成一条鱼或一只鸟,可是鸟儿为什么会飞,鱼儿为什么会游?
  
  骆驼最想下毒给两个女人——小睡和我
  
  午夜11:35分,小睡又牵着她的沧桑骆驼来烦我了。
  我敷着淡绿色的中草药面膜,旋风般开门。骆驼见怪不怪扶了扶我的下巴说,“造型不错”。我哼哼叽叽吐出几个音,大意是那还用你说。
  小睡倚在门旁倦倦地向我和骆驼告辞,小睡的狂欢一般都安排在午夜,吃饭和睡觉对她是最不重要的两件事。
  小睡刷白的小脸在黯淡的走廊里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荒原上的塑料袋,我有点反胃,一个眉目如画的夕日校花怎么就沾染上了这么讨厌的风尘味道?
  “你怎么都不管管她?”骆驼坐在我的冰箱前,以便有力度地讨伐我和我的食物。
  “你在乎她吗?如果是,你就自己去管,如果不是,就不要误导别人去干预她的生活。”
  “哇,连你的废话都这么有逻辑,你好厉害。”骆驼从冰箱的保温层里探出头。
  我有小睡厉害吗?她和骆驼十六岁早恋曾爱得死去活来,但是今天骆驼对她来说形同过客,她都懒得动脑筋去伤害他。
  骆驼说我和小睡是狐狸与狼的友谊。两种女人,一种傲慢,狡猾和冷漠根本就没什么两样。他渴望我们,无法靠近,更无法远离。于是,他常在我们面前暗示他对毒药鹤顶红的兴趣,以唤起我们的重视。唉,三岁小孩的智力,用毒药去激发女人的爱情。
  我在厨房里洗面膜,骆驼高喊,“接电话,美女。”这时是十二点整。
  我湿漉漉又很好奇地接过骆驼手里的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喂,你好,你是颖子吗?我是海风……”海风,海风,海风?他从西雅图打来电话吗?我过渡性地全面失忆,很突然地,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骆驼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把我从这儿扔到大海里去吧
  
  我第一次到小睡家里玩,有个男生在大声地读英文,像动物世界里的土狼背古诗,后来我们逛公园,猴子见了他都吱吱乱跑。
  他多有意思啊。额头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笑容坏坏的,痘痘多多的。他比我高两年级,是学理的。我常跑到操场上看他打篮球,他的一头长发总是很潦草地在风中飞舞,充满无声的表达。
  后来我想那都不是我喜欢他的理由。
  一个闷热的夜晚,他带着小睡、骆驼和我去海边玩。他领着我爬上一座悬崖,大海很美,夜阑之际,灯火入眠,只有风声鼓荡、涛声起伏,像是自然永恒的鼾息,月光之中,一朵朵黑色的浪花一波接一波绽放。
  忽然,他大声问我:“你一生中最怕的事是什么?”
  我随口答:“把我从这儿扔到大海里。”
  他猛地将我拦腰抱起,黑口黑面地吓唬我:“土狼要扔了。”他的目光是黑色的、冷冷的、邪恶的,可不知怎的,我没有在他嘲弄的臂弯中哭闹讨饶,我的心中生出了非常奇怪的念头,扔就扔吧,就算把我扔到大海里变成了鱼我也要游回你的鱼缸。对,这是我记忆中的海风。
  我很怀疑这篇日记的真实性。但是,小睡的电话不会有错吧。他哥哥——从西雅图飞回的海风明晚要在学士餐厅宴请大家。回国原因却十分令人悲愤:他到了适婚年龄,前来会见他的女网友,一切顺利就带她出国。
  小睡说,她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我和骆驼了,如果我今生还想做个正常的女人,就从两个男人中选一个。我嗤之以鼻。
  
  七年之后的海风有什么不同
  
  7:20我走进学士餐厅,时间刚刚好,我与海风、骆驼、小睡和一大票旧友“偶遇”了。
  “喂,土狼那天怎么没等我答应,你就把电话撂了?什么意思,这么盛大的聚会也不通知我一声?”小睡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撒谎,骆驼奇怪道:“没人通知你你是怎么来的?”
  这时海风站起来,朝我微笑:“欢迎,欢迎,我们正怪小睡办事不利,没有请动你这个死党呢。”他比从前更英俊了,他的牙齿也比从前更白了,像某种兽类。
  我心虚地落座。小睡耳语:“姐姐,戏做过头了。”你知道什么,为了见海风我彻夜未眠,还请了一天假。我用6小时53分钟试穿一年四季可入目的衣服,2:10失望地离家出走,逛了两条街决定不买了回家睡觉,因为橱窗里的我,半圆形的黑眼圈,就像两只调羹印一样扣在脸上,任谁都会看出我有多紧张这次聚会。6:50我翻身下床,决定豁出去了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出神入化的撒谎技术,至少单方面瓦解众人关于我还在暗恋海风的猜想。
  这么多年来,朋友们都变了,但海风很适应这种变化,因为大家都在捧他,都讨好他。
  散场时,海风自告奋勇送我回家,我斜视了一下赖在我们身后的骆驼,他好像一个坐冷板凳的替补队员,在等我踢海风出局。
  午夜的街道冷而悠长,海风还在描述他的美国和他对我的追忆,我听不太清,我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条白色的鱼,像多年梦想中一样,与他并肩走着,城市的风景在我们面前分开,又在我们身后合拢。
  在我的公寓楼前,他的吻唐突地落下,我微微侧头,他吻在了我的嘴角。然后若无其事地向我告别。
  突然骆驼像鬼一样从公寓阴影里闪出,他跟在我身后继续叽叽歪歪,“我都看到了,其实你和海风还是很般配的,其实,其实……”骆驼永远是这样弱智,我真是不耐烦他了,我控制不住情绪朝他大吼:“其实你是个笨蛋,让我替你说,你继续去追海风,如果失败就嫁给我,如果成功了,就嫁给他。”然后,我流着眼泪扭开房门,把该死的骆驼拒之门外。
  
  我的狐狸走了
  
  当我夹着乱蓬蓬的头发,坐在地板上涂指甲,震耳的Jazz乐几乎盖住了小睡的敲门声。
  她坐在我的床上开始吸一种极细的烟,倦倦的烟尘好像一座流动的水墙把我们隔开。
  小睡曾说:她的感情像闹钟一样,一按就停。也是,今天她亲爱的海风哥哥竟轻描淡写地问我:能不能同他一道回美国,陪他过下半辈子。我真是蒙了,一个一无所知的国度,半个一无所知的男人,这样咬噬性的麻烦爬满了我的心。可是狼和狐狸有话可说吗?
  夜深了,我的小屋几乎被小睡搞得一点氧气都没有了。小睡问,我太累了,就睡你这儿好吗?
  几乎要梦到海风那天吻我的情景了,一只冰凉的小手在晃动我的手臂,我张开眼睛看到小睡绝美的面庞,月光下,她的眼水光潋滟,她好像哭了,她如同央求:“你能不能抱着我睡?”我轻拍她的肩,她的肩竟瘦得硌手,她的身体也冷,于是我真的把她揽进怀中。
  “小睡怎么了?”她不想应我,却独自在说:“你知道吗,童话里鱼爱上的都是王子,那是世界上最美最高尚的感情。我想我也是鱼,是一条白色的鱼……”我真的担心小睡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好烫。我慌忙下床找药,中药西药逼她吃了一堆,然后很小心很心疼地搂着她,我不该睡的,但我还是睡着了……
  而当我能够清醒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听清别人的说话,已经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了。因为小睡,我的狐狸死了。
  小睡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母亲告诉她的,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瞒天过海,终于孑然一身不负债地离开人世。
  我的伤心无法用语言表达,我跪在她的灵前几乎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尽。本以为我们之间的交往只是有赖于我想探听海风的消息,但是此刻我终于知道我失去了什么。骆驼蹲在地上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哇哇大哭,我告诉他,小睡,一条心脏有缺口的鱼,但是她的爱没有缺陷。
  
  真相
  
  海风约我去看海。我看到空旷的海,盛满无边的寂寞,我无论如何不能再做鱼了。我忽略了海风的存在,想起一件被遗忘了许久的事。
  那是高一的一次汇演,我表演的节目是魔术——后眼睛。就是,我和一个人背对背站着,她任意指五官,我随口猜出她所指的部位,这其中的玄机就在台下给我暗示的人。
  海风就是我的玄机。我在他的指挥下自信地说,眼睛、鼻子、耳朵,奇怪台下没有掌声,大家都在交头接耳,我再说,嘴、耳朵,掌声稀拉地响起,嘘声却四起,我全说错了。和我配合的那个胖女生此刻涨红了脸埋怨我:“你到底会不会呀?”
  转眼间我成了学校里一个“著名”的玩笑。放学时,海风在校门口等我,他说,十二分地对不起我,只是我们走得太近了,现在好多同学嘲笑他早恋,高考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他不能失败,也不能被流言影响,所以……所以他拿我的伤害去辟谣。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海风从背后柔软地抱住我,“想那个年纪的事,不触碰都不太知道疼了。”我伤感地说。
  “想想现在好吗?”他轻声细语,“跟我走吧,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得起。”他分开我的长发,从背后吻我。
  他是那么自私,那么自恋,他不是回来寻找爱情,他是来找一个帮手,一个说中国话的机器,一个可以在白皮肤、蓝眼睛的人群中用来对抗寂寞的陪衬。
  我猛地撞开他,他仰面倒在沙滩上,恼怒地望着我,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
  
  知道如何形容爱吗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往洛神居,骆驼在那儿等我。我的心跳狂乱而热烈。我想告诉骆驼我醒了。每个女人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都会被青春最初的风景迷蒙住双眼,宁肯去爱自己的想象,在爱的故事中她甘愿变成一条鱼或一只鸟,可是鸟儿为什么会飞,鱼儿为什么会游?
  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骆驼面前,我的脸上带着最绚丽的笑容,但骆驼早已习惯了我的喜怒无常,他用他那喑哑的声音冷冷地说:“我要走了,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再值得我留恋。”
  我浑身猛地一颤,洛神茶血一样流淌了一地,不可收拾。
  “记住刮台风时不要外去,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坐在地上涂指甲,晚归了要留一盏灯……”即将飘然远去的骆驼终于真情流露。
  我热泪盈眶,是啊,我是怕台风的,我是怕冷的,我是怕脱了高跟鞋在黑暗里找开关,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最怕的是你离开我啊。
  “你更喜欢哪一个,狐狸和狼?”我泪眼婆娑地问,原来这个问题这么重要。
  骆驼第一次用他那极厚极硬的掌心轻轻地小心地擦拭我的眼泪,没有回答。
  良久,他问,“你什么时候和海风走,在秋天之前吗?”我继续流泪,报复性的沉默。他叹息着说,“那祝你们幸福。”
  在告别的时候,他倒退着往后走,边退边向我用力地挥手,晚风拂乱他的短发,他真像少年时代的海风,那个灰色的影子裹着漫漫沙尘从我生命里一寸一寸地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在惊悚中独自睡去,两架波音客机将从不同方向穿越我的梦境。一架载着海天和他性感的网络美媚飞往美利坚,一架载着孤独的骆驼流浪天涯。
  我的心碎成了一千瓣雨云,那纷乱淋漓的雨又把我打回狼狈的鱼形,我潜入3000米的海底,去敲他身边的窗,用力地敲,大声的敲,我要把他的耳朵叫醒,让他听,这急促的雨,这最后疼痛的心情。一张清瘦而忧伤的脸慢慢浮现,不是海天,是我的傻骆驼。那么,再见了,再见了,鱼恋人。
其他文献
作为2008北京奥运合作伙伴的联想集团,首推出第一款以奥运火炬为主题设计的U盘。
期刊
我看见秉生变成了带着羽翼的天使,我告诉天使,他可以放心的飞往天堂了。    秉生    2002年的夏天,我走出医院的大门,阳光如万千芒剑刺过来。我抬头,眼前一片雪亮的白,眼睛里多了一种疼痛。  美竹半拥着我,雁北打开车门,我赶快逃进去,不敢回头。我和美竹并坐在后排座上,我紧紧握着美竹的一只手,我害怕一松手,就会被拽进回忆的漩涡。雁北善解人意地将车开得慢而平稳。  在医院的整整六十天,他们一直陪在
期刊
一个女孩能够进入男孩子的梦乡,是美好的。要说,谢谢你。    1     有些事总是在不经意时发生的,开始得没有一点征兆。  2008年1月的一个晚上,我在外面喝了一点酒,冬天的夜晚怎么看都有些冷清,我就那样走着,一会儿就成了个雪人,我哼着《七月》的一句“那一年的大雪中,你轻敲我的窗,告诉我你堆的雪人,很像很像我的模样”,哼着哼着我就笑了,感觉有点轻狂,害臊啦。  我就那样走着回家,经过离家不远的
期刊
梦主;张晓蕾 女 16岁 高一  梦境描述:奶奶去年5月因病离开了我们。奶奶生前最疼爱我,而我也一直很喜欢奶奶,喜欢依赖奶奶。由于我从小大部分时间都是奶奶照看的,所以对我来说,奶奶就是我的一个停歇的港湾,在奶奶身边我可以任意的撒娇。比起父母来说,更喜欢去依赖奶奶。而我内心也有个愿望就是:将来工作赚的第一笔工资一定要给奶奶花。  但是还未等到我工作,奶奶就去世了。奶奶的去世,无疑对我们来说是个打击,
期刊
很多男生都会在送MM礼物上颇费心机,其实我们只是流落在人间的公主,渴望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漂漂公主房,无论是小摆设还是毛绒玩具,都是我们最爱收到的东西。如果你恰好是一个男生,正在为送礼物发愁的话,就赶紧进来看看吧!     最受欢迎礼物NO.1:小熊  女孩子是很难抗拒毛绒熊带来的诱惑的,想想看,如果她能抱着你送的小熊在公主房里安然入眠,你的好感度一定会大大UP呢!    最受欢迎礼物NO.3:田园
期刊
每一个少女都是一根肋骨,在或远或近之处终有着遗失肋骨的那个人……     烧香的不止是和尚,还可能是熊猫    冬凉如水,期末考试近在眉梢了。周喜喜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为最后一道几何题整理出证明过程,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习惯性地开一下电脑,在博客里写上几行字,作为一天的总结。  电脑有点奇怪,慢,而且出现了很多手里拿着三柱香憨态可鞠的熊猫。哎,好玩,周喜喜打开QQ,看到南宋在线,她说:我的电脑里
期刊
其实,艾宁不喜欢蓝莓,绝对不喜欢。  就像王家卫的电影,诺拉·琼斯吃蓝莓派也不是纯粹出于天生喜好,是因为人家都不喜欢吃了,她理解了他们的行为,就变成喜欢吃了。  蓝莓女孩,被别人冷落的女孩。  但,是不是每个女孩,一生中,都有一段类似蓝莓的往事呢?    那晚,艾宁参加了室友林子的生日晚会。林子像公主一样是party的焦点,穿梭于老乡和朋友间异常兴奋,似乎把艾宁遗忘了。  艾宁在角落里,自顾自地喝
期刊
有这样一座城,你一走进去,狭路相逢的就只有快乐、快乐、快乐。它就是举世无双的迪士尼乐园……    亚洲仅有两座,一座在日本,另一座就在可以让我们近距离实现梦想的香港啦!香港迪士尼乐园是全球第五个以迪士尼乐园模式兴建、迪士尼全球的第十一个主题乐园,及首个根据加州迪士尼(包括睡公主城堡)为蓝本的主题乐园。    特别通告:你在迪士尼乐园看到的任何一件宝贝,不论是T恤、徽章、玩具,在世俗世界,只能找到雷
期刊
我,远远地站在门外,捧着狂乱的心跳,窥探着懵懂的青春……    16岁那年的初夏,父亲买回一架高倍望远镜放在我那间逼仄得可看得见湖景的书房,然后他对我说,以后学习累了或是思维疲倦了,就过来远眺风景,镜中的世界,也很奇特呢!可他必然不会想到,之后,这镜中将会闪现给我的,却是一扇令人感到羞涩而又诱惑的蓝色大门。而我,远远地站在门外,捧着狂乱的心跳,窥探着懵懂的青春……  那是一个炎热的傍晚,父母去走亲
期刊
我翻过连绵的雪坡,翻过死神的绝壁,翻过所有的凶险和不凶险,也终于翻过心底那道伤。    海拔最高的心疼    2007年5月9日黄昏,登山队到达珠穆朗玛峰的大本营绒布寺。  绒布寺是地球上最高的寺院,队友们拿着手持式GPS像大马猴上窜下跳地测量,海拔5070,他们兴奋地叫嚷起来。  我卸下沉重的背包,缓缓坐下,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进入高原以来,我的情况一直不好,尤其是心脏,跳得那么无力,像被针扎一样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