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梅晓拉平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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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典藏馆
  一篮云杉球果
  没有风,但花园里的落叶仍纷纷飘落。
  一夜之间,白桦树连树梢都变黄了,树叶像连绵的苦雨一样从树上落下来。
  夏天的太阳已在照耀,大地上却一片昏蒙。


  露水从欧白芷的伞状花朵上一滴一滴落在夜间静止的黑黝黝的湖面上。
  骟马把头几乎低到地面,眼睛里落下一滴孤零零的老泪,接着入睡了。
  日落时分,农庄里的马都要赶过浅滩,到草地上去。它们吃够草,深夜里走到被围起来的温暖的草垛跟前,在那儿站着睡觉,不时打个响鼻。
  一滴雨点垂直落在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
  我们周围的青草一下子都动起来,沙沙作响。整片水面布满涟漪,于是微弱的、但清晰可辨的响声在深水潭上面传了开来。一场温暖的夏雨静静地飘洒下来了。
  它们嚼着露水打湿的青草,鼓起鼻翼呼吸着清新的夜晚的空气。普罗尔瓦河岸边送来即将凋谢的野蔷薇的阵阵幽香。新村浅滩那边飘来母菊和肺草的气味——肺草的气味像是甜丝丝的灰土味。谷地里传来土茴香味,湖面上散发着深水的气味,村子里有时送出刚刚烤熟的黑面包的味道。这时,马儿抬起头,嘶叫几声……
  这些文字都来自俄罗斯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的著作《一篮云杉球果》。
  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生于莫斯科,在乌克兰和基辅度过了他的少年时光。长大后,他当过工人、水手、记者,等等。这为他的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经验。康·帕乌斯托夫斯基喜欢漫游,每次旅行之后都会写出新的作品。
  《一篮云杉球果》里所写到的故事,主要发生在莫斯科近郊的梅晓拉。梅晓拉是一片拥有美丽森林、草地和湖泊的广袤平原。
  一个偶然的机会,康·帕乌斯托夫斯基来到了这里。这个俄罗斯中部的平原一下子把他给迷住了。他感到这才是他的故乡,他在这里才是地道的俄罗斯人。此后,康·帕乌斯托夫斯基在这里常住,写出了《面向秋野》《森林的故事》《烟雨霏霏的黎明》等作品。
  梅晓拉是康·帕乌斯托夫斯基一生中最爱的地方。在他的笔下,这个流淌着林间小溪、遍布着大小湖泊的地方永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种喜爱贯穿在《一篮云杉球果》里。在这本书中,他用温柔动人的文字,带领我们感受俄罗斯大地优美的风光和当地人纯朴而高尚的心灵。
  精彩片断
  猫——小偷儿
  我们绝望了。
  不知怎样才能抓住那只棕黄色的猫。它每夜都来偷吃我们的东西。它很机灵,很会躲藏。
  这是一只丧尽了良知的猫,一个到处游荡的强盗。我们背地里叫它小偷儿。
  鱼、肉、酸奶油、面包,它无所不偷。有一次,它甚至把储藏室里一个装蚯蚓的洋铁罐抓出来了。但它并没有吃,一群鸡跑过来,把我们储存的蚯蚓吃个精光。
  吃撑了的鸡都躺在太阳地里哼哼。我们围着它们骂,但鱼是钓不成了。
  我们几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盯住那只猫。
  村里的孩子们也帮着我们。有一次他们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天刚亮的时候,那只猫叼着一串鲈鱼,停了一下就穿过菜园飞快地跑掉了。
  我们跑到地窖一看,发现网绳不见了。网绳上有十条肥实的鲈鱼,那还是在普罗瓦河上捕到的。
  这已经不是偷,而是明目张胆地抢劫了。我们发誓一定要把它抓住,为它的土匪行径狠狠地揍它一顿。
  这只猫在当天晚上就被抓住了。它从桌上偷了一段肝泥肠,叼着它爬到一棵白桦树上去了。
  我们开始摇树。猫把香肠弄掉了,香肠打到鲁维姆的头上。猫从树上恶狠狠地看着我们,大声号叫起来……
  猫终于还是被捉住了。列昂卡把猫放到地上。我们总算把它看了个清清楚楚。
  猫眯着眼睛,戒备地夹起尾巴。原来这是一只瘦骨嶙峋、流浪街头的野猫。
  鲁维姆仔细地打量过这只猫以后,迟疑不决地问:“咱们该拿它怎么办呢?”
  “狠揍一顿!”我说。
  “不解决问题,”列昂卡说,“它从小就习惯了。好好喂它一顿试试。”
  猫眯缝着眼睛等着。
  我们听从了列昂卡的建议,把猫弄到储藏室里,给它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有烤猪肉、鲈鱼冻、煎奶渣饼和酸奶油。
  这顿饭,猫吃了足有一个多小时,然后晃晃悠悠地从储藏室里出来,蹲在门口,用它那绿色的、无赖的眼睛望着我们和低空的星星,洗起脸来。
  吃完以后,它用头蹭着地。显然,这大概表示它很开心。我们真担心它会把后脑勺上的毛蹭光了。
  然后,它翻身抓住自己的尾巴,咬了一会儿,吐出来,伸直身子躺在炉边,安静地打起鼾来。
  从那天起,它就跟我们混熟了,而且不再偷东西了。
  第二天早晨,它甚至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好事。
  几只鸡爬到花园里的一张桌子上,你推我搡,唧唧喳喳,啄起盘子里的荞麦粥来。
  猫气得直发抖,悄悄朝这几只鸡溜过去,耀武扬威地吼叫一声,跳到桌上去了。
  几只鸡绝望地惨叫着飞起来,把牛奶罐打翻了,急急忙忙逃出了花园。
  在最前边飞跑的是一只傻乎乎的长腿公鸡。它的绰号叫“细脖子瓦罐”。
  猫用三只脚爪追赶那只公鸡,用另一只前爪扑打公鸡的后背。公鸡身上扬起尘土和鸡毛。猫每打一下,公鸡身上就发出砰砰的响声,仿佛猫在拍打一只皮球。
  之后,公鸡倒下抽搐了片刻,直翻白眼,轻轻呻吟。我们给它泼了些凉水,它才缓过气来走开。
  从那时起,鸡就再也不敢偷食了。它们一见到猫就咯咯叫着,争先恐后地跑到房子那边去了。
  猫像这里的主人和守卫似的,常常在房子和花园周围走来走去。它总用头在我们腿上蹭。它是要我们感谢它,弄得我们裤腿上都是火红色的毛球……
  点评:
  读着这些文字,我就能闻到青草的气味,看到雏菊盛开的模样,听到马儿们在温暖的草堆旁轻柔的呼吸声,尝到生长在俄罗斯大地上浆果的味道……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用质朴、简洁的文字,给我们描述了美丽、丰富的梅晓拉平原。字里行间,弥漫着他对俄罗斯的热爱。
  希望大家在阅读中不但能读到梅晓拉的美,还能读到这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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