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峰岭下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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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香蕉之乡——海南省乐东黎族苗族自治县位于海南岛西南沿海,在因热带瓜果特别是香蕉产业成名之前,乐东“省级贫困县”的形象几乎一直定格在世人的印象中。但现在,只要你走进乐东,走进乐东的深处,你会留下一种传奇般的强烈感受:香蕉产业不仅刷新了乐东以往的面貌,甚至也在改变着乐东经济社会发展的命运。
  记者穿越五指山腹地时,群峰正浸润在绵绵细雨和茫茫云雾中,据当地农民讲,这是五指山特有的冬季气候,即使没有雨雾,这里的冬季也难得见几个晴好的日子。经过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进入乐东县境内,这里已然阳光灿烂。乐东县农业局的一位同志告诉我们,不是因为天气突然变得晴朗,而是乐东地区跟五指山地区的气候历来就有明显差别,位于乐东西南部的尖峰岭造就了乐东特有的气候。据国家林业部门有关资料显示,尖峰岭海拔1412.5米,是我国惟一的原始热带雨林的生长地。这里属于热带岛屿季风气候,年平均温度24.5℃,最冷月均温度19.4℃,年日照时数为2066小时。正是这得天独厚的“尖峰岭气候”赋予乐东独步天下的热带瓜果品质,闻名全国的乐东香蕉种植基地就坐落在这片具有神奇魅力的热土上。
  
  标准管理:对传统产业的革命性颠覆
  
  正是香蕉挂果的季节,一望无际的动感色彩,深邃悠远的浩瀚海洋!在尖峰岭山麓起伏的丘陵上,数万亩依山傍海的连片香蕉林营造出一种蓬勃浩荡的绿色活力。登临高处,眺望这片人类与自然共同创造的农业景观,由衷感叹者,恐怕不仅是因为某种产业自身的生命力,更有乐东农业乃至整个海南农业一发而不可收的爆发力和生长力。
  乐东的香蕉种植已有20多年的历史,但真正的起步期却是在十年前。1996年,内地一批有志于海南热带瓜果种植业的年轻人来到了尖峰岭下,他们带来了自己的实体——海南万钟实业有限公司,也带来了他们的技术、资金、人才和效应。2003年,万钟公司创办的乐东香蕉种植园,一个注定将载入中国农业史册的经典时刻。这年秋天,那片一直默默无闻的种植园被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确定为“全国农业标准化示范区”!三年后,即2006年7月,该香蕉标准化示范区通过国家级验收。名不见经传的“万钟”由此一举成名,乐东香蕉种植业也由此步入快车道。如今,香蕉已成为乐东的支柱产业,全县共有12万亩香蕉,年产45万吨,产值近7亿元。而万钟仅香蕉种植面积就超过8500亩。
  农业标准化——一个绝对要刷新中国五千年小农经济历史的概念。它不仅意味着农业史无前例的意识革命和观念革命,也意味着种植、加工、销售以及与传统生产迥然不同管理理念的革命性颠覆;而且,不仅意味着一种“国家级”的农业规范,同时意味着必须迅速进入“世界级”农业规则的制约中。万钟的示范区必须责无旁贷地为自己的香蕉基地、也为乐东农业甚至中国农业担负起这一光荣而艰难的使命。而且不仅如此,由于示范区还带有必不可少的“试验”功能,因此,其管理者和经营者必须担当起“标准”制订人的角色。
  “示范区”不等于“模范区”,在荣耀和责任之间,万钟几乎只有后者。万钟公司以国家有关香蕉生产技术规程为依据,结合国际同行业先进经验和乐东香蕉种植业的实际情况,制订了《香蕉生产技术规程》、《香蕉质量分级、包装标准》和《香蕉组培苗标准》等一系列“企业级”标准,涵盖了香蕉生产的产前、产中、产后全过程的技术标准,进行省级报批后正式发布并开始在示范区实施。不久,在海南省和乐东县两级政府的推动下,万钟为自己的香蕉产业制订的“企业级标准”以乐东县人民政府的名义在全县推而广之。相信有一天,这些“企业级标准”在其不断“升级”的推广过程中,将会逐渐被注入更加广泛的内涵,最终上升为更高级别的具有法律意义的文件,这也是“示范”的题中应有之义。
  在乐东县“全国农业标准化示范区”,记者见识了香蕉园田间管理的标准化操作。在一块挂满幼果的香蕉地里,一位技术员带领一群种植工人“梳果”。所谓梳果,就是要求把所有不符合标准的幼果全部“梳理”干净。例如,一串香蕉通常有六、七把,每把香蕉下侧的两个果实均为畸形,俗名“淘气果”,该果必须被梳除。因为按照国际市场的要求,一支香蕉的标准外形通常为五边形,被称为“商品果”;而可能由于遗传基因的缘故,“淘气果”在这一点上显然先天不足。而且,国际市场要求每把蕉果不得超过二十四支,多余者即使具备“标准”外形,亦均在被淘汰之列。这只是香蕉标准化生产过程中众多复杂精密工序中的一个环节。传统的香蕉种植也有类似工序,但一个是自然观下的粗放,而另一个是标准观下的精致,从目标和价值意义上讲,两者几乎已失去了可比性。
  农业标准化是一项极为精密的系统工程,而每一种农作物的标准化推进同样是一项相对独立的系统工程。据乐东县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主任黎兴燎介绍,仅香蕉的标准化生产就是一门大学问。机械化耕作、自动化管理、精密型喷灌等等,不过是农业标准化运行规则中最基本、最显在的内容。从这条产业链的起点到终点,涉及多个学科领域和多个技术体系。例如,从香蕉生产起点上的土壤检测配方、种苗培育,到生产过程中的田间管理、病虫害防控,再到生产终点上的果实收获、加工包装、市场运营,无一不与现代农业科技息息相关,而这也是农业标准化的“内功”与核心意涵所在。从一宗农产品品牌打造的角度审视,农业标准化的“内功”高下才具有决定性意义,每一道标准程序乃至每一个工序细节的科技含量和执行力决定着品牌的命运,也决定着农业标准化的成败。专家的见解,也正是乐东“全国农业标准化示范区”给予我们的启示。
  当然,标准化意味着必须增加管理和经营成本,但也同时意味着利润的加倍窜升,尤其意味着品牌的高速成长。万钟公司创立的“尖峰岭牌”香蕉,近年来已在国内20多个省、市的大型超市畅销,每年光是国内外订单销售就达到该品牌总产量的九成,在示范区包装车间交货的价格平均在4元/公斤以上。万钟公司的货色很快就得到了国际市场的青睐。几年前,同美国的香蕉产业巨头“都乐”公司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每年仅“都乐”公司包销的“尖峰岭牌”香蕉稳定在70万标准箱(每标准箱容量为13公斤)左右。令国内同类产品羡慕的是,该品牌香蕉成功抢滩日本、俄罗斯的高端市场,而且销售的触角已有向中东地区延伸的势头。万钟公司副总经理陶松伦先生告诉记者,每年销往日本的“尖峰岭牌”香蕉有10多万箱,中国香蕉进入日本市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该国对进口果品的检疫检验达到了近乎苛刻也近乎完美的程度,但该品牌香蕉从未发生过被挡在日本边检大门之外的现象。在包装车间,陶松伦先生指着一串香蕉说:“我们这是经过国家认证的‘绿色食品’,认证门槛要比‘无公害食品’高得多。”这可谓一语道破天机。
  
  终极目标:让农民从标准化推进中收惠
  
  有人说,农业标准化距离分散经营的农户太远。从观念意义上看,这种认识不无道理,因为实施标准化管理必须具备一定的基础条件,如资金、设施、技术、人才等等,而农户不可能满足这些条件,因此让农户接受“标准化”并非易事。但是,乐东香蕉产业发展模式却给我们打开了另一个视角。如何让农民从农业标准化进程中获得实惠?中共乐东县委书记吴井光的回答是:以企业的规模化生产为龙头,以生产的标准化管理为示范,以农户的标准化参与为目标,以产品的品牌化打造为重点,以政府的社会化服务为后盾,整体推动全县香蕉产业的发展。乐东决策层的这种思路无疑迅速拉近了农业标准化和农民的距离,并实质性地加快了农业标准化步伐。万钟公司初进乐东开始香蕉种植时,并非天生就是行家里手,很多实际问题还得经常向当地蕉农请教,而当地蕉农对企业的标准化生产并不十分热心;几年过来,先生与学生易位,企业成了我们的老师。同时,企业的标准化效益带来了我们预期的标准化效应。他说,我们固然看中“龙头”企业的“龙头”效益,但我们更关注的是它們的“龙头”效应。而这种效应,就是企业为乐东农民致富和农业发展带来的实惠。
  仅仅几年的时间,示范区的企业就直接带动了周边500多农户发展香蕉种植,其优选种苗、平衡施肥、节水喷灌等技术,以及品质生产管理和分级包装等措施,都得到了广大种植户的认同和应用。其标准、经验、技术和科研成果,不仅在县内,而且在省内、国内得到了大面积推广。今年,乐东全县12万亩香蕉,按照标准生产的已达9万亩以上,比从事传统生产的香蕉每亩增产1207.5公斤。如果按时价3元/公斤计算,每亩至少增收3600元。虽然很多农户还不能进入完全意义上的标准化轨道,但抹花、断蕾、套袋、平衡施肥、无伤采收包装等标准化新技術,都得到了大范围的推广。
  近年来,乐东县农村流传着一句民谣:“一株香蕉一担粮,一亩香蕉彩电响,十亩香蕉盖楼房。”乐东县县长黄嘉琪说,仅香蕉一项,乐东每个家庭平均每年增加1万元收入。他算了一笔细账:就算这几年乐东香蕉的行情不错,传统生产的香蕉每斤大概只能卖到1元钱上下;而“标准化”香蕉却一直稳定在每斤1.5~2.5元钱以上。保守估算,每亩毛收入至少在6000元以上,尽管标准化生产成本较高,但每亩纯收入也在3000元以上,这样,十亩香蕉园每年至少有3万元入账,在农村筹划盖一幢两层小楼绝对不成问题。
  
  任重道远:构筑标准化体系尚需时日
  
  在一家个体农户的香蕉园里,我们采访了一位蕉农。他说:“标准化种植确实有优势。一开始我们对标准化不感兴趣,因为那要投入一大笔钱,而且也担心技术和销路。后来政府和企业帮我们解决了技术和销路。技术服务没说的,除了技术培训,技术人员也经常到现场解决实际问题;企业的销售网络就是我们的网络,只要我们的香蕉达到标准,照样可以卖个好价钱,而且可以像企业一样在地头交货。”但他说,现在最担心的是病虫害威胁。比如黄叶病(即枯萎病)、巴拿马病等,都堪称香蕉产业的“癌症”。虽说近年来基本上平安无事,可这些病虫害始终是蕉农的一块心病,希望政府能够重视研究与防控。
  其实,这位蕉农道出了一个带有普遍意义的问题,而且这也是标准化体系建设中一个带有根本性的问题。不仅是蕉农,种植香蕉的企业也有同样的担忧。据记者了解,海南临近省区确实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黄叶病现象,只要其他地区存在这种病患,乐东香蕉就不是没有被传染的可能。虽然此病对人体无害,但一旦蔓延开来,对香蕉产业的打击将是灾难性的。当然,这决不是乐东一地所能独力担当的事情,尤其需要全省通盘部署和整体施治才能见效。在海南农业标准化进程中,有关方面务必对这种潜在的隐患保持高度警惕,在这些问题上,政府不仅不能缺位,而且绝对不能任其蔓延。
  必须正视的是,乐东农业标准化实施仍然任重道远,其香蕉标准化生产整体水平仍然偏低,农业产业乃至整个农业标准化体系的基础构建更是时不我待。但其香蕉产业的科学发展模式及其累积的科学发展经验,都带来了难能可贵的正面效应,这同样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它们对国内农业发展特别是农业标准化推进具有不可忽视的借鉴意义。近年来,乐东的“全国农业标准化示范区”创建了多个“第一”:万钟公司的示范区是国内第一家备案的香蕉进出口基地,国家认定的第一家香蕉优质组培苗生产及反季节瓜菜丰产栽培示范基地,而且也是海南唯一一家被批准从事香蕉出口贸易活动的企业,“尖峰岭牌”香蕉是国内第一家经过国家绿色食品认证的品牌。为了继续深入开拓国际市场,万钟公司目前正在向国家申报“国际农产品安全认证”。2005年,乐东县被评为“全国香蕉十强县”,2007年获得中国香蕉产业最高荣誉称号——中国香蕉之乡,到目前为止,全国只此一“乡”。这无疑成为万钟公司香蕉产业发展的助推器。
  乐东县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张国东说,近年乐东农业的长足发展,“乐东香蕉”特别是万钟公司的香蕉固然功不可没,但这远不是乐东的全部,我们已经在着手打造一个更大的品牌形象,那就是——“乐东农业”,这正是乐东现代大农业发展之路。是的,人们有理由相信,不远的将来,“乐东农业”品牌将会和它誉满天下的香蕉一样,有实力也有潜力携经济社会发展的累累硕果,率先走进中国农业的“示范”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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