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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陈木与施桐因为一把雨伞而产生交集。在新的学期两人又缘分般地成了同桌。学霸施桐和学渣陈木在学习上友好和谐、共同进步，同时两人的关系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
篮球落到地上弹跳了两下，被一个男生抓在了手里。
陈木抬手看了下表，摆摆手：“不打了，时间差不多了。”
“明天还打不打？”
“明天不行，老班守晚自习。”
整个年级都知道四班班主任超凶的，但还是忍不住嘲笑：“怂货，你还怕她？”
陈木扯着嘴角一笑：“怕她告状啊，听我妈叨叨叨，烦死了。”
这话算说到大家心坎里了，于是笑作一团。
三班的男生说：“周六中午我们去你家馆子吃饭，下午一起到学校来。”
“成。”
围观的同学见他们停下来也就都散了，明小佳转头问施桐：“走吗？”
正好陈木走了过来。
明小佳露出一抹笑：“打得不错。”
陳木说：“谢了。”
然后他看向施桐：“我去洗手。”
施桐脑子里还回放着他刚才跳跃投篮的动作，没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只说：“那我先回教室了，你们的衣服……”
陈木回头叫了一声：“波子。”
余波跑过来问道：“什么事？”
陈木把他衣服丢了过去。
余波接住：“你故意的吧？爪子脏不脏？”
陈木没理他，对施桐说：“我的你帮我拿回教室。”
余波：“……”
陈木和余波勾肩搭背地走后，两个女孩也一块儿往教学楼走。
这还是同学两年半，她们第一次走得这么近。
其实她们个头差不了多少，都是人高腿长型的，但施桐属于温柔细腻的妹子，而明小佳的气场就更强些。
上了楼梯，明小佳开口：“你和陈木关系很好？”
施桐被问得一愣，她也不晓得怎么定义他们的关系。
想了想，她回答：“我们这学期做了同桌才熟悉起来的。”
明小佳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洗手台那里，陈木捧了水往脸上抹，刚才运动出了汗，浑身上下都热烘烘的，倒也不觉得冰凉。
余波把外套搭在肩头，一边洗手，一边问：“刚才耍帅爽不爽？”
陈木甩了甩额前被打湿的头发，坦坦荡荡地说：“爽啊。”
余波哈哈大笑：“兄弟就只有祝贺你早日拿下语文课代表了。”
陈木黑漆漆的眉眼间尽是笑意：“滚。”
接下来的日子，老师把学习抓得更严格了，每天发的模拟考卷总是做不完，教室里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只有两件事情能让陈木感到轻松。
一是施桐给他补习语文知识，或者讲习题。
二嘛，就是不下雨的大课间三十分钟，能借着跳舞的机会牵一下施桐软绵绵的小手，暗自高兴一会儿。
施桐在他心里就像棉花一样，看上去白生生的，同时又特别柔软。
十六岁的少年，心思简单纯粹，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靠近这份纯净的柔软。哪怕只是听一听她的轻声细语，他便觉得好舒服。
到了三月中旬，天气暖和起来。
每年这个时候，学校会组织体操比赛，都是老项目——
广播体操、齐步跑步正步、32步。
全员参与，即便是初三学生也不能例外。
施桐挺讨厌这个比赛的，因为她是同边手，每次都要出丑。
以前出丑倒也算了，但现在……
她十分抗拒。
所以自从听到这个通知后，她整个人都处于焦虑状态。
她的焦虑表现得很明显，陈木感觉到了不对劲，便问她：“有烦心事吗？”
她眉心皱了起来，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帮她抚平的冲动。
施桐当然不会说给他听：“没有啊。”
陈木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真的？”
施桐把脸埋进试卷中，鼻子里钻进墨水的味道，低声说：“真的。”
她把脸偏向墙壁，栗色的头发扫到他课桌上，细细的，很柔顺。
陈木轻轻碰了碰，做贼心虚般，心脏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以至于他飞快地收回手。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说：“你有事就和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让自己不开心啊。”
施桐回了他一个“嗯”字。
恰好今天有体育课，李老师就跟体育老师打了招呼，拿来训练比赛项目。
施桐被编在第一排，怕什么来什么，她就是改不掉同手同脚的毛病。
连续被四次点名纠正后，她的两颊红得跟夏日傍晚天边的火霞一样。
想到陈木也听见了，就觉得忒丢脸。
她真希望找条地缝钻进去算了。
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使得她更加慌张，偏偏自己的四肢非要和自己的意识作对，频频出错。
视线里，李老师满脸写着无奈。而余光中，旁边的同学们偷偷憋笑。
施桐暗暗懊恼，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最末排的陈木恍然大悟，他弄明白了她愁眉苦脸的原因。
虽然看不见她，但他能想到她此时的样子，一定脸红了。
陈木没忍住开口：“李老师，我有个建议，让施桐站在第二排呗！”
他的声音不小，一字一句传入施桐的耳中，她不由得想回头看他一眼，但是她没有。
李老师和陈木的想法相同，然后她就被换到后排，这让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训练，也有其他人因为不同原因被李老师点名，好歹不是她一个，这稍稍让她好受了点。
这节课结束后回到教室，她立刻拿出试卷做题，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过了会儿，陈木才坐到座位上。他放了瓶冰水在施桐课桌上，道：“热死了，请你喝水。” 余波站在陈木旁边，“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才道：“語文课代表，你要不要这么热爱学习？就你那分数，青城中学绝对是稳上，不要这么拼嘛。”
施桐抬头，她脸上的热意还没有完全消退，红色浅浮，嘴唇微张，不知道怎么接话。
明明她此时是窘迫的表情，落入两个男孩子眼里，却是另有一番娇俏。
余波呛了口水，咳嗽起来。
陈木怼了他一句：“服了，喝口水都能呛到。回你的座位上去吧，一天到晚就知道往我面前凑，这儿是要香些还是咋的。”
余波一抹嘴，道：“兄弟有眼力见儿，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把水瓶子捏得哗哗响，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施桐把冰水移了个位置，放到桌前，并道：“谢谢。”
陈木说：“别跟我这么客气。”
施桐不说话。
陈木看着她微红的脸，心一动，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那破比赛？”
“……”
“没事，你在第二排，中间位置，走错了也看不出来。”陈木把瓶盖拧上，“我们都已经初三了，毕业班，不必在乎这些比赛的名次。”
施桐沉默了一下，心里直打鼓，轻轻叫他：“陈木。”
陈木与她对视：“嗯？”
“我是不是挺笨的呀？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女孩子的声音又轻又软。
怎么能这么轻、这么软？
陈木怔了两秒，露出大大的笑容：“不啊，我想想都觉得你好可爱。不过我站在最后一排没看着，你啥时候走给我瞧瞧？”
施桐脸上的红色加深，垂下眼睑：“别开我玩笑。”
陈木侧过身体，支着头：“我说真的。”
施桐：“……”
陈木说：“再说你这样的都算笨的话，那我岂不是蠢成猪了？”
施桐被逗乐了：“哪有说自己蠢成猪的。”
“嘿嘿……”
经过陈木这么一安慰，施桐似乎觉得没那么难为情了。
她诚恳地对他说：“谢谢。”
他仰头转了转脖子，道：“这有什么好谢的，都说了别跟我客气。”
施桐笑了笑。
这天吃过晚饭，陈木和余波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吹风，两人商量着周末去网吧打游戏。
忽然听到边上两个男生在谈论施桐，陈木顿时黑了脸。
“平时看施桐挺聪明的，没想到光脑子好使了。”
“就是，排练那会儿我差点笑出声，同手同脚太搞笑了……”
陈木顿时火了，冷冷地转头道：“你俩是不是男的？背后说女生坏话，孬种！”
那两个男生面面相觑，都觉得莫名其妙，说句话也能招惹到他？
陈木的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他们也不痛快了。
“关你屁事啊？”
“就关我的事，不行？”
“哦，你的意思是施桐是屁啊？”
余波本来还想当和事佬的，一听这话脑子里登时冒出两个字：完了。
果不其然，陈木二话不说，一拳头挥了过去，直接把人打蒙了。
二打一多不公平，何况袖手旁观也不是余波的作风，他很快也加入了战局。
那两个明显没他们两个能打，几下就被按在地上。
陈木冷冷地瞧着手底下脸红脖子粗的人：“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再有下次，不是这么简单就算了。”
放完狠话，他松了手：“波子，行了。”
余波站起身，笑着对四周围观的同学说：“散了，散了，该干吗干吗去，谁要是敢跟老师告状，我跟谁急啊！”
两人不想被人当成笑话看热闹，前后脚下了楼。
余波笑嘻嘻地道：“说说都不行，你这么护着语文课代表，她知不知道啊？”
“你别到她面前乱扯就行了。”
“哟，不得了，做好事不留名，这思想觉悟高。”
“滚！”
“木哥，我猜你要是以后真跟她在一起了，该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吧？”
陈木忽然勾起嘴角：“嗯？会吗？”
余波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得不好心提醒道：“但是作为兄弟，别怪我泼你冷水，人家三好学生，那是上青城中学的好苗子，以后还要继续念青城大学，我们跟她肯定不会走一条路，你自己好好想想。”
余波那句“好好想想”本来也没什么意思，光长个子不长见识的小屁孩一个，哪儿想得到那么长远的事，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
倒是听的人上了心，陈木都想失眠了，他还琢磨着余波的另一句话——
“语文课代表那样的乖乖女孩，你真招惹上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窗外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鸟叫以及汽车的鸣笛声。
寂静的深夜，一丁点小动静，都能传入少年的耳中。
陈木双手枕在后脑勺下，脑子里全是女孩乖巧软甜的样子。
一片漆黑中，他动也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心情复杂难言。
他思考的东西并不深刻，一方面是觉得余波的话有几分道理，另一方面有几分不服。
不走一条路怎么了？条条大路通罗马。
另外，怎么就不是好事了？！
最后陈木干脆想，要不他也去青城中学读高中算了。
少年脑中蹦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就再也按捺不下去，直到眼皮子实在撑不住了，才蒙头大睡。
睡得迟，第二天自然就成了起床困难户。
施桐都不知道自己往教室门外看了多少次，就是不见陈木的人影。
早读结束后李老师走过来：“施桐，陈木来了让他到办公室来找我。”
施桐点了下头，看着班主任眉间收拢成“川”字，不由得担心起来。
陈木今天别是不来学校了吧？
迟到和旷课的性质可大不一样。 第一堂政治课上了大半，才终于听见陈木懒洋洋地喊了一声“报告”。
施桐顺着声音看过去，愣了愣，没忍住笑了。
陈木头顶翘了一撮头发，明显是因为赶时间，所以没来得及打理。
墙壁上的钟已经快指向九点，施桐暗暗想：他怎么这么能睡呢？
她松了口气，心里的烦恼顿时一扫而空。
幸好还不算太过分，他不会真的被班主任怎么着。
政治老师一向温和，不轻不重地批评了他一句，就让他赶紧进教室。
陈木一边走，一边卸了书包单手拎着，等坐到座位上，便将书包利落地塞到抽屉里。
他见施桐望着自己，低声解释：“我睡过头了。”
施桐“哦”了一声，转回头看向黑板。
下课后，陈木问施桐要湿巾。
施桐撕开包装封口带给他：“李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我就知道。”他一点也不意外，满不在乎地道，“等会儿去。”
陈木从她手里抽了一张湿巾出来，抬脚踩到凳子上，擦掉白球鞋上的脏印子。
他很爱干净，尤其是对鞋子。
“你没定闹钟吗？”施桐问。
他抬头：“嗯？”
“以后早点来吧，别迟到了，总被李老师罚，你不觉得烦啊？”
烦？他就压根儿没当回事。
左耳进右耳出，是他的强项。
施桐顿了顿，接着说：“七点起床，动作快点的话，能准时到学校。”
陈木一边换了另一只鞋擦，一边认真想了想，随后看着她道：“好吧，我尽量。”
施桐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哄她，反正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陈木不慌不忙地把鞋子擦干净，顺手抹了把凳子，洗干净手后去办公室接受教育，直到下一堂课铃声响起才得到解放。
不过这解放是一时的，李老师让他课间操继续到办公室罚蹲马步。
他们班人头是整数，跳交谊舞时施桐落了单，她绕到队伍最后看着大家跳，有点尴尬。
跳完交谊舞后全体集合，施桐莫名其妙地被前面台上的领导点名，給她颁了个一等奖。
李老师就在边上，她也才记起有这事，便跟施桐解释道：“忘了跟你说，之前张主任找我要关于生命主题的优秀作文，我就把你写的那篇交上去了。”说着，她自豪起来，“跟我想的一样，这一等奖果然评给你了。”
施桐：“……”
周围同学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她觉得更尴尬了。
还要上去领奖状？
她顶着注目礼小跑上台，然后看着底下黑压压的脑袋，脸颊滚烫极了。
也就两分钟的事，同学们眼里的荣耀，对她而言却似煎熬。
她实在不习惯这种场面啊。
合完影的一瞬间，她暗自松口气，转身下台。也不知怎的，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她凭着直觉抬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少年从办公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对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还伸出了大拇指。
施桐蓦地心跳加速，迅速低下头，回到班级队伍里。
解散后，余波挤到她旁边：“语文课代表厉害啊。”
施桐：“……没”
“你写作文为啥这么厉害？有什么妙招不？”
“我爸经常教我。”
“你爸是语文老师啊？”
“不是，他在报社工作。”
“哦哦，大记者，对吗？”
“……差不多吧。”
余波：“文化人啊，知识分子啊。”
施桐：“你别取笑我。”
他们回到教室后没两分钟，陈木也回来了，他拍了下余波的肩膀：“让开。”
余波没让：“语文课代表的作文又拿了一等奖，近朱者赤，木哥，你好好跟人家学学。”
陈木一把将他拉起来，眼睛却看着施桐说：“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跑去一看果然是你，好厉害。”
施桐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没什么的。”
陈木：“你得奖，老班长了脸，心情一好就放过我了，大恩不言谢。”
施桐：“……”
中午，余波去陈木家的馆子里吃饭，吃完了跟着陈木上楼，他把得到的消息和盘托出，末了，用两个字评价：“难怪。”
陈木将遥控器丢给他：“毛病！不爱学习怪爸妈，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超级玛丽》的游戏界面弹出来，余波立马拿起游戏手柄，娴熟地操作起来。
陈木嗤笑了一声，往床上一躺：“你说我去青城中学读高中怎么样？”
闻言，余波受到了惊吓，显示器上的马里奥从绿柱子上坠亡，他回头看他：“你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吧？”
陈木没吭声。
余波也不打游戏了，拖了把凳子到床边，反身坐着：“你以为青城中学是你家啊，想上就能上。”
陈木白了他一眼：“我决定好好读书了，不就是区区青城中学嘛，只要哥们儿想去，它一定敞开大门热烈欢迎我。”
余波笑道：“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盲目的自信，非常狂妄，不愧是我木哥。不过你到那儿肯定是纯属找虐。我听说他们德育主任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连手指甲长短这种小事都要管，变态得很。”
陈木不以为意：“学校那么多人，他管不过来。”
余波说：“兄弟，想象总是美好的。我跟你讲，全城的三好学生都在那儿，你这种为非作歹的，去了绝对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陈木笑骂：“滚。”
“说正经的，你是怎么想的？真要为了语文课代表去读青城中学？”
“谁说我是为了她去读？”
“少来，你敢说不是？”
“我也想天天向上好不好？” “哟哟哟。”余波撇嘴，随后吹了声口哨，“得了吧，木哥，你可别搞笑了。”
陈木耸耸肩，认真起来：“正式通知你一声，中考前我要刻苦学习，你以后下课别来打扰我。”
“说好了一起去踩五中地皮，结果你为了漂亮女孩子就抛弃我，重色轻友，什么玩意儿。”
“……”
余波说：“不是兄弟打击你，主要是你醒悟得太晚，毕竟只有三个月就中考了，即便你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下子进步那么多，何必自讨苦吃，浪费什么脑细胞。”
陈木挑眉，笑道：“没听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句话吗？哥们儿就给你创造奇迹，且等着看我考上青城中学吧。”
“……那你厉害，我敬佩你。”
刚开始余波还以为陈木只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过去后就会放弃，结果他还真的坚持下来了。不仅天天准时到校，上课还专心听讲，连下课都超认真，抓紧时间向施桐请教不会的难题。
李老师和各科任课老师都惊讶得大跌眼镜。
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当然这是好事，李老师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专门夸奖了他，希望他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四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学校举行体操比赛。
这天，大家统一穿了校服和白球鞋，女生扎高马尾，男生都提前理了头，一个个看着神清气爽。
他们班抽到的上场序号是倒数第三个，下午才上场。在看其他班级表演的间隙，施桐就坐在方阵队伍里做英语阅读训练。
趁着李老师没注意，陈木悄悄跟同学换了位置，端了小板凳坐到她旁边。
施桐做完一篇阅读才发现身边换了人，她微怔：“你怎么坐这儿了？”
陈木对她微微一笑：“你继续，我给你打掩护。”
谁要你打掩护！
初三年级升学考试在即，所以队伍中多的是看书做题的学生，对此，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升学考试才是头等大事。
她把自己的英语书递给他：“你记会儿单词。”
“不要吧，好不容易有天不上课。”陈木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乖乖接过来，翻到最后几页。
施桐笑了笑：“這个月底就期中考试了，你肯定会有很大的进步。”
陈木挠挠后脑勺，很勉强地说：“那好吧。”
等轮到他们班已经是下午四点，十分钟就表演完了，最后得了个精神文明奖，也算安慰。
学习生活重新回到正轨，为了六月十七日的中考进入全面备战状态。
很快到了期中考试，果然如施桐所说，陈木进步神速，上升了一百五十七名。
虽然这个排名在年级里依然属于中下的位置，但他以前都是最后一间考场的人，这次往前提了六间考场。
余波很受伤，嗷嗷叫：“木哥，你伤害了我。”
陈木毫无同情心地补刀：“你做好心理准备，下周一开家长会。”
余波一脸恐慌，倒不是因为考得差，而是他考试时帮同学作弊，学校给了通报批评，李老师肯定会就此大做文章的。
结果李老师当天就把电话打到余波家里，晚上一回家，他就被劈头盖脸地一通骂，当然还有更惨的代价——扣除一星期的零花钱。
陈木境遇就完全不同了，家长会上，被重点表扬树为典型不说，还破天荒地得了两张奖状——
都是进步奖。
一个是总名次进步奖，一个是单科进步奖，这次他语文考得很不错，升了一百多名呢。
陈母头一次觉得脸上有光，拿着这两张橙黄色的纸，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她注意到自己座位旁的家长领了好几张奖状，什么一等奖、二等奖、优秀班干部奖，心里若有所思。
外面的学生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教室里的各位家长。
余波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语文课代表，你长得好像你妈妈啊。”
“我也觉得。”陈木笑，“不过你比你妈妈更漂亮些。”
施桐正想接“大家都这么说”，结果被他后面这句话弄得红了脸：“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比我好看多了。”
陈木懒洋洋地说：“我怎么不信。”
施桐脸更红了：“……”
余波在心底叹了口气，暗骂道：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开完家长会的这天中午，放学回家后，施桐和陈木都受到了各自家长的赞赏。
工作日时间施云涛难得在家里吃午饭，周虹多炒了两个菜。饭桌上，她说：“你女儿今天被她的班主任重点表扬了。”
施云涛淡淡地说：“不挺正常吗？”
周虹眉间带着笑：“这次不是因为考得好表扬她，而是她帮助同桌学习，那孩子本来成绩倒数的，这次期中考试成绩提高了很多。”
施云涛点头道：“不错，同学之间能帮就多帮帮，你给别人讲解知识的同时，自己也得到巩固了。”
施桐正拿勺子舀蛋花，听到爸爸这么说，轻轻“嗯”了一声。
周虹看向施云涛，说：“你是没见她那同桌，长得挺帅气的一个男孩子，瞧着就一脸聪明相。成绩差应该是他爸妈不怎么注重教育，而且那性格也太野了，以前家长会还被批评过几次，我有印象。”
“每个家庭对孩子的期望不同，再说男孩子嘛，难免调皮些。”
“也是。但话又说回来了，我有点担心，不要把咱们桐桐带坏了，要是……”
“妈。”施桐微微皱眉，“你别说我同学的坏话，今天他还夸你漂亮呢。”
施云涛哈哈笑起来：“你女儿说得对。”
周虹不承认：“这哪儿是坏话，我就随口一说。不过桐桐，妈妈可告诉你啊，帮助同学可以，但不能总是和男孩子玩，不许早恋，记住了？”
施云涛不是很赞同地说：“你不要限制女儿交朋友。”他告诉施桐，“每个人都有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没什么的，只要把握好度就行了。”
施桐乖乖地说：“我知道的。” 施云涛又说：“只是一个中考，考试题的难度不会超纲的，你该玩就玩，放轻松点。我已经拜托过梁校长了，你进飞机班肯定没问题。”
施桐情绪立马低落下来，即使她爸不走关系，她靠自己的实力也能达成目标。
不过她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点点头：“好。”
倒是周虹听了这话高兴起来，她一直没开这个口，没想到他主动办了。
“什么时候请梁校长来家里吃顿便饭？”
“再说吧，我这阵子很忙……”
施桐父母已经谈论起别的事情了，陈木家里才刚刚起头。
馆子里现在不算特别忙，厨师和服务员能招呼得过来。
陈母蒋贞梅喜滋滋地说：“儿子，可以啊，这进步巨大啊！谁说你不是读书的料来着？”
陈父陈忠相当高兴，给儿子夹了个大鸡腿，夸道：“好样的，我等会儿就回去把两张奖状贴在咱家客厅，等你叔叔婶婶来家里了，让他们都瞧瞧，我老陈的儿子也是好样的！”
陈木咬了一大口肉，乐不可支：“爸，可别了吧，进步奖有啥值得炫耀的。”
陈忠“嘿”了一声：“进步奖也是奖，这还是你头一回让老爸脸上有光，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我和你妈都滿足你。”
陈木本来是想要一双阿迪达斯的新款运动鞋，话到嘴边改了主意：“我想去青城中学读高中。”
陈忠和蒋贞梅的笑容都凝固了，面面相觑。
蒋贞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去哪儿读高中？儿子，再说一遍。”
陈木说：“青城中学。”
陈忠爽朗大笑：“行啊，青城中学好啊。”
陈木停下筷子，说：“可是分数线太高了，我自己可能考不上。”
一个月前他对着余波口出狂言，虽有玩笑成分，但他真挺自信的。这次期中考试成绩一出来，他才猛然意识到，要凭自己的本事考上青城中学，还差太远。
陈忠听懂了儿子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说：“宁做凤尾不做鸡头，有这个觉悟很好，我同意了。你只管好好努力，别去担心考不上这个问题，爸爸一定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
陈木一喜：“真的？”
陈忠说：“当然，爸爸答应你的事哪一次没办到？”
“看你那神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了不得呢。”蒋贞梅也笑，她转而问陈木，“你不是说要去读五中，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不为什么，想跟着好学生混呗。”
“就跟你同桌的那个漂亮小姑娘？人家家长领的奖状最多，听你们李老师说，就是她帮助你学习的，好像叫施桐？”
一提起施桐，陈木立马笑着“嗯”了一声，说：“她学习很厉害。”
蒋贞梅说：“那你得好好感谢人家，什么时候请她来馆子里吃饭，你爸做大餐。”
陈木想了想，说：“她比较害羞，肯定不来。”
“你请都不请怎么知道。”
“那我问问吧。”
陈木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吃完饭就回家看球赛，小黑伏在他脚边，伸着舌头喘气。
中午一点四十分，闹钟准时响起，陈木关了电视出门。
在校门口碰上施桐，两人一起往教室走。
他问她：“你周末有时间没？”
她侧过头，微微仰脸：“有事吗？”
“我妈听说你帮助我提高了成绩，她想亲自谢谢你，请你去我家的馆子吃顿饭。”
施桐忙摆手说：“不用。”她不好意思起来，“这是你自己的努力，有付出就有收获，离中考还有一个半月，继续加油。”
“肯定的。”陈木点点头，“不过说真的，我这次考得这么好必须有你一半功劳，赏个脸，让我表达一下感谢之情呗。”
男孩子的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考得这么好？！他是不是对高分和低分没什么概念？
施桐弯起嘴角：“这算什么功劳，你又不是考进了年级前十名。”
言下之意，揶揄他要求低。
陈木夸张地“啊”了一声：“年级前十？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施桐被逗笑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是我不相信自己，而是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很清楚的。”他顿了一下，问，“你真的不去我家馆子吃饭？”
施桐说：“我们是同桌，帮助你是应该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意思就是拒绝了呗。
陈木早就料到她不会答应，倒也没勉强，笑着说：“我只知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教室，余波远远地冲他们吹了声口哨，表情暧昧：“哟，木哥！”
他一出声，班上不少同学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施桐被这么多人看着，顿时觉得如芒在背，不由得红了脸。
余波接着来了一句：“走，一起上厕所去。”
施桐：“……”
陈木摆摆手：“不去。”
余波走到后门，又吹了声口哨：“走走走，兄弟有正事跟你说。”
陈木椅子都没坐热，无奈地站起来跟着出门去。
解决完个人问题，洗手之际，余波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决定了？真的去青城中学上高中？”
陈木斜眼看他：“我爸都同意了，你说呢？”
余波手一甩：“行吧，为了让你高中生活不寂寞，我也不去五中了，够不够义气？”
“据说青城中学要扩建一个新校区，怎么着，你爸准备投巨额赞助费给你争取一个名额？”陈木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余波也不装了，他想到这事就来气：“不清楚，没具体问，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听他顺嘴提了一句。我成绩这么烂，也不明白他非要把我弄进去是图啥。”
陈木拍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还能图啥，为了面子呗，接受现实吧。”
余波心情倒不算糟糕：“还好你抽风，要追随语文课代表的脚步，有你在不孤单，哥们儿心安了。” “……”
五月一开始，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热，气温冲破三十摄氏度，不管男生还是女生，纷纷换上清凉的夏装。
每过一天，就离中考更近一天。
除了各门文化科目，他们还得应付体育考试，有立定跳远、五十米短跑、实心球和跳绳这四个项目。
大概人无完人吧，对于施桐而言，体育绝对是拖后腿的存在。
她认栽，也看得开。尽力而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這天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体育，湛蓝的天空中缀着一轮太阳，把整个世界照得白晃晃的，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整整四十分钟都在训练跳远和短跑，烈日下，施桐出了一身汗，尤其是额头、鼻子和手腕，湿腻腻的，很难受，下课后她去水池洗脸。
她身体前倾，把两只小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凉快了后，才捧了水轻轻往脸上泼。汗一去掉，连心情都好很多。
刚好陈木和余波也在旁边，这两人看着少女湿漉漉的粉嫩脸颊，忍不住呆了。
出水芙蓉啊。
余波起了玩心，往施桐脸上泼水。
她猝不及防，眨眨眼，“呀”了一声。
陈木踹了余波一脚：“发什么神经。”
三人一块上楼，这才一分钟的时间，走廊上居然挤满了人。
不仅他们班级外面的走廊，楼上楼下，对面教学楼的走廊都探出一大片脑袋。
笑声阵阵，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看什么“好戏”。
“好搞笑，十二班的傻子又开始表演了……”
施桐还没反应过来，陈木已经拨开边上的同学上前看了过去。
操场正中央，一个身穿校服、体形微胖的男孩手舞足蹈地跳着新疆舞，一会儿转圈，一会儿扭脖子，还呵呵地傻笑着，似乎对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表演”颇为满意。
有两个男生围着他转，只见他俩手里拿着MP3，开着外放功能，不亦乐乎地逗他。
陈木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下楼。
施桐不明所以，问余波：“怎么了？”
“等会儿再说。”余波来不及解释，也跟着跑下去。
下期预告：好心替朋友出头的陈木遭到其他同学的恶意诬陷，他将如何应对？施桐又将如何帮助陈木不被处分呢？毕业之际，同学录满天飞，陈木到底给施桐写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留言？而陈木最终是否能如愿以偿考上青城中学呢？
篮球落到地上弹跳了两下，被一个男生抓在了手里。
陈木抬手看了下表，摆摆手：“不打了，时间差不多了。”
“明天还打不打？”
“明天不行，老班守晚自习。”
整个年级都知道四班班主任超凶的，但还是忍不住嘲笑：“怂货，你还怕她？”
陈木扯着嘴角一笑：“怕她告状啊，听我妈叨叨叨，烦死了。”
这话算说到大家心坎里了，于是笑作一团。
三班的男生说：“周六中午我们去你家馆子吃饭，下午一起到学校来。”
“成。”
围观的同学见他们停下来也就都散了，明小佳转头问施桐：“走吗？”
正好陈木走了过来。
明小佳露出一抹笑：“打得不错。”
陳木说：“谢了。”
然后他看向施桐：“我去洗手。”
施桐脑子里还回放着他刚才跳跃投篮的动作，没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只说：“那我先回教室了，你们的衣服……”
陈木回头叫了一声：“波子。”
余波跑过来问道：“什么事？”
陈木把他衣服丢了过去。
余波接住：“你故意的吧？爪子脏不脏？”
陈木没理他，对施桐说：“我的你帮我拿回教室。”
余波：“……”
陈木和余波勾肩搭背地走后，两个女孩也一块儿往教学楼走。
这还是同学两年半，她们第一次走得这么近。
其实她们个头差不了多少，都是人高腿长型的，但施桐属于温柔细腻的妹子，而明小佳的气场就更强些。
上了楼梯，明小佳开口：“你和陈木关系很好？”
施桐被问得一愣，她也不晓得怎么定义他们的关系。
想了想，她回答：“我们这学期做了同桌才熟悉起来的。”
明小佳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洗手台那里，陈木捧了水往脸上抹，刚才运动出了汗，浑身上下都热烘烘的，倒也不觉得冰凉。
余波把外套搭在肩头，一边洗手，一边问：“刚才耍帅爽不爽？”
陈木甩了甩额前被打湿的头发，坦坦荡荡地说：“爽啊。”
余波哈哈大笑：“兄弟就只有祝贺你早日拿下语文课代表了。”
陈木黑漆漆的眉眼间尽是笑意：“滚。”
接下来的日子，老师把学习抓得更严格了，每天发的模拟考卷总是做不完，教室里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只有两件事情能让陈木感到轻松。
一是施桐给他补习语文知识，或者讲习题。
二嘛，就是不下雨的大课间三十分钟，能借着跳舞的机会牵一下施桐软绵绵的小手，暗自高兴一会儿。
施桐在他心里就像棉花一样，看上去白生生的，同时又特别柔软。
十六岁的少年，心思简单纯粹，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靠近这份纯净的柔软。哪怕只是听一听她的轻声细语，他便觉得好舒服。
到了三月中旬，天气暖和起来。
每年这个时候，学校会组织体操比赛，都是老项目——
广播体操、齐步跑步正步、32步。
全员参与，即便是初三学生也不能例外。
施桐挺讨厌这个比赛的，因为她是同边手，每次都要出丑。
以前出丑倒也算了，但现在……
她十分抗拒。
所以自从听到这个通知后，她整个人都处于焦虑状态。
她的焦虑表现得很明显，陈木感觉到了不对劲，便问她：“有烦心事吗？”
她眉心皱了起来，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帮她抚平的冲动。
施桐当然不会说给他听：“没有啊。”
陈木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真的？”
施桐把脸埋进试卷中，鼻子里钻进墨水的味道，低声说：“真的。”
她把脸偏向墙壁，栗色的头发扫到他课桌上，细细的，很柔顺。
陈木轻轻碰了碰，做贼心虚般，心脏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以至于他飞快地收回手。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说：“你有事就和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让自己不开心啊。”
施桐回了他一个“嗯”字。
恰好今天有体育课，李老师就跟体育老师打了招呼，拿来训练比赛项目。
施桐被编在第一排，怕什么来什么，她就是改不掉同手同脚的毛病。
连续被四次点名纠正后，她的两颊红得跟夏日傍晚天边的火霞一样。
想到陈木也听见了，就觉得忒丢脸。
她真希望找条地缝钻进去算了。
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使得她更加慌张，偏偏自己的四肢非要和自己的意识作对，频频出错。
视线里，李老师满脸写着无奈。而余光中，旁边的同学们偷偷憋笑。
施桐暗暗懊恼，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最末排的陈木恍然大悟，他弄明白了她愁眉苦脸的原因。
虽然看不见她，但他能想到她此时的样子，一定脸红了。
陈木没忍住开口：“李老师，我有个建议，让施桐站在第二排呗！”
他的声音不小，一字一句传入施桐的耳中，她不由得想回头看他一眼，但是她没有。
李老师和陈木的想法相同，然后她就被换到后排，这让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训练，也有其他人因为不同原因被李老师点名，好歹不是她一个，这稍稍让她好受了点。
这节课结束后回到教室，她立刻拿出试卷做题，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过了会儿，陈木才坐到座位上。他放了瓶冰水在施桐课桌上，道：“热死了，请你喝水。” 余波站在陈木旁边，“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才道：“語文课代表，你要不要这么热爱学习？就你那分数，青城中学绝对是稳上，不要这么拼嘛。”
施桐抬头，她脸上的热意还没有完全消退，红色浅浮，嘴唇微张，不知道怎么接话。
明明她此时是窘迫的表情，落入两个男孩子眼里，却是另有一番娇俏。
余波呛了口水，咳嗽起来。
陈木怼了他一句：“服了，喝口水都能呛到。回你的座位上去吧，一天到晚就知道往我面前凑，这儿是要香些还是咋的。”
余波一抹嘴，道：“兄弟有眼力见儿，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把水瓶子捏得哗哗响，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施桐把冰水移了个位置，放到桌前，并道：“谢谢。”
陈木说：“别跟我这么客气。”
施桐不说话。
陈木看着她微红的脸，心一动，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那破比赛？”
“……”
“没事，你在第二排，中间位置，走错了也看不出来。”陈木把瓶盖拧上，“我们都已经初三了，毕业班，不必在乎这些比赛的名次。”
施桐沉默了一下，心里直打鼓，轻轻叫他：“陈木。”
陈木与她对视：“嗯？”
“我是不是挺笨的呀？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女孩子的声音又轻又软。
怎么能这么轻、这么软？
陈木怔了两秒，露出大大的笑容：“不啊，我想想都觉得你好可爱。不过我站在最后一排没看着，你啥时候走给我瞧瞧？”
施桐脸上的红色加深，垂下眼睑：“别开我玩笑。”
陈木侧过身体，支着头：“我说真的。”
施桐：“……”
陈木说：“再说你这样的都算笨的话，那我岂不是蠢成猪了？”
施桐被逗乐了：“哪有说自己蠢成猪的。”
“嘿嘿……”
经过陈木这么一安慰，施桐似乎觉得没那么难为情了。
她诚恳地对他说：“谢谢。”
他仰头转了转脖子，道：“这有什么好谢的，都说了别跟我客气。”
施桐笑了笑。
这天吃过晚饭，陈木和余波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吹风，两人商量着周末去网吧打游戏。
忽然听到边上两个男生在谈论施桐，陈木顿时黑了脸。
“平时看施桐挺聪明的，没想到光脑子好使了。”
“就是，排练那会儿我差点笑出声，同手同脚太搞笑了……”
陈木顿时火了，冷冷地转头道：“你俩是不是男的？背后说女生坏话，孬种！”
那两个男生面面相觑，都觉得莫名其妙，说句话也能招惹到他？
陈木的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他们也不痛快了。
“关你屁事啊？”
“就关我的事，不行？”
“哦，你的意思是施桐是屁啊？”
余波本来还想当和事佬的，一听这话脑子里登时冒出两个字：完了。
果不其然，陈木二话不说，一拳头挥了过去，直接把人打蒙了。
二打一多不公平，何况袖手旁观也不是余波的作风，他很快也加入了战局。
那两个明显没他们两个能打，几下就被按在地上。
陈木冷冷地瞧着手底下脸红脖子粗的人：“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再有下次，不是这么简单就算了。”
放完狠话，他松了手：“波子，行了。”
余波站起身，笑着对四周围观的同学说：“散了，散了，该干吗干吗去，谁要是敢跟老师告状，我跟谁急啊！”
两人不想被人当成笑话看热闹，前后脚下了楼。
余波笑嘻嘻地道：“说说都不行，你这么护着语文课代表，她知不知道啊？”
“你别到她面前乱扯就行了。”
“哟，不得了，做好事不留名，这思想觉悟高。”
“滚！”
“木哥，我猜你要是以后真跟她在一起了，该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吧？”
陈木忽然勾起嘴角：“嗯？会吗？”
余波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得不好心提醒道：“但是作为兄弟，别怪我泼你冷水，人家三好学生，那是上青城中学的好苗子，以后还要继续念青城大学，我们跟她肯定不会走一条路，你自己好好想想。”
余波那句“好好想想”本来也没什么意思，光长个子不长见识的小屁孩一个，哪儿想得到那么长远的事，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
倒是听的人上了心，陈木都想失眠了，他还琢磨着余波的另一句话——
“语文课代表那样的乖乖女孩，你真招惹上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窗外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鸟叫以及汽车的鸣笛声。
寂静的深夜，一丁点小动静，都能传入少年的耳中。
陈木双手枕在后脑勺下，脑子里全是女孩乖巧软甜的样子。
一片漆黑中，他动也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心情复杂难言。
他思考的东西并不深刻，一方面是觉得余波的话有几分道理，另一方面有几分不服。
不走一条路怎么了？条条大路通罗马。
另外，怎么就不是好事了？！
最后陈木干脆想，要不他也去青城中学读高中算了。
少年脑中蹦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就再也按捺不下去，直到眼皮子实在撑不住了，才蒙头大睡。
睡得迟，第二天自然就成了起床困难户。
施桐都不知道自己往教室门外看了多少次，就是不见陈木的人影。
早读结束后李老师走过来：“施桐，陈木来了让他到办公室来找我。”
施桐点了下头，看着班主任眉间收拢成“川”字，不由得担心起来。
陈木今天别是不来学校了吧？
迟到和旷课的性质可大不一样。 第一堂政治课上了大半，才终于听见陈木懒洋洋地喊了一声“报告”。
施桐顺着声音看过去，愣了愣，没忍住笑了。
陈木头顶翘了一撮头发，明显是因为赶时间，所以没来得及打理。
墙壁上的钟已经快指向九点，施桐暗暗想：他怎么这么能睡呢？
她松了口气，心里的烦恼顿时一扫而空。
幸好还不算太过分，他不会真的被班主任怎么着。
政治老师一向温和，不轻不重地批评了他一句，就让他赶紧进教室。
陈木一边走，一边卸了书包单手拎着，等坐到座位上，便将书包利落地塞到抽屉里。
他见施桐望着自己，低声解释：“我睡过头了。”
施桐“哦”了一声，转回头看向黑板。
下课后，陈木问施桐要湿巾。
施桐撕开包装封口带给他：“李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我就知道。”他一点也不意外，满不在乎地道，“等会儿去。”
陈木从她手里抽了一张湿巾出来，抬脚踩到凳子上，擦掉白球鞋上的脏印子。
他很爱干净，尤其是对鞋子。
“你没定闹钟吗？”施桐问。
他抬头：“嗯？”
“以后早点来吧，别迟到了，总被李老师罚，你不觉得烦啊？”
烦？他就压根儿没当回事。
左耳进右耳出，是他的强项。
施桐顿了顿，接着说：“七点起床，动作快点的话，能准时到学校。”
陈木一边换了另一只鞋擦，一边认真想了想，随后看着她道：“好吧，我尽量。”
施桐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哄她，反正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陈木不慌不忙地把鞋子擦干净，顺手抹了把凳子，洗干净手后去办公室接受教育，直到下一堂课铃声响起才得到解放。
不过这解放是一时的，李老师让他课间操继续到办公室罚蹲马步。
他们班人头是整数，跳交谊舞时施桐落了单，她绕到队伍最后看着大家跳，有点尴尬。
跳完交谊舞后全体集合，施桐莫名其妙地被前面台上的领导点名，給她颁了个一等奖。
李老师就在边上，她也才记起有这事，便跟施桐解释道：“忘了跟你说，之前张主任找我要关于生命主题的优秀作文，我就把你写的那篇交上去了。”说着，她自豪起来，“跟我想的一样，这一等奖果然评给你了。”
施桐：“……”
周围同学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她觉得更尴尬了。
还要上去领奖状？
她顶着注目礼小跑上台，然后看着底下黑压压的脑袋，脸颊滚烫极了。
也就两分钟的事，同学们眼里的荣耀，对她而言却似煎熬。
她实在不习惯这种场面啊。
合完影的一瞬间，她暗自松口气，转身下台。也不知怎的，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她凭着直觉抬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少年从办公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对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还伸出了大拇指。
施桐蓦地心跳加速，迅速低下头，回到班级队伍里。
解散后，余波挤到她旁边：“语文课代表厉害啊。”
施桐：“……没”
“你写作文为啥这么厉害？有什么妙招不？”
“我爸经常教我。”
“你爸是语文老师啊？”
“不是，他在报社工作。”
“哦哦，大记者，对吗？”
“……差不多吧。”
余波：“文化人啊，知识分子啊。”
施桐：“你别取笑我。”
他们回到教室后没两分钟，陈木也回来了，他拍了下余波的肩膀：“让开。”
余波没让：“语文课代表的作文又拿了一等奖，近朱者赤，木哥，你好好跟人家学学。”
陈木一把将他拉起来，眼睛却看着施桐说：“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跑去一看果然是你，好厉害。”
施桐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没什么的。”
陈木：“你得奖，老班长了脸，心情一好就放过我了，大恩不言谢。”
施桐：“……”
中午，余波去陈木家的馆子里吃饭，吃完了跟着陈木上楼，他把得到的消息和盘托出，末了，用两个字评价：“难怪。”
陈木将遥控器丢给他：“毛病！不爱学习怪爸妈，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超级玛丽》的游戏界面弹出来，余波立马拿起游戏手柄，娴熟地操作起来。
陈木嗤笑了一声，往床上一躺：“你说我去青城中学读高中怎么样？”
闻言，余波受到了惊吓，显示器上的马里奥从绿柱子上坠亡，他回头看他：“你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吧？”
陈木没吭声。
余波也不打游戏了，拖了把凳子到床边，反身坐着：“你以为青城中学是你家啊，想上就能上。”
陈木白了他一眼：“我决定好好读书了，不就是区区青城中学嘛，只要哥们儿想去，它一定敞开大门热烈欢迎我。”
余波笑道：“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盲目的自信，非常狂妄，不愧是我木哥。不过你到那儿肯定是纯属找虐。我听说他们德育主任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连手指甲长短这种小事都要管，变态得很。”
陈木不以为意：“学校那么多人，他管不过来。”
余波说：“兄弟，想象总是美好的。我跟你讲，全城的三好学生都在那儿，你这种为非作歹的，去了绝对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陈木笑骂：“滚。”
“说正经的，你是怎么想的？真要为了语文课代表去读青城中学？”
“谁说我是为了她去读？”
“少来，你敢说不是？”
“我也想天天向上好不好？” “哟哟哟。”余波撇嘴，随后吹了声口哨，“得了吧，木哥，你可别搞笑了。”
陈木耸耸肩，认真起来：“正式通知你一声，中考前我要刻苦学习，你以后下课别来打扰我。”
“说好了一起去踩五中地皮，结果你为了漂亮女孩子就抛弃我，重色轻友，什么玩意儿。”
“……”
余波说：“不是兄弟打击你，主要是你醒悟得太晚，毕竟只有三个月就中考了，即便你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下子进步那么多，何必自讨苦吃，浪费什么脑细胞。”
陈木挑眉，笑道：“没听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句话吗？哥们儿就给你创造奇迹，且等着看我考上青城中学吧。”
“……那你厉害，我敬佩你。”
刚开始余波还以为陈木只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过去后就会放弃，结果他还真的坚持下来了。不仅天天准时到校，上课还专心听讲，连下课都超认真，抓紧时间向施桐请教不会的难题。
李老师和各科任课老师都惊讶得大跌眼镜。
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当然这是好事，李老师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专门夸奖了他，希望他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四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学校举行体操比赛。
这天，大家统一穿了校服和白球鞋，女生扎高马尾，男生都提前理了头，一个个看着神清气爽。
他们班抽到的上场序号是倒数第三个，下午才上场。在看其他班级表演的间隙，施桐就坐在方阵队伍里做英语阅读训练。
趁着李老师没注意，陈木悄悄跟同学换了位置，端了小板凳坐到她旁边。
施桐做完一篇阅读才发现身边换了人，她微怔：“你怎么坐这儿了？”
陈木对她微微一笑：“你继续，我给你打掩护。”
谁要你打掩护！
初三年级升学考试在即，所以队伍中多的是看书做题的学生，对此，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升学考试才是头等大事。
她把自己的英语书递给他：“你记会儿单词。”
“不要吧，好不容易有天不上课。”陈木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乖乖接过来，翻到最后几页。
施桐笑了笑：“這个月底就期中考试了，你肯定会有很大的进步。”
陈木挠挠后脑勺，很勉强地说：“那好吧。”
等轮到他们班已经是下午四点，十分钟就表演完了，最后得了个精神文明奖，也算安慰。
学习生活重新回到正轨，为了六月十七日的中考进入全面备战状态。
很快到了期中考试，果然如施桐所说，陈木进步神速，上升了一百五十七名。
虽然这个排名在年级里依然属于中下的位置，但他以前都是最后一间考场的人，这次往前提了六间考场。
余波很受伤，嗷嗷叫：“木哥，你伤害了我。”
陈木毫无同情心地补刀：“你做好心理准备，下周一开家长会。”
余波一脸恐慌，倒不是因为考得差，而是他考试时帮同学作弊，学校给了通报批评，李老师肯定会就此大做文章的。
结果李老师当天就把电话打到余波家里，晚上一回家，他就被劈头盖脸地一通骂，当然还有更惨的代价——扣除一星期的零花钱。
陈木境遇就完全不同了，家长会上，被重点表扬树为典型不说，还破天荒地得了两张奖状——
都是进步奖。
一个是总名次进步奖，一个是单科进步奖，这次他语文考得很不错，升了一百多名呢。
陈母头一次觉得脸上有光，拿着这两张橙黄色的纸，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她注意到自己座位旁的家长领了好几张奖状，什么一等奖、二等奖、优秀班干部奖，心里若有所思。
外面的学生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教室里的各位家长。
余波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语文课代表，你长得好像你妈妈啊。”
“我也觉得。”陈木笑，“不过你比你妈妈更漂亮些。”
施桐正想接“大家都这么说”，结果被他后面这句话弄得红了脸：“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比我好看多了。”
陈木懒洋洋地说：“我怎么不信。”
施桐脸更红了：“……”
余波在心底叹了口气，暗骂道：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开完家长会的这天中午，放学回家后，施桐和陈木都受到了各自家长的赞赏。
工作日时间施云涛难得在家里吃午饭，周虹多炒了两个菜。饭桌上，她说：“你女儿今天被她的班主任重点表扬了。”
施云涛淡淡地说：“不挺正常吗？”
周虹眉间带着笑：“这次不是因为考得好表扬她，而是她帮助同桌学习，那孩子本来成绩倒数的，这次期中考试成绩提高了很多。”
施云涛点头道：“不错，同学之间能帮就多帮帮，你给别人讲解知识的同时，自己也得到巩固了。”
施桐正拿勺子舀蛋花，听到爸爸这么说，轻轻“嗯”了一声。
周虹看向施云涛，说：“你是没见她那同桌，长得挺帅气的一个男孩子，瞧着就一脸聪明相。成绩差应该是他爸妈不怎么注重教育，而且那性格也太野了，以前家长会还被批评过几次，我有印象。”
“每个家庭对孩子的期望不同，再说男孩子嘛，难免调皮些。”
“也是。但话又说回来了，我有点担心，不要把咱们桐桐带坏了，要是……”
“妈。”施桐微微皱眉，“你别说我同学的坏话，今天他还夸你漂亮呢。”
施云涛哈哈笑起来：“你女儿说得对。”
周虹不承认：“这哪儿是坏话，我就随口一说。不过桐桐，妈妈可告诉你啊，帮助同学可以，但不能总是和男孩子玩，不许早恋，记住了？”
施云涛不是很赞同地说：“你不要限制女儿交朋友。”他告诉施桐，“每个人都有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没什么的，只要把握好度就行了。”
施桐乖乖地说：“我知道的。” 施云涛又说：“只是一个中考，考试题的难度不会超纲的，你该玩就玩，放轻松点。我已经拜托过梁校长了，你进飞机班肯定没问题。”
施桐情绪立马低落下来，即使她爸不走关系，她靠自己的实力也能达成目标。
不过她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点点头：“好。”
倒是周虹听了这话高兴起来，她一直没开这个口，没想到他主动办了。
“什么时候请梁校长来家里吃顿便饭？”
“再说吧，我这阵子很忙……”
施桐父母已经谈论起别的事情了，陈木家里才刚刚起头。
馆子里现在不算特别忙，厨师和服务员能招呼得过来。
陈母蒋贞梅喜滋滋地说：“儿子，可以啊，这进步巨大啊！谁说你不是读书的料来着？”
陈父陈忠相当高兴，给儿子夹了个大鸡腿，夸道：“好样的，我等会儿就回去把两张奖状贴在咱家客厅，等你叔叔婶婶来家里了，让他们都瞧瞧，我老陈的儿子也是好样的！”
陈木咬了一大口肉，乐不可支：“爸，可别了吧，进步奖有啥值得炫耀的。”
陈忠“嘿”了一声：“进步奖也是奖，这还是你头一回让老爸脸上有光，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我和你妈都滿足你。”
陈木本来是想要一双阿迪达斯的新款运动鞋，话到嘴边改了主意：“我想去青城中学读高中。”
陈忠和蒋贞梅的笑容都凝固了，面面相觑。
蒋贞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去哪儿读高中？儿子，再说一遍。”
陈木说：“青城中学。”
陈忠爽朗大笑：“行啊，青城中学好啊。”
陈木停下筷子，说：“可是分数线太高了，我自己可能考不上。”
一个月前他对着余波口出狂言，虽有玩笑成分，但他真挺自信的。这次期中考试成绩一出来，他才猛然意识到，要凭自己的本事考上青城中学，还差太远。
陈忠听懂了儿子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说：“宁做凤尾不做鸡头，有这个觉悟很好，我同意了。你只管好好努力，别去担心考不上这个问题，爸爸一定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
陈木一喜：“真的？”
陈忠说：“当然，爸爸答应你的事哪一次没办到？”
“看你那神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了不得呢。”蒋贞梅也笑，她转而问陈木，“你不是说要去读五中，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不为什么，想跟着好学生混呗。”
“就跟你同桌的那个漂亮小姑娘？人家家长领的奖状最多，听你们李老师说，就是她帮助你学习的，好像叫施桐？”
一提起施桐，陈木立马笑着“嗯”了一声，说：“她学习很厉害。”
蒋贞梅说：“那你得好好感谢人家，什么时候请她来馆子里吃饭，你爸做大餐。”
陈木想了想，说：“她比较害羞，肯定不来。”
“你请都不请怎么知道。”
“那我问问吧。”
陈木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吃完饭就回家看球赛，小黑伏在他脚边，伸着舌头喘气。
中午一点四十分，闹钟准时响起，陈木关了电视出门。
在校门口碰上施桐，两人一起往教室走。
他问她：“你周末有时间没？”
她侧过头，微微仰脸：“有事吗？”
“我妈听说你帮助我提高了成绩，她想亲自谢谢你，请你去我家的馆子吃顿饭。”
施桐忙摆手说：“不用。”她不好意思起来，“这是你自己的努力，有付出就有收获，离中考还有一个半月，继续加油。”
“肯定的。”陈木点点头，“不过说真的，我这次考得这么好必须有你一半功劳，赏个脸，让我表达一下感谢之情呗。”
男孩子的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考得这么好？！他是不是对高分和低分没什么概念？
施桐弯起嘴角：“这算什么功劳，你又不是考进了年级前十名。”
言下之意，揶揄他要求低。
陈木夸张地“啊”了一声：“年级前十？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施桐被逗笑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是我不相信自己，而是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很清楚的。”他顿了一下，问，“你真的不去我家馆子吃饭？”
施桐说：“我们是同桌，帮助你是应该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意思就是拒绝了呗。
陈木早就料到她不会答应，倒也没勉强，笑着说：“我只知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教室，余波远远地冲他们吹了声口哨，表情暧昧：“哟，木哥！”
他一出声，班上不少同学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施桐被这么多人看着，顿时觉得如芒在背，不由得红了脸。
余波接着来了一句：“走，一起上厕所去。”
施桐：“……”
陈木摆摆手：“不去。”
余波走到后门，又吹了声口哨：“走走走，兄弟有正事跟你说。”
陈木椅子都没坐热，无奈地站起来跟着出门去。
解决完个人问题，洗手之际，余波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决定了？真的去青城中学上高中？”
陈木斜眼看他：“我爸都同意了，你说呢？”
余波手一甩：“行吧，为了让你高中生活不寂寞，我也不去五中了，够不够义气？”
“据说青城中学要扩建一个新校区，怎么着，你爸准备投巨额赞助费给你争取一个名额？”陈木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余波也不装了，他想到这事就来气：“不清楚，没具体问，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听他顺嘴提了一句。我成绩这么烂，也不明白他非要把我弄进去是图啥。”
陈木拍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还能图啥，为了面子呗，接受现实吧。”
余波心情倒不算糟糕：“还好你抽风，要追随语文课代表的脚步，有你在不孤单，哥们儿心安了。” “……”
五月一开始，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热，气温冲破三十摄氏度，不管男生还是女生，纷纷换上清凉的夏装。
每过一天，就离中考更近一天。
除了各门文化科目，他们还得应付体育考试，有立定跳远、五十米短跑、实心球和跳绳这四个项目。
大概人无完人吧，对于施桐而言，体育绝对是拖后腿的存在。
她认栽，也看得开。尽力而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這天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体育，湛蓝的天空中缀着一轮太阳，把整个世界照得白晃晃的，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整整四十分钟都在训练跳远和短跑，烈日下，施桐出了一身汗，尤其是额头、鼻子和手腕，湿腻腻的，很难受，下课后她去水池洗脸。
她身体前倾，把两只小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凉快了后，才捧了水轻轻往脸上泼。汗一去掉，连心情都好很多。
刚好陈木和余波也在旁边，这两人看着少女湿漉漉的粉嫩脸颊，忍不住呆了。
出水芙蓉啊。
余波起了玩心，往施桐脸上泼水。
她猝不及防，眨眨眼，“呀”了一声。
陈木踹了余波一脚：“发什么神经。”
三人一块上楼，这才一分钟的时间，走廊上居然挤满了人。
不仅他们班级外面的走廊，楼上楼下，对面教学楼的走廊都探出一大片脑袋。
笑声阵阵，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看什么“好戏”。
“好搞笑，十二班的傻子又开始表演了……”
施桐还没反应过来，陈木已经拨开边上的同学上前看了过去。
操场正中央，一个身穿校服、体形微胖的男孩手舞足蹈地跳着新疆舞，一会儿转圈，一会儿扭脖子，还呵呵地傻笑着，似乎对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表演”颇为满意。
有两个男生围着他转，只见他俩手里拿着MP3，开着外放功能，不亦乐乎地逗他。
陈木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下楼。
施桐不明所以，问余波：“怎么了？”
“等会儿再说。”余波来不及解释，也跟着跑下去。
下期预告：好心替朋友出头的陈木遭到其他同学的恶意诬陷，他将如何应对？施桐又将如何帮助陈木不被处分呢？毕业之际，同学录满天飞，陈木到底给施桐写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留言？而陈木最终是否能如愿以偿考上青城中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