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我一次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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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在十里沟中学做教师。十里沟在苏皖交界处,是大别山系的余脉,地处偏僻,现在那里建了铁山寺国家森林公园,那时也是省第二少年犯管教所的所在地。
  九月了,天高气爽,校园里散发着青草味儿和扑鼻而来的书香,新学期开始了,又一茬新同学像是枝条上刚发的芽。
  老师熟悉这些孩子是从点名开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学生一茬茬像出巢的小鸟飞了,记住的不多,忘不了的是一次特殊的点名,一个特殊的学生。
  他叫丁丁,是个少年犯。
  我们学校离少管所不远。学校为了开展法制教育,会分批组织学生到少管所听报告。少管所也愿意和学生开展一些互动活动,说这样有利于犯人改造。
  丁丁14岁,本名叫丁小东,由于他个子小,少年犯和管教有时就叫他丁丁。丁丁在第二中队,做门卫,也就是负责门两边水泥路面的清洁。我见到他时,他已把路面拖得很干净了,可他仍旧没有放下手上的拖把,机械地做着拖地的动作。干部说是要培养他们劳动的习惯。
  少年犯都穿着统一的衣服,衣服上印有不同的号码。
  管教干部告诉我丁丁很聪明,平时学习最刻苦,管教所也配备有老师,帮助少年犯上文化课。老师也是犯人。
  丁丁在拖地的时候,我跟他闲聊。丁丁向我提了两个要求,一是他要叫我一声老师。我说行。“老师!”他怯怯地叫了声,我爽快应答着。我的心一颤,真的想抱抱这孩子,多少年了,没有哪一声“老师”能这么让我刻骨铭心的。
  我说你还有第二个要求呢,他说:点我一次名好吗?多少年没人叫我的名字了。
  少年犯也点名,但那是点号。我答应了以后,并征得干部同意,让丁小东坐在学生群中。
  那天依旧是听报告。就是让少年犯现身说法。我们学生也会为少年犯唱些歌什么的。
  那天我点名特别严肃,也极为认真。我像上课一样,点名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环顾学生的情况。我起先只是点其他一些同学的名字。丁丁聚精会神地听着,两只眼睛还不时地盯着我看。唯恐听不到我的声音似的。
  “丁小东?!”我故意把声音喊得很大。
  “到!”丁丁一下子笔直地站了起来。我说坐下,点名是不要站起来的。
  “丁小东!”他没有料到我会再点他的名。“到!”他又突然站了起来。
  同学们一阵哄笑。
  “坐下。不要站起来!”我一脸严肃,仿佛是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
  “丁小东!”我第三次点了他的名。这一次他喊过“到”后刚想站起就坐下了。我望着他也禁不住笑了,同学们也笑了,气氛十分活跃,那一刻,他仿佛忘了自己是一个犯人。丁丁坐下来以后自己也笑了。
  这是我在少管所看到的一朵最灿烂的笑容。
  (摘自《今日文摘》)
  
  人人都需要一些关爱,尤其是那些备受冷落、缺少温暖的人,更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注,得到生活的阳光。对于那些误入歧途或生活艰辛的人,我们多一点帮助,少一点歧视,他们就会感到莫大的幸福。也许就因为这一点关爱,他们的生活就会灿烂,他们的人生就会改变。
  (郝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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