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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春,日寇统治下的伪彰德县(今安阳)税务局新来了一个科员。他叫郭有义,32岁,瘦削的身材,一脸儒雅之气。他是受延安中共中央社会部派遣,到河南敌占区开展情报工作的一名特工,主要任务是收集情报,秘密发展党员,筹集抗日经费。
一天,郭有义在街上偶遇到高中时的女同学牛爱菊。原来两人曾参加过一个地下抗日活动组织,关系还不错。
牛爱菊请郭有义到她任教的小学坐坐。见学校门口的木牌上写着“大日本国民小学”几个字,郭有义便知道这学校是日本人办的。他跟着牛爱菊来到一间简陋的宿舍,关上门,两人聊起来。
“你在这里教什么课?”
“教华语。”
“学生都是日本人?”
“都是日本居留子弟,主要是车站日本职工的孩子。”
对牛爱菊而言,郭有义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替日本人收税,肯定是肩负任务而来,她索性单刀直入地问:“有什么任务?”
“抗日,我们要‘身在曹营心在汉’。”老同学之间知根知底,不好隐瞒,郭有义承认了。但是,他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临时编了段谎言,说他到太行山抗日根据地拜访了一位同学,同学得知他来敌占区谋差,请他顺便帮忙搞点儿情报。可他不是本地人,消息闭塞,而牛爱菊能与日本人接触,如果今后听到什么重要消息,就告诉他。
牛爱菊相信了郭有义的话:“只要我腿勤一点儿,利用家访就可以。”
此次交谈之后,牛爱菊马上展开了行动。她在放学后,以“家访”为借口,到那些日本学生的家里一一拜访,暗地里探听有无重要消息。
不知不觉到了1942年5月份。这天傍晚,牛爱菊来到六年级学生能代穗子家中。穗子父亲叫能代明贤,是彰德县车站机务段长兼运转室主任。
巧合的是,能代明贤正在接待一位重要的日本客人,不能立即接待牛爱菊,因此,他让女儿穗子先将牛爱菊领到与会客室相邻的一个房间等候。
穗子将牛爱菊领到隔壁房间,给牛爱菊斟了一杯茶,说:“我去拿课本来。”然后便出去了。隔墙上的天花板有条缝隙,牛爱菊能清楚地听到隔壁能代明贤和那位日本客人的谈话。
原来,那个日本客人叫石田,正来此商议铁路运输的要事。说皇军准备“扫荡”,川岸师团和铃木师团会在这个月15日,由新乡去往石门,途经此地;井关师团会在本月20日,由开封、阳原武、封丘、滑县一带,到这里集合,晚上八点乘车,前往邯郸。因此,要求车站必须按时备好机车。
等隔壁两个日本人商议完问题,穗子才拿着课本回屋,对牛爱菊抱歉地说:“老师,来了一个小朋友,我和他说几句话,来晚了,请原谅。”
牛爱菊佯作不在意地说:“没有关系。”
“家访”结束后,当天晚上,牛爱菊立即找到郭有义,将听来的情报说了。随后,郭有义一面派人速报根据地,一面召集他在彰德车站秘密发展的三名党员,商议如何破坏敌人的运输。
这三名党员分别是司机魏儆、司炉邵跃扬、机手刘润梓。他们觉得仅凭几人之力,无法对三个师团都下手,因此,决定对最后过境此地的井关师团给予一击。
魏儆想出了一个妙招,由他们三个工人开上先驱车,在车上做手脚,弄坏漳河上的铁路大桥,就能让后面跟随的军用机车翻沟。
“先驱车”又称“趟雷车”,由五节车厢组成,装的都是垃圾、炭渣,用于替后面的军用列车探路,很容易挨地雷炸。日本人规定,先驱车必须由中国乘务员驾驶。
魏儆、邵跃扬、刘润梓,先暗下鼓动工人们不要替日本人开先驱车,枉送性命。到了5月20日这天傍晚,整个车站的工人装病的旷工的,除了魏儆、邵跃扬、刘润梓三人,其他中国工人都跑光了。
开车时间到了,井关师團迟迟不能出发,有人在运转室附近发现了魏儆三人,能代明贤立即让他们开先驱车,为军用列车探路。
当先驱车驶离彰德县时,已是晚上二十二点过五分。在先驱车的后面,跟着日军一列装甲车,每节车厢都有枪炮口,头尾车厢还各自装有一盏能左右旋转的两千瓦的大探照灯。
当先驱车驶上跨越漳河的铁路大桥时,只见邵跃扬和刘润梓齐声一喝,踢转车上的翻炉篦,炉中半膛火便倾泄在了车下。这些燃烧正旺的煤火落到铁轨上,遇到铁轨下的红松做的枕木,便越烧越旺。铁轨很快就会烧红、变形、熔化,这一来,铁桥中央已承担不起太大的重量。
日军在大桥两端本来建有数丈高的护桥碉堡,昼夜守卫着大桥,但装甲车上射来的探照光,刺得人眼睛无法正视,一时间没人能分清桥上的光亮是灯光还是火光。
魏儆他们做完手脚,驾驶前驱车安然驶离大桥,而后面跟随的那列装甲车行至桥损处,桥体轰然垮塌,前两节车厢一头栽入河中,其余车厢,有的震出铁轨,有的歪入河中。而在装甲车后,几列满载士兵和弹药的兵车又相继飞驰而至,一列撞上一列。顷刻间,大桥附近响起一阵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车内敌人鬼哭狼嚎一片。
为了继续在敌人“心脏”中潜伏,开展地下斗争,事故发生三天后,魏儆、邵跃扬和刘润梓又返回了彰德县。他们三人一回去,日本宪兵队便逮捕了他们。可他们坚持不承认,宪兵队拷问了三个多月,找不到事故原由,只好释放了三人。
这场智战,不费一枪一弹一雷,成为八路军抗日情报斗争史上的一个“经典战例”。
(责任编辑 李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