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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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陈平原《与学者结缘》一文,突然想到自己与陈平原先生的相识。
  1996年,一次偶然的机缘,我读了陈平原的《书生意气》。这是我第一次读陈先生的书,一下子被深深吸引住了。从此以后,我狂热地喜欢上了陈平原的文章,成了陈平原的忠实粉丝,凡是陈平原的书和文章,我总是千方百计地找到必欲读之而后快,收藏了陈先生出版的所有书籍,就连陈先生早年出的《大书小书》《书里书外》,也千淘万漉,最终寻到。每每抚摸先生那一卷卷书籍,喜悦之情难以言表,读起来更是如沐春风,如食甘饴,快哉快哉。
  2005年,我试着给陈平原先生去了一封信,当时陈平原先生任北大中文系主任,是国内外著名的文化学者,每天收到的信犹如雪片似的,我不敢奢望他会回信,但陈先生很快就亲自打过来电话,嘱我去北京时见上一面。当我怀着既激动又不安的心情到了中国最高学府北京大学中文系,见到陈平原主任时,没想到,他朴素得就像我高中时的老师,一点儿架子都没有。陈先生热情地接待我,耐心地和我交谈,询问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还向我了解豫东的风土人情,最后又送我签名的书籍,并和我合影留念,极尽礼数。
  2015年,我在北京学习期间,想请陈先生吃顿饭,先生慨然应允,但执意不让我买单,他说我到了北京,应该由他做东。走的时候,那么大的教授也不让送,竟自己一个人坐地铁回去。看着先生挤地铁远去的背影,我肃然起敬,我不仅从他的文章中学到了许多知识和道理,更从和他短暂的接触中感受到他人格的魅力。陈平原曾谦虚地说自己是个读书人,从1977年恢復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高考作文上了《人民日报》,到负笈北上成为北大中文系第一批研究生、博士生,到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这时候我的这位同学能够出现,就像26年前那个秋天的黄昏一样,在这里有一个意外的相逢,该多好!已经过去了26年,我们从18岁到了44岁,青春早已不再。鲁迅还在,只是雕像,青春不老,看尽往来人。
  离开鲁迅墓,来到广场前一排广玉兰树下,已经不知道哪一棵是26年前的那棵广玉兰了。那些广玉兰树长得都很相似,如人群簇拥而立,让回忆一下扑面而来,又似是而非,遥远而朦胧,不那么真实似的。
  忽然,我指着一棵广玉兰上的一枝垂挂下来的叶子,对这位年轻的朋友说:你能够着它吗?他一跃而起,轻松地够着了枝叶,顺手还摘下一片叶子,递给我。不知为什么一时兴起,竟然不甘示弱一般,我也跟着朝树上使劲儿蹦了一下。但是,我没有够着枝叶,眼前只是一片绿荫蒙蒙,天光闪闪。
  日子过得飞快,到今年转眼29年又过去了,虽然到过上海多次,却再也没有去过虹口公园看鲁迅墓。很多原来以为能如花岗岩一样坚固持久的感情与心情,经不住时间的磨洗,日渐稀释而风化。
  偶然间,读到俄罗斯诗人阿赫玛托娃一首题为《我很少把你想起》的诗。她在开头的一段写道:“我很少把你想起,也不迷恋你的命运,可那微不足道的相逢,刻在心中抹不掉的印记。”
  我忽然想起了1966年秋天的那次相逢,过去了漫长的55年,但也真的是“刻在心中抹不掉的印记”。
  阿赫玛托娃在这首诗的最后一节写道:“我对未来施展秘密的魔法,倘若黄昏天色蔚蓝,我预感到第二次相逢,预见那逃不开的重逢。”阿赫玛托娃这首诗是1913年写的,和我1966年的相逢,毫不相干,我却顽固地想起了那年鲁迅墓前的相逢,即使是微不足道的相逢,也说明虽然已经过去了55年,我并没有忘记这位中学同学。其实,也是没有忘记我自己的青春。我对未来没有任何魔法可施,也没有什么诗人魔咒般的预感,但是,我一样渴望第二次的相逢,即便很少把你想起。相逢1966年那位中学同学,也相逢1992年那位年轻的朋友。
  期待相逢时黄昏天色蔚蓝。
  原载《新华每日电讯》2021年1月22日聘教授、香港中文大学讲座教授,一路走来,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形势如何变化,陈平原都执着地坚守读书、写作、教书育人,不恋官场(主动从中文系主任位上退下来,专心做学问)、不图名利(从不宣传炒作)、默默无闻地一心做学问。几十年下来,著作等身,桃李满天下,在文学、教育学、城市学、民俗学等诸多领域卓有建树,成为中国非常有名的大学问家,其思想深深地影响了当代学风和人们的价值观念。
  陈平原师从王遥先生,而王遥先生的老师是大名鼎鼎的朱自清先生。他们一代代为了中华民族的文化事业可谓是前赴后继,薪火相传。他们的家国情怀、淡泊名利、严谨认真,还有身上那种独特的风骨,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遇见陈平原这样一位大学者、大文人是我的荣幸,同时,我还有幸结识了一位充满着阳刚之气的威武雄壮的军人,一位武将。
  我在川汇区工作期间,家住川汇区的市纪委原常委王国启老兄告诉我,他当兵时的团政委和我同名同姓。后来在他的牵线下,我们两个郭志刚认识了。
  第一次见郭志刚政委是在“表里河山”之称的山西太原。他当时任山西省军区政委,是位将军。将军高大魁梧,笑声爽朗,热情豪放,浑身洋溢着英武之气。他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对党和国家的赤胆忠心。他给我讲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岳飞“精忠报国”、戚继光“一年三百六十天,都是横戈马上行”等爱国将领的故事;给我讲他们38军的故事(他们部队的前身是38军)。38军是一支战功卓著、英雄辈出的部队,素有“万岁军”“钢铁部队”的美誉,抗美援朝战争中最惨烈悲壮的松骨峰战斗就是他们38军打的,著名作家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就是描写当时松骨峰战斗的壮烈情景。在和郭志刚将军及他的战友接触中,我经常想到一个词“热血军人”。他们经常说只要习主席一声令下,我们就义无反顾地奔赴保家卫国的第一线,为党和国家抛洒热血。尤其是他们唱的革命歌曲极具感染力,每次听后,我都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现在,郭志刚将军已经退休,但他写的诗很能代表他们这一代军人对党和国家的无限忠诚:
  打仗时再喊我回来
  再向军旗敬个礼
  心潮更澎湃
  抚摸深爱的军装
  青春也精彩
  那份担当不会减
  那个信念不会衰
  风高浪涌有我在
  军号声声入梦来
  肩头上的钢枪没扛够
  打仗时再喊我回来
  祖国请记得
  打仗时再喊我回来
  在和郭志刚将军的交往中,最让我感动的是他的点滴小事。我多次邀请将军到周口做客,因将军太忙,一直未能成行。2018年,将军却突然来到周口,原来他是来完成与战友的君子之约的。他在周口还有一个老战友,现在已经不在了,生前战友跟他说,想请他参加女儿的婚礼。多少年过去了,将军没有忘记这件事。他在十分繁忙的情况下,挤出时间,千里迢迢赶到周口,实现老战友的遗愿。此事虽小,但体现了将军一诺千金的诚信风范,着实让人感动。
  实际上,不论是陈平原教授还是郭志刚将军,他们都文中有武、武中有文,文武兼备。陈平原教授曾写过《千古文人侠客梦》,在他精美的文字里我们经常可以感受到琴心剑胆和铮铮铁骨;郭志刚将军戎马一生,但却是位儒将,不但有军人的气质,风骨里还有一种诗人气质,有很高的文化素养,他写的诗和文章,文采斐然,感情充沛,让我很受教育。
  人生在世,不论是工作、学习还是生活,都离不开老师、朋友的指导和帮助。好的老师、朋友,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地影响和熏陶着我们,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成长。陈先生和郭将军就是这样的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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