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变成玩偶呢(四)

来源 :桃之夭夭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bjbysj44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前期回顾:
  沈墨和白幼薇在服务区临时修整,夜晚沈墨离开了一会儿,白幼薇就被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盯上了,混乱之际幸得一位老年教师和一位脱线少年挺身相助,白幼薇决定接下来和他们一起上路……
  摩托车猛地加速,冲向前方一只系着白布围裙的玩偶。
  “这个大妈,我认识!昨天我抢他们香肠的时候,她还骂过我!她怎么变成玩偶了!”
  谈笑脸色大变,又匆匆查看了其他几只玩偶,而后突然掉转方向,在公路上逆向疾驰。
  “食品加工厂的人全变成玩偶了!不要往前开了!全都停下!停下!!!”
  一辆车接一辆车停下来,众人脸上既迷茫又惊惶。
  “出什么事了?”
  “好像说前面出现玩偶了。”
  “那怎么办?要往回开吗?”
  回?
  还能往哪返回?
  他们已经无路可去。
  通知完最后一辆车,谈笑停下摩托车,回头望向车队前方,心想:现在恐怕要安排车辆分散行驶,否则全聚在一起,实在太容易出事。
  好在这次他们及时察觉,如果继续往前冲,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正觉得庆幸,然后下一秒,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叮!欢迎进入玩偶游戏!本次游戏主题为‘青蛙的金球’,规则如下 :
  “一、拒绝参加游戏者变成玩偶!
  “二、游戏失败者变成玩偶!
  “三、游戏通关者奖励玩偶!
  ……”
  谈笑吃惊地左看右看:“哪里来的声音?”
  这串熟悉的旁白,同时也在白幼薇和沈墨的耳中响起。
  刺目的白色光雾亮起,让人忍不住闭眼。他们再睁开时,世界再一次变得不同。
  这一次,迎接他们的是阴暗的洞穴、腥臭的淤泥以及无比湿闷的空气。
  一连串的咒骂声响起,谈笑从泥地里跳起来,气急败坏:“这是什么陷阱?!”
  “这不是陷阱,这是游戏。”眼镜男坐在淤泥中,脸上是无奈且绝望的神情,“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是玩偶游戏。”
  “玩偶游戏?什么玩偶游戏?”
  谈笑从淤泥里拔出腿,费劲地走向眼镜男:“张总,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玩偶,什么游戏?我怎么听不懂?”
  眼镜男无力地垂着头,整个人陷在阴霾里,嘴唇僵硬地一张一合:“用不着我说,你很快就会懂……我也只经历过一次,那次……我们十六个人,最后只有我活下来……”
  谈笑怔怔地看着他,又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些茫然。
  突然来到这样的地方,犹如进入不知名怪物的巢穴,众人瑟瑟发抖,更有人已经低低地哭了起来。
  沈墨把白幼薇从泥里抱起来,环顾四周,却发现无地可安放,一眼望去全是淤泥,连个干净的落脚处也没有。
  白幼薇指了指不远处的巨大田螺,沈墨便一脚一个泥坑地抱她过去。
  不知是他们被缩小了,还是田螺变异了,这里的田螺每一只都有双开门冰箱那么大。不过,他们已经见识过堪比大狗的兔子,再看到这样的田螺,似乎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
  幸好它们只剩螺壳,里头是空荡荡的,否则定要上演恐怖片不可。
  白幼薇坐在螺壳凸起的粗糙表面上,长裙浸满泥水,又厚又沉,她不得不费力维持身体的平衡。
  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一个巨大的泥坑,四周是湿滑的石壁,越往上越窄,顶部便只剩一个小小的圆形豁口,像井一样垂直往上。
  太阳的光线从豁口处漏下来,使洞穴中间明亮,而周围暗淡,越远离豁口越暗,到边角处几乎漆黑。
  简单来说,这里是一个铺满淤泥的圆锥体空间,形状非常规则,不像天然产物。
  沈墨安置好白幼薇后,把不远处的承老师搀扶起来。
  他们坐在同一辆车上,落下的位置很接近。
  可怜的六旬老人,脸色煞白,满身污泥,腿脚浸泡在泥水里,膝盖止不住地打哆嗦。
  沈墨把承老师扶上另一个螺壳,再次望向周遭——其他人也陆续爬上螺壳,以避免泡在泥里。
  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看见监察官。
  不过,这个地方很大,光线昏暗,又有数不清的田螺壳做遮掩,也许监察官藏在某处?
  不远处传来咒骂声,却是那三个混混抓住了眼镜男。
  其中领头的辉哥揪住眼镜男的衣领,又是胁迫又是惊惧地道 :“张华,你敢骗我们!为什么之前在服务区你不提游戏的事?!”
  原来他还客气地叫人家张总,现在干脆直呼其名。
  谈笑拽住辉哥的胳膊,也在战局里掺和:“居然还敢动手?!昨天晚上没打过瘾是不是?给老子松开……说你呢!你松不松?!”
  几人在泥坑里推搡拉扯,难以分出胜负,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眼镜男,也就是张华,瘫坐在泥里,像看死人般看着他们:“提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我提了,就躲得过?”
  “浑蛋!”辉哥怒骂一声,转身去爬石壁。
  上面的石壁湿滑,下面的泥地软黏,手脚根本无处着力。
  张华坐在泥里看着他们笑:“不要白费工夫了。我如果是你们,现在就会好好观察地形,免得一会儿游戏开始了,两眼一抹黑,只能等死。”
  “你说谁会死?!”另一个刺头混混怒骂,上前想再教训他。
  洞穴内的光线忽地一暗。
  四下漆黑。
  紧接着响起稚嫩的童音——
  “咦?这次来的玩家好多哦……”
  众人吓了一跳,立即屏住呼吸。
  只听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沿着那个垂直的圆形豁口,慢慢下来了……
  黑暗持续了不过五六秒钟,却漫长如一个世纪。
  白幼薇眯起眼睛,看见一个球体从洞穴顶部的豁口滑下来——它的直径大小正好与豁口一致,因此下來时,把唯一的豁口堵得严严实实。   球滑下来后,光重新流泻下来,所有人都看见一个金色球体悬浮于豁口下方,阳光洒在球身上,金光璀璨,夺目异常。
  “大家好!我是本次游戏的监察官,欢迎来到玩偶游戏!”
  金球在说话——是活泼、稚气的声调,像五六岁的小孩子。
  它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从每个人面前飘过去,带起了风。
  “这次的玩家可真不少呀!五、六、七、八、九……嗯,嗯,好多、好多!本次参赛玩家共计三十三人!请大家认真游戏,努力通关哦!”
  众人恐惧地盯着金球,神经绷紧,连辉哥那几个混混也忘了动作。
  “干吗这样看着我?喂!那个女的,还有你,你们哭什么?玩游戏要开开心心地玩啊!”金球扭了扭,没有表情,语气、声调却异常丰富。
  “你们该不会不想玩游戏吧?”它不高兴地哼了哼,“拒绝游戏者会变成玩偶哦,你们进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吧!不玩游戏是不可以的!”
  “怎么玩,说说规则吧。”张华站起来,甩了甩眼镜片上的泥点,重新戴上,一脸无所谓的麻木,“早晚也是死,希望快点结束。”
  他似乎放弃了挣扎,眼神里没有半点求生欲。
  “会很快哦。”金球笑嘻嘻,“游戏时长只有二十秒,很快就会结束!”
  沈墨皱起眉。
  这地方光线昏暗,又遍地淤泥,不管是跑,还是跳,都很费时间。游戏时间只有二十秒的话,对玩家而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白幼薇也轻轻蹙起眉头。
  她清楚自己的弱势,如果游戏形式是动作类,又限制了时间,她恐怕只有等死的份。
  她不能再指望别人背她。
  满地淤泥,她再让沈墨背她,只会让两个人都送命。
  “现在我来介绍游戏规则,大家要仔细听哦!我只说一遍,如果记不住规则的话,很容易死掉哦——”
  “哦”字的尾音,被拖得极长。
  这种小孩子的奶音令人牙酸,然而无人在意,此刻他们只提心吊胆地听着金球一字一句地公布规则——
  它先自轉一圈,黄金质感的球体在光下熠熠生辉。
  “都看见了吗?这是一个金球,等一会儿我会以任意位置、任意角度、任意力度发球,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二十秒内找到我。”金球用得意的口吻说,“只要有一个人找到球,全部人都可以通关哦!很容易对不对?既简单又好玩!比其他监察官的游戏都要棒,对不对?”
  “怎样才算找到?”谈笑似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大咧咧地站出来问,“我的眼睛看到算不算找到?”
  “不算哦。”金球浮在空中左右摇晃,模拟人类摇头的动作,“找到金球有两个标准,一、手要接触到球;二、球处于静止状态。”
  它又飘浮得高些,善解人意地说:“为了让大家更好理解,我先示范一次吧!”
  金球在洞穴里东飞飞,西飞飞,上下飘忽,像个小孩在寻找躲猫猫的最佳地点。
  太稚气了。
  白幼薇有种儿戏感。
  上次的兔头绅士虽然也让她觉得像场闹剧,但兔头绅士至少够沉稳、够冷静,言行举止带着一种程序指令般的刻板印象,仿佛照章办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可眼前这个金球是怎么回事?
  事关生死的局面,冒出这么个玩意儿,还真是让人不快。
  身边的沈墨低声与她交谈:“听上去似乎不难,只要有一个人找到球,就能结束游戏。但是,刚才在路上看到的玩偶的数量不少。”
  也就是说,那些人全部在这个游戏里丧命。
  既然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
  白幼薇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跟兔子赛跑一样,听上去也不难。”
  最后不也一样死了很多人?
  沈墨沉默片刻,问她:“兔子玩偶能用吗?”
  白幼微闻言,看他一眼,没有立即回答。她手里不轻不重地揉着毛绒兔玩偶的耳朵,每用力一次,泥水就会淅淅沥沥地往下滴。
  “我可不敢用。”她小声道。
  暂且不提兔子玩偶体内的电量够不够,只看现在充满泥水的环境,她就不敢用。谁能保证一道闪电劈下去,会不会把全场玩家都烤焦?
  旁人的死活,她不管,但是沈墨得活着。
  沈墨见状,没再多说,只低声交代她:“发令枪拿好。”
  白幼薇乖觉地“哦”了一声。
  其实发令枪在这种地方也发挥不出作用,不过聊胜于无,好歹是个依仗。
  沈墨则把白幼薇的那把折叠水果刀别在腰后。
  “我身上的军用刀在进入游戏后消失了。”他淡淡道,“看来,如果是明显的武器,会被这个游戏屏蔽。”
  “监察官需要保证游戏顺利进行嘛。”白幼薇讥讽地笑笑。
  先无微不至地保障玩家的人身安全,然后再残忍地掠夺玩家的生命,正如这游戏的名字一样——玩偶游戏。所有进入者都是游戏的玩偶,无权利、无人格、无自由。
  “好啦!我就选这个位置吧!”清脆的童音再次响起。
  金球在经历一番选择困难之后,终于选定了位置。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见金球悬浮在一个中年胖子的头顶上方,高度约莫在洞穴顶部到泥坑之间的中间位置。
  “都看好了哦,示范结束之后,游戏就会正式开始。记住,你们只有二十秒的时间找球,超过二十秒后,如果还找不到球,会发生很可怕的事哦!”金球提高嗓门,“我要发球啦——”
  众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球上。
  轰!
  球体闪过一道残影!
  它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和力道砸向泥坑,溅起两三米高的泥水!
  所有人的脸色一瞬变白。
  而球没有停下来。
  它在撞击之后高高弹起,又撞到坚固的石壁,发出金属震荡的巨响!砰砰砰!!!   一连串的反弹!
  混着黑泥的水花此起彼落,撞击声震耳欲聋。球偶尔来一次刁钻的弹射,便叫人防不胜防,那扑面而来的气势犹如登山道上直直地坠下来的山石!
  “啊啊啊!!!”
  一个年轻女人抱头尖叫,滚下螺壳。金球几乎贴着她的头皮砸过去,撞上另一个田螺壳,又不知反弹去了什么地方。整个洞穴全是砰砰声,回荡不止!
  等到一切停下来——洞穴内,已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宛如榨汁机炸裂般的惨状。
  四、暴力球
  周围的石壁上,全是稀烂的泥,淅淅沥沥地往下流。
  而众人脚下的泥坑,多了数不清的洞。
  ——金球,就在其中一个洞里。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黄金的颜色常让人觉得贵气,却也容易让人忽略它本身是种金属。如果被大如脸盆且高速运动中的金属球击中,会是什么后果?
  轻者被砸断骨头。
  重者直接送命!
  处在发球位置的中年胖子僵立着,臉色白得像纸一样,他腿边的泥水在震荡后冒出大大的泡,啵的一声破裂。
  胖子不禁一哆嗦,腥臊的尿味隐隐弥漫开来……
  洞穴里沉闷、湿热,寂静无声。
  没人顾得上嘲笑。
  所有人只盯着那些洞,唯恐金球会再次弹射过来。
  ——分明是质地极其坚硬的球,弹射轨迹却犹如饱满的橡胶皮球。在刚才的高速运动中,金球几次险些砸到人,溅起的泥水更是弄得众人一身。他们猝不及防、避无可避,现在都像泥塑一样或坐或站,傻愣愣的,既可怜,又可笑!
  还要找球?
  他们连腿都软了。
  白幼薇粗略地数了一下,仅在视线内的洞就有三十多个,看不清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这意味着金球的反弹次数至少在六十次以上。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游戏时间是二十秒。
  泥巴这种物质的特性之一,就是稀软。当一摊泥被砸出一个洞后,洞口周围的淤泥会因重力下滑,直至重新将洞填上。
  所以,想要找到洞里的金球,必须趁洞口没被填满之前行动。
  白幼薇大致捋了捋思绪,这二十秒时间也转瞬而逝。
  此时,大多数泥巴洞已经坍塌,与周边的淤泥混为一体,只剩几个地方隐约能看出塌陷的凹痕。
  金球不知道在哪里。
  每个人都被刚才的速度和力道震慑住,再加上泥水漫天飞溅,模糊了视野,没人知道金球最后的落点。
  二十秒结束后,泥地里一块区域突然凸起,金球破泥而出!
  它上下晃动,又左右旋转,将球体上的淤泥甩得一干二净,恢复金光锃亮的样子。
  “搞什么嘛——”埋怨的语调拖得又慢又长,异常不满,金球质问,“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刚才可是说过了,示范只有一次!整整二十秒的时间,你们居然一个洞也没找!”
  众人脸色难看地看着它。
  找球?
  稍不留神就会脑袋开花,连躲都躲不及,怎么找。
  金球气哼哼地扫视众人(虽然它压根没有眼睛),没好气地说道 :“算了,算了,反正示范已经结束了,现在开始游戏吧!
  “本次游戏主题为‘青蛙的金球’,监察官以任意位置、任意角度、任意力度发球,玩家在二十秒内找到球,即可通关。
  “找到球的标准是,一、手要接触到球;二、球处于静止状态。
  “准备好了吗?我们开……”
  “请等一下。”
  人群中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
  大家循声望去,发现是白幼薇。
  她撑着胳膊坐在田螺上,散乱的长发湿成一绺一绺的,宽大的裙摆浸透泥水,紧贴着螺壳,像一条搁浅的人鱼,安静而虚弱。
  只是,她的目光阴沉,嘴角带着冷笑,与她遍体的狼狈形成诡异的违和感。
  白幼薇举起一只手,问:“游戏规则是不是漏了点什么?”
  金球疑惑,自言自语地嘀咕:“我漏了什么……没有啊,这就是全部的游戏规则啊。”
  “青蛙呢?”白幼薇冷笑地看着它,“游戏的主题是‘青蛙的金球’,‘青蛙’在哪里?”
  她一说完,其他人脸上顿时显出惊慌,扭头去看自己四周,唯恐那些阴暗的角落里会突然蹦出无数只青蛙。
  金球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它发出狡黠的笑声 :“青蛙啊……你们一会儿就会知道啦。”
  说罢,它飘浮到洞穴最高处,位于圆形豁口正下方,任阳光将球体照耀得愈发金光璀璨。
  “游戏即将开始,玩家准备时间一分钟,现在开始倒计时,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所有人慌了!
  有人惊慌地问:“张总!我们现在怎么办?!”
  众人习惯性地寻求领头人帮助,然而此时的张华,已经不是外面那个温和有礼又处处周到的眼镜男。他冷漠地转身,走到两个田螺中间的位置,站定不动,没有理会任何人。
  辉哥讽刺道:“都看见了吗?你们的张总自身难保,谁还顾得上你们的死活!那是你们张总,不是你们爸!一帮傻子!”
  白幼薇沉吟片刻,扭头冲谈笑招了招手。
  谈笑正发蒙,见白幼薇找他,屁颠屁颠地过来。
  白幼薇说:“承老师身体不好,你扶他站到那边去吧,金球是借助石壁和田螺进行弹射,没有田螺的地方相对而言更安全。”
  谈笑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搀扶起承蔚才。
  其他人听见,也赶紧各自找合适的地方。
  这时,他们才发现,张总站的地方,恰好就是白幼薇说的“相对安全位置”,也就是说,张华明知道该怎样避开金球,却没打算告诉他们。
  大家脸上纷纷流露出怨愤。
  “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人,我们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一个中年大妈低声嘟囔。   她没有义愤填膺地去质问或谴责,是因为倒计时已接近尾声。
  沈墨把白幼薇安置在洞穴一角,身后贴着石壁,右侧是大田螺,左侧和身前是泥。
  无论是躲,还是逃,这里都是一个绝佳地点。
  但是,沈墨不打算待在这里,因为这地方太偏,不适合观察金球的运动轨迹。他是一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
  他脱了军靴,挽起裤腿,赤足站在泥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盯着远处的球,只等它找好发球位置,就要行动。
  “六……五……四……三……二……”
  金球动了动。
  “……一。”
  它停住,球体摇摇晃晃,飘浮到一个地方,带着恶趣味的童音响彻洞穴——
  “游戏,开始。”
  轰!
  震荡再次发生!
  撞击!弹射!回响!整个洞穴在颤抖!
  白幼薇眼前溅起大片泥水,以致她根本无法看清其他人在哪里,只有尖叫与哭喊此起彼落,震耳欲聋。
  “沈墨!!!”她扯着嗓子大喊。
  看不见他的身影,她心中不安。
  说她矫情也好,自私也罢,总之,她现在离不开沈墨!
  沈墨就是她的腿,就是她的命!
  一个浑身是泥的人连爬带滚地跑过来,看见白幼薇后,愣了一愣,随即扑过来,嘴中含糊地喊道:“让开!这个位置是我的!”
  白幼薇睁大眼睛。
  带着金光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那人身后,下一个瞬间,连人带球砸到石壁上。
  金球飞弹不见,人却留了下来……支离破碎的,滑落泥里,融成一体。
  白幼薇转身想吐,胃部阵阵翻涌,却是什么也吐不出。
  另一边震荡的动静已经平息,死伤不知多少,活下来的人惊魂未定地站在泥里,满面无措。
  那个瘦高的辉哥倒是异常悍勇,朝众人喝骂:“都愣着做什么?!快找啊!只有二十秒!”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就近找球。
  “找这个方向。”沈墨突然出声,异常冷静,“最后一片水花出现在这附近。”
  沈墨所指的区域,约莫有十几个坑洞,相当于把搜索范围缩减了至少三分之二。
  谈笑离得最近,当仁不让地扑到最前面。
  辉哥愣了愣,也立即拔腿过去,带着两个小弟一起找球。
  昨晚恶战一场的几个人,现在为了活命,竟也能团结一致。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坑洞正在坍塌、掩埋,根本分辨不出金球在哪。几个男人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往外掏泥巴。
  他们掏出一捧又一捧的泥巴,满手稀软的烂泥,怎么也触碰不到坚硬的物体。
  白幼薇远远地看着他们。
  而后,她扭过头,看向已沉进泥里的尸体。
  惊惧的心,在慢慢平复……
  一种熟悉的兴奋感隐隐从心底泛起。
  并非为死人而感到高兴,她没那么变态。只是与上次“龟兔赛跑”相似,犹如参加一场极限运动,她会恐惧、会战栗,会惶惶不安,同时也会有所期待。
  未等她弄清楚内心的变化是何缘故,洞穴内就传来一声童音,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青蛙要来啦,虫子们快藏好!”
  所有人愣住。
  緊接着,大地震动,淤泥剧烈地颤抖,一颗金球从翻涌的泥水里滚出来。
  “它在那里!”有人激动地大叫,“快!……”
  然而,脚下更剧烈的震动传来,整片泥坑几乎要沸腾,大家跌倒或是翻滚,难以稳住身体的重心,更不要说去触碰那颗逐渐被泥水掩盖的金球。
  大股大股的淤泥涌出,又大片大片地滑落,一个巨物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的体形犹如五六层高的楼房!
  它的颜色是油彩般浓艳的青绿!
  它的眼睛高高突起,极其宽而长的大嘴几乎占据了半个脑袋!
  是青蛙!
  监察官迟迟不提的青蛙,终于来了!
  不知是谁惊恐地大喊:“快跑!!!”
  话音未落,大家已经四散逃开!
  可遍地淤泥,又怎么跑得快?
  也不是所有人都在逃,还有一部分人直接傻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脑中空白,腿脚更不听使唤。
  白幼薇看见那青蛙张开了嘴。
  嘴里吐出一条长舌头,鲜红的颜色,带着滑溜溜的黏液,像条红色皮筋般嗖地弹出去,越拉越长,而后嗒的一声粘住一个在泥坑里挣扎的女人——
  那半秒钟极其短暂,白幼薇却恍惚过了有一分钟。
  她看见女人被粘住的瞬间神情凝滞,随后舌头闪电般被收回。女人连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就消失在那张宽而长的嘴里!
  咕噜。
  它咽了下去……
  白幼薇全身上下都麻了,像被无数根刺刺中,浑身疼,又浑身冷!
  逃跑的人浑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仍迈着腿、蹚着泥,拼尽全力地寻找掩护。
  而青蛙的舌头就在他们身后,飞快地吐出又收回,收回又吐出,如同捕食一群无头苍蝇,吃得欢畅至极。
  青蛙要来啦,虫子们快藏好!
  白幼薇慢慢地攥紧双手。
  “青蛙的金球”,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要在二十秒内找到金球,否则,藏在泥里的青蛙就会出来,吃掉扰“蛙”清梦的虫子们。
  至于青蛙会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无法估计,因为踩在它那软塌塌的外皮上和踩在湿泥上的触感,没什么不同。
  可是,这样不对。
  白幼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无比巨大的青蛙,脑中思绪转得飞快。
  这样不对。
  这样的关卡设计,难度太大了!
  首先,他们要躲过金球的运动轨迹,然后要克服在泥水里行走的艰难,并且寻找金球的时间只有二十秒,最后还要面对这只庞大如同高楼的青蛙!   一个游戏,不可能不给人生机。
  哪怕是上次那场残暴的赛跑,只要你跑得足够快,体力足够充沛,或是知识够丰富,答对每一题,或是心够狠,敢拿别人当垫脚石——不拘哪一种优势,都能赢得游戏。
  而现在这场游戏,白幼薇看不到任何生机。
  青蛙还要吃多少人?
  游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每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都那么致命!
  此时,洞穴里的惨叫声逐渐平息,一眼望去,看不到半个人影。唯有仔细辨认,才会发现,一些田螺壳后面蜷缩着喘息的人类,他们瑟瑟发抖。
  没人敢动,连呼吸声也隐没在空气中。
  白幼薇更是无法动弹。
  她坐在泥地里,安静得几乎与周边的环境融为一体,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默默地搜寻沈墨的身影。在发现他和谈笑一起藏在青蛙身后的死角时,她的心略微放松。
  沈墨没事。
  只是暂时没事——他再英勇,也不可能与这只青蛙为敌。
  青蛙吃光了它眼前的人,此刻一动不动地蹲在泥里,也许是身体过于庞大,也许是游戏设计本身如此,总之,它没有挪动一步。
  形势变成僵局。
  幸存的人都在等,等着什么时候能出现转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没有过去太长时间,又仿佛每一秒都在度日如年,终于,青蛙有了异动——
  它伸直两条粗壮的前腿,挖开身前的淤泥,埋头钻进去。
  它后腿蹬了两下,整个身体全部钻进泥里去了。
  泥水荡漾数秒,一切恢复如初。
  白幼薇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视野中再没有青蛙,也没有金球,周遭死寂无声,只有一群惊魂未定的人。
  又静静等待一会儿,大家开始逐个从田螺壳后面出来。他们抹去脸上的泥水,表情是恐惧到极点的僵硬以及不可置信的恍惚。
  沈墨回来找到白幼薇,上下打量,问她:“有没有受伤?”
  白幼薇轻轻摇头。
  沈墨弯腰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的田螺上,又扭头望了眼其他人,眉心显而易见地蹙起,有种无力感。
  “二十秒已经过去了,金球没有找到,不知道游戏进展到这一步,算是个什么状况。”他低声道。
  肯定不算通关,但他们也没变成玩偶,因为他们还活着。
  洞穴里开始有哭声。
  活下来的人喊着各自亲人的名字,或父母、或夫妻、或同学、或朋友……他们有的能寻着尸体,但是被金球撞碎了骨头;有的寻不着尸体——是被青蛙生生吞下了肚。
  就在大家哀戚的情绪即将溃堤时,金球再次出现了。
  “本轮游戏失败,存活玩家十九人。现在进行第二轮‘青蛙的金球’,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哦。”金球飘浮到洞穴高处,还是那个圆形豁口下方,用欢快的语气说着话,“第二轮游戏即将开始,玩家的准备时间为一分钟,开始倒计时,六十、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空气仿佛凝固。
  仇恨、愤怒、痛苦或心碎,在此刻冰冷的倒计时里全变得一文不值。
  所有情绪被死亡的威胁压制回去。
  众人神情木然地四散开来,寻找合适的藏身处。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沈墨观察周遭的环境,思索要不要給白幼薇换一个位置,胳膊被她拉住。
  白幼薇指了指旁边一只螺壳。
  下期预告:沈墨决定接下来要“杀死青蛙”,为寻找金球争取多一点时间,然而没想到的是,这只青蛙居然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困难重重、游戏也越来越残酷,他们能找到通关的方法吗?
其他文献
姜洛洛参加选秀节目遇到前男友做评委?还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把他强吻了?  01.我要求上台重新表演  姜洛洛设无数次想过参加这次选秀节目该是怎样的大型死亡现场,甚至捧着电脑总结了长达六十六页的应对指南,可万万没想到还没走进演播室的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灯光明亮的大厅内,工作人员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姜小姐,顾大神说让你先去见他一下。”  姜洛洛愣了愣,按耐住心底的躁动,很有骨气地摆手道
期刊
消防队新来的沛奇小哥不仅长得颜值逆天,人还特别好……母胎单身至今的朱斯羽惊觉,面对此人她好难不心动!就在她纠结于心动要不要行动时,他居然告诉她,自己才是他决心成为消防员的人生灯塔??  1靳沛奇的初登场  朱斯羽刚从消防车上跳下来便听见防护服内侧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一边摘防护手套一边掏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来电头像不由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电话刚一接通,朱爸的声音便山呼海啸般灌了她一耳朵:“造反了
期刊
简介:一场意外使陆明晖双目失明,他以为自己从此会堕入黑暗,却没想到迎来了他的治愈天使——她的嗓音柔美,性情温婉,扶起摔倒的他时,纤柔的手指带来细腻的触感,令他渐渐着迷。可是等他重见光明,他的天使不见了!惨遭抛弃的陆明晖心中升起滔天怒火:女人!我一定会找到你!   满天星,原名为重瓣丝石竹,为石竹科石头花属多年生植物。花形小,色浅淡,花姿蓬松具立体感,是常见的陪衬花材。   满天星的花语是,甘愿做
期刊
前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打新冠疫苗,我却没心没肺地跟隔壁组绿只预约四价疫苗。(科普:打了四价疫苗,一个月内不能打别的哦。)  结果她约到了四价,而我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迷途知返去打了新冠疫苗。(塑料情深)  那天,天空下着雨,我举着伞排队领号,队伍从某卫生院排到马路上,交警还来维持秩序……听说前面五十号的,都是半夜两三点来排队的……  我苦逼排队:……  排队机会都没有的绿只:……  疫苗:昨天的我
期刊
未婚夫另娶他人,魏元宝气愤入山寻找“野人”,意外被困……突然有人扑在她的脚边?救命!她看见了“野人”的尾巴!  楔子  日报首席记者陈青云与上海青帮大佬白峰之女白毓将于本月初三,在百乐门举行订婚典礼,据悉,白峰当晚会包下整个梨园招待宾客。  1、救命!“野人”有尾巴  魏元宝已经被困在山里六个小时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她要是再走不出去,晚上可能会更危险。  野狼的嚎叫声由远而近,仿佛就在四周按兵不动
期刊
借着给我女神,《反差人设》作者吕天逸(以下简称阿逸)报销的名义,我名正言顺加了她支付宝好友……开心~  阿逸一顿疯狂自嘲自己的支付宝名后,我弱弱地问了她一句:喂鸡吗?养树吗?鸡粪肥有人收吗?  阿逸:不喂,不养,如果有,你都收走……不谢!  能把辰辰的农业技能写得那样入木三分的她,怎么可能不玩××农场呢?这不科学。  众人:请不要脱离今天的主题——开心!  不管能不能征用到女神阿逸的鸡为我打工,都
期刊
我原是祁家的一个小小花匠,唯一的优点是种花的手艺还可以。得益于少爷的生意头脑,我成为了名动沪港的“东方小姐”,祁家的玫瑰也远销海外。直到某日我終于发现,少爷培养我,并不是为了他的生意?  【一】祁家的花匠  我初识少爷,是在花柳巷。  可别误会。当时我父亲故去,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我便想找一份短工打。但我在街上挨家挨户地问了一圈,都没有人愿意要我。最后我找到了朝暮馆,希望老板娘能给我一份勤杂工的活儿
期刊
楚从心的偶像是江稳,内娱顶流top 1,粉丝、奖项两手抓。她做制片人的奋斗目标是:努力搞事业,然后捧江稳。而江稳做明星的奋斗目标是:努力在楚从心面前刷存在感,然后追到她。  楔子  去年年初,快穿游戏《问天》宣布影视化,将拍成系列电影。  《问天》由国内知名游戏策划公司青语倾情打造,讲述身世成谜的编剧司空意外开启外世界之门,在几个不同的世界里攻略男主,最后找回自我,实现自我的故事。  《问天》凭借
期刊
前言:  作为一个有趣的灵魂占吸引力百分之八十的人,我小时候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把某些影视剧里的剧情安排在自己的身上。  影视剧的周边更是囤了数不胜数!  什么七仙女的灵石手链啦,百变小樱的库洛牌啦,紫霞仙子的手链啦,陈欣怡的四叶草啦……简直是应有尽有!  毕竟,谁知道我一觉醒来,是变成爷爷是富豪的公主小妹,还是爸爸是魔法师的百变小樱,又或者是全家以驱魔为己任的腿精马小玲呢?  然而,现在我幻想得最
期刊
身为一个走狐媚惑主路线的女杀手,我的任务是埋伏在贺侯爷身边,用美色获取他的信任。谁知贺侯爷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侯爷,竟然派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侍女去挑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杀手  人间四月天,大启丰都,飞花溪畔。  辛垣一字一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我捧着桑葚吃得汁水横流,一边赞同地狂点头。  辛垣又道:“秦明帝新丧,秦国朝局不稳,若能稍加引导,让其内部权臣纷争,动摇国本,对我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