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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位个性鲜明的导演:虽不英俊但轮廓分明;虽不威武但目光刚毅;虽不修边幅但气质冷峻,恰似他影片中那独来独往,狂放不羁的江湖怪客。
这是一派风格独特的影片:强烈的色彩对比,严整的叙事风格,精彩的序幕、起伏的发展、出奇制胜的高潮和意味深长的结尾,给观众造成了应接不暇的视觉冲击。
这是一个魅力无穷的世界:风起云涌的江湖,神秘莫测的武功,义薄云天的侠士,缠绵悱恻的爱情,风光无限的名山古刹、大漠草原,自由自在、来去无踪的人生……
一、 弱肉强食的暴力世界
武侠总是跟暴力联系在一起,武侠世界里打打杀杀如家常便饭一样普遍,而徐克的武侠电影除了带有血淋淋的味道,更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首先,他的影片大都以乱世作为历史背景:从《新蜀山剑侠》的五胡乱华,《笑傲江湖》系列的明代万历年间,《黄飞鸿》系列的晚清与近代,到《刀马旦》的军阀割据和《上海之夜》的三、四十年代的内忧外患……徐克展示了一个又一个政治黑暗、社会动荡、奸臣当道、民不聊生的世界,到处人心惶惶而又前途茫茫……于是,数不清的江湖客便在这乱世中一路砍杀过来。徐克之所以喜欢选择乱世作为历史背景,也许是基于乱世能够给他提供更多的发挥电影特技的机会,而又切合他对人性和政治的批判,但无形中也为影片增添了更多的血腥气。
其次,徐克的影片不喜欢传统武侠片中善恶分明、二元对立的人物关系,他总要设置几方不同的势力,构成多边矛盾和冲突。《笑傲江湖》中令狐冲、岳灵珊及华山弟子一派,东厂恶势力一派、日月神坛一派、华山掌门人岳不群又为一派;《新龙门客栈》里,周淮安、邱莫言等为一派,追杀忠良之后东厂太监为一派,开黑店的金香玉是一派,守边的官兵又是一派。这几派人物纠葛在一起,有的是势不两立,有的是互相利用,有的是门派斗争,有的是为了爱情……而在高潮时,几派人物之间的矛盾都推向生与死的极致。再加上徐克对武打动作的精心设计和凌厉的剪接风格,就把观众引领进编导所构置的规定情境之中,以最大限度把人物置于死亡的威胁之下,不时地给观众以血淋淋的感观刺激,让观众总是在恐惧与安宁,惊悚和镇静,悬疑与明了,忧虑和坦然之间持续摇摆。
由于徐克影片中的暴力,使它时常会遭到人们的非议。对此徐克表示:“我觉得暴力成为商业卖座的保证是由武侠片开始,那种痛快淋漓的打斗,使人知道中国片也可拍出这么清脆的动作,对暴力开始有了下面的看法;对观众来说,则是精神上的宣泄。”
二、 天马行空的梦幻世界
徐克的电影很好看,这种好看有很大程度都在于影片中的搏击打斗场面上。中国传统的武侠片大多注重对真功夫的展示,各路精英在镜头前施展着实打实的南拳北腿。而徐克把中国武侠电影与西方科幻片挂起钩来,以全新的概念用好莱坞科技来阐释古代武侠的超凡神功,将生活中不可能达到的人体技能充分优美地展示给观众。使本来就神奇无比的中国功夫又多了一层梦幻色彩。虽然有时难免有些过火,但这正是他的风格所在,正如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贾磊磊研究员所说:“徐克不是偏爱写实主义的电影艺术家,他的影片浪漫主义色彩很浓,常给人一种超越现实的梦幻感。”
此外,徐克对电影的影像技巧有一种近乎沉迷的倾向,这使他的影片总有令人叫绝的视觉魅力。如《狮王争霸》中在故宫内舞狮的场景:中国古代的圣殿前,无数的舞狮者升腾跃起,如浪翻飞,伴着那首《男儿当自强》的主题曲,把中国的舞狮文化演绎出前所未有的气魄和规模。面对这纷华激烈的景象,这峥嵘的气势,观众能不目眩神驰吗?再比如《青蛇》中有一场青蛇和白蛇下凡的戏,与这个动作线索同时呈现的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印度舞蹈和旁边的一群被缤纷花雨弄得神魂颠倒的书生。这里的交插蒙太奇即推动了情节发展,又给人以天马行空的梦幻的感觉。
三、 意味深长的寓言世界
徐克的电影故事主要发生在“江湖”,这是一个与“庙堂”(即宫庭政治)相对的概念,但从“江湖”世界的游戏规则中,不能看出庙堂的影子。在“江湖”,权力的分配是以武力的强弱,武功的高低为标准的,这与政治人物的胜负是以权力的强弱,权力的高低作为标准,以权力的重新分配为目的是一致的。所以,在《笑傲江湖》中退隐江湖的风情扬说:“江湖派别,满口道理,不过是场权力游戏。”而任我行则更赤裸裸地说“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只在实力!”
“江湖风波恶”。徐克电影中的“江湖”风起云涌,正是各种充满权力纷争的政治舞台的象征,而且“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掉的不仅是权力,也是性命——这里,徐克暗写了他对政治的批判及对乱世的悲观。
徐克影片的寓言性还体现在他对复杂人性的深刻思索上。《新蜀山剑侠》讲述了五胡乱华、十一国并立时期四川巴蜀的一场人魔之战。影片中徐克刻意讽谕了人世的种种丑恶言行,揭露了人性的自私、偏执和分裂,而这些劣根性的表现,其实与魔性无异。在另一部影片《黄飞鸿》中,虽然主题是宏扬民族正气,抵抗外来侵略,但当观众看到百姓受沙河帮老大压迫,无人伸张正义,而黄飞鸿出面抱打不平,却连受害者自己都不敢出来作证,满街人逃得光光。最后,还是一位洋教士挺身而出时,难道不会激起一阵痛心和一阵思索吗?
还有影片中宝芝林失火,将黄飞鸿扇子上的“不平等条约”中的“不”字烧掉,则更蕴含着深刻的人性寓意:在帝国主义的强压下,部分中国人逐渐麻木,实际上已经把“不平等条约”视为“平等”了。并且还心安理得泰然处之,这固然是一种“奴性”表现。
所以说徐克的影片不纯是商业的,而是有一定寓言性的。套用一句老话就是“既有热闹,又有门道。”就连他的结尾也显得意味深长,恰似在夕阳血色中,尘埃落定后的一道冷峻的青光,有的使观众若有所悟,有的使观众黯然神伤。《笑傲江湖》的结尾,令狐冲废了师父的武功后,骑上日月神教任盈盈的马,又回头将师父的女儿一并带上,两人同乘一骑,驰骋远去。任盈盈和兰凤凰主仆亦乘一骑追上,定格结束。我们不知他们将往何方去,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就连男主人公究竟会与哪位女子结合,也不能最后确定。
徐克影片的这种“不了了之”也许是商业上为了续集故事所采取的一种策略。然而从艺术上看,徐克影片的一个特色就是总留露出对未来出路的思考与忧虑。这就好像漫漫人生路,究竟会发生什么突如其来的变化,我们一无所知。
但不管怎样,近年来的徐克正意气风发地带着武侠世界的十八般武艺和各样兵器迈向好莱坞,为中国武侠电影大踏步的进军海外市场呐喊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