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非洲看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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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博塞利国家公园在乞力马扎罗脚下

  近一米高的黑色秃鹫,栖息在城市街道旁的枯树枝上。它们偶尔转转脑袋,偶尔啄啄羽毛,偶尔展翅盘旋。但大多数时候,它们就冷冷地立在那里,孤傲地俯瞰着嘈杂的城市。
  当我透过车窗注意到它们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时,我落地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不久,正从机场前往民宿。前一秒我还在车里跟着民谣左摇右晃,沉浸于非洲独有的燥与热;下一秒我的身子就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等到一口长气从胸口舒出,脑筋也得以重新打转,我惊叹不已:在东非这片热土上,竟可以同大自然靠得这么近。
  当时的我远远没有想到,走近自然,拥抱自然,这只是个开端。

游猎之旅


  成群的角马奋力横渡波涛汹涌、杀机环伺的马拉河,乞力马扎罗山脚下的象群伴着落日余晖排队回家,秃鹫和鬣狗与大型猫科动物争抢血肉模糊的猎物,碱水湖畔的火烈鸟群层层叠叠地拥挤成一片霓虹。
  当这些令人心悸又心动的画面从电视和杂志中走进现实,没有人能够抵挡游猎之旅的诱惑。
  100多年前,最时尚的旅行方式是带着望远镜和猎枪到东非大草原狩猎,并与“战利品”合影。那时的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和著名作家海明威,都是游猎爱好者。
  罗斯福曾在其“战功最显赫”的一次捕猎中,收获了1100只动物,包括17只狮子、11头大象和20只犀牛。在生态环境不断恶化的今天,如果把罗斯福与“战利品”的合照同他荣获诺贝尔和平奖的照片放在一起,应该颇为讽刺吧。
  随着非洲国家相继独立,越来越多的国家公园成为禁猎区。这样看来,非洲国家的独立不仅是民主运动的胜利,对动物保护者来说,还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如今,“游猎之旅”的内涵已经发生变化。游客们坐着越野车,像猎人一般探寻动物的踪迹,手中扛着尼康、佳能等品牌的“长枪短炮”,猎回上百兆的图片与视频。

  以巍峨的雪山为观赏野生动物的背景,别有一番风味。

  温和的旅程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孤独的人类探望尚未灭绝的动物伙伴,忙碌的人类享受驰骋草原的自由生活,物质化的人类体验重返自然的亲切舒适,傲慢的人类找回对宇宙和生命的敬畏之心。
  旅行之初,我可没有这么多深刻的感悟。我一边疯狂地涂抹防晒霜、防蚊膏,一边祈祷自己能见全“非洲五大”。狮子、大象、犀牛、豹、非洲水牛,这五种生活在非洲草原上的庞然大物,并列为“非洲五大”。既然来到了非洲,既然开启了游猎之旅,几乎每一个游猎者的终极目标都是亲眼领略“非洲五大”的风姿。
  但在这之前,要先忍受数小时的长途跋涉。时间虽漫长,路途虽颠簸,却并不无聊。离开城市两三个小时后,高速路两侧就会不时出现野生动物的身影。最常见的是正在吃草的斑马和长颈鹿,也遇到了几头慢悠悠走过的大象,不知其来处,亦不知其归处。
  到国家公园时已是傍晚,为了次日一整天的行程,我早早睡下。半夜里,我被一只从我锁骨间匆忙路过的不知名小虫弄醒。我本来最怕昆虫,但看看身处的简陋帐篷,又想到我所在的原始自然的非洲大地,我淡定地扔它下床,掖好毯子就再次睡了过去。
  之后,每每回想起那一幕,我都感觉是那片充满神奇魅力的土地给了我勇气。

动物摄影师


  天还不亮,我们小队已经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太阳刚刚从地平线探出头来,我们的越野车便隆隆启动,开进了安博塞利国家公园,开向苍茫的稀树草原。
  肯尼亚的国家公园众多,且各有各的特色。纳库鲁湖国家公园是观赏火烈鸟的绝佳去处,在满眼粉红色之外,兴许还能碰见低调却高傲的黑犀牛;马塞马拉国家保护区因每年7月的角马大迁徙而名声大噪,除此之外,这里也是“非洲五大”最常出没的地方。

  每次它湿漉漉的长舌头一探过来,我就立马乖乖松口了。

  因为旅行时间有限,我不能将每一个国家公园都走遍。毅然选择安博塞利国家公园的原因很简单,它在乞力马扎罗脚下,而以巍峨的雪山为观赏野生动物的背景,别有一番风味。况且,我早就憧憬着能一睹乞力马扎罗的壮美景观。
  安博塞利国家公园满足了我出发前的畅想。我看到雪山脚下的草原上,一只白鸟落在一头灰色非洲象宽阔的背上。当这头载着朋友的巨兽缓缓路过一棵孤独伫立的金合欢树时,我连眨一下眼睛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在同伴的提醒下,我举起相机,狂按快门。从长焦镜头里,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些有趣又奇妙的细节:大象的睫毛很长,皮肤有很深的褶皱,灵活的鼻子一下一下地扫过草丛,而它身上的小家伙则安稳地立着,趾高气扬。
结伴的鬣狗

  在东非草原上拍动物,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深入草原腹地,食草的有蹄类哺乳动物随处可见,它们对行驶的车辆也不怎么惧怕。随手拍几张,都会有惊喜。但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很上镜,有一些的风格真是怪异得很。
  若论上镜,斑马当夺桂冠。斑马的个子虽然不高,但它們头颈的鬃毛和不可一世的神情,再配上时尚的“黑白条纹衫”,俨然一副国际超模的风范。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随手一拍就是大片。
  还有一位比斑马更具镜头感的,是长颈鹿。呆萌的它们总是伸着长脖子,瞪着大眼睛,停不下来地咀嚼着嘴里的美味。不过,无论它们吃得多投入,一旦发现了相机,一定会毫不羞涩地正视镜头,给足摄影师面子。   有一句网络流行语,拿来形容东非草原的动物们,再合适不过了:“发现自己被偷拍,美的都在笑,丑的都在躲。”很遗憾,鸵鸟,恐怕就是后者。
  发现不远处有一群围圈“开会”的鸵鸟,司机放慢车速,我们缓缓向它们靠近。我兴奋地举起相机,可鸵鸟们实在胆小,一边扭着头、瞄着我们的动向,一边慌张地朝远处移动着。
  发现我们停住了,它们也停住,却齐刷刷地把屁股冲向镜头。有些歪着脑袋观察我们,有些则埋头躲避我们的目光,仿佛它看不见我们,我们便看不见它似的。
  想拍出好看的照片,不仅需要动物们的配合,还需要给力的光线。
  正午的阳光虽然明媚,但刺目的光线把大地上的一切都晃得惨白,照片的色彩总有些单调。而到了黄昏,天空被调和为温暖的橙黄色,草原上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薄金。照片美美的,心里也美美的。
  一群野生大象排着队从我们的车前路过,我们迎着夕阳,静静地目送它们回家。充实的一天结束了,意犹未尽的我们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营休息了。

给我一个吻


  来非洲之前我就知道,安博塞利国家公园有成群的大象、斑马、羚羊、角马、长颈鹿、非洲水牛,却不容易追踪到狮子和豹。司机和向导竭尽所能,带我们穿梭于公园的角角落落,却依然没能寻到猫科动物的足迹,更别指望被撒娇卖萌的花豹环绕了。
角马迁徙

  不过,我们的意外收获是一对鬣狗夫妇。母鬣狗窝在草丛中,鼓胀的肚子表明她要当妈妈了。孩子们的爸爸在附近的水潭边徘徊,那里有一具已经腐烂的河马尸体。鬣狗企图撕得一块食物,却被潜在水潭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孔的其他河马频频喝退。
  作为这场纷争的旁观者,我赞叹河马们对同伴的守护,也替久久不得食的鬣狗深感焦急。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总是自恃聪明,却活不通透。
  没能一睹草原之王的风采,坐在回程的汽车里,我的心情有些低落。它们可能躲在一旁的灌木丛中,窥视着我们失望地离开,偏偏不肯威风凛凛地走出来,了我一桩心愿。
  大自然总是这般无穷无尽:无穷的生命,无尽的遗憾。
  好在遗憾可以弥补。作为肯尼亚的支柱型产业,旅游业获得了政府的高度重视。为了给游客提供更丰富的体验,安慰那些在游猎之旅中留有遗憾的人,也为了培育本地人保护动物的观念,位于内罗毕市中心的小象孤儿院和长颈鹿中心对游客开放,进一步缩短人与动物的距离。
  顾名思义,小象孤儿院会收留那些被盗猎者夺去母亲的小象,并为它们提供食物和安全的住所,待长大后的小象可以独立生存,孤儿院便将它们放生回大自然中。
  每天上午十点半左右,两排小象会在饲养员的带领下,从远处小山坡上屁颠屁颠地跑进观赏场。在一圈游客的注视下,小象们贪婪地吮吸着奶瓶,饱腹后就在泥坑里嬉闹打滚。
  广播里播报着小象们的身世,听到某只小象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有人悄悄地抹了下眼睛。
  站在人类的角度,我不知道小象们是否还在痛苦和悲伤,但在那样一种情境中,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心痛。人类的贪得无厌,引发了不计其数的悲剧。
  相比之下,长颈鹿中心的氛围就要轻松许多。在投喂区,只要你用嘴唇轻夹着食物,便会有只不害羞的长颈鹿来你唇边讨食,顺便给你一个湿乎乎的吻。游客们兴致勃勃地向长颈鹿索吻拍照,而长颈鹿则大方献吻,并吃得不亦乐乎。我却一直苦恼于长颈鹿抢食太快,我的朋友抓拍不到好的接吻照片。
  工作人员笑咪咪地对我说:“咬緊一点,别让它那么容易就吃到。”可每次它湿漉漉的长舌头一探过来,我就立马乖乖松口了。
  离开了长颈鹿中心,我的少女心平静下来,但思绪仍在泛滥。什么时候,在大自然中,人类也能和野生动物如此和谐、亲密地相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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