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症画家的性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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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岁的阿芒是北京画家圈里的一位著名的单身艺人,他有着非凡的才气、英俊的外表和独特强烈的个性。大学毕业后不仅留校当了老师,还以一幅《秋》画作品获得了全国特等奖。当时他的画卖到海外已经是个很大数字。至今,台湾博物馆仍藏有他的一幅精美的国画。
  所有的人都捧着他,宠着他,但谁也不知道他患有隐匿性忧郁症。他最大的爱好是和朋友喝酒,而且常常喝得不省人事。
  这位江南才子的女朋友叫羽飞,是美国一家银行的副总裁。
  羽飞出生在一个高层次的知识分子家庭,从小聪明乖巧,貌美异常,做事很有原则。如果世上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她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挫折,什么叫坎坷,她的人生之路可谓一帆风/顷,她与阿芒,因父母的世交而从小青梅竹马。读书时,羽飞一家搬去了苏州,两个人从此断了联系。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又碰面了,这个时候,爱情闪电一样击穿了两个年轻人的心。他们意识到,这辈子谁也离不开谁了。但阿芒的母亲告诉他,羽飞一家是一定要定居美国的,你们最好分开。阿芒的画在获得全国大奖的那年,将羽飞接到了北京。阿芒说:“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人了。”羽飞在长城烽火台的狂风里,含着泪水频频点头。他们站在一起,拍了惟一一张合影,当时,风把羽飞的长发吹到阿芒的脸上,遮住了他一部分忧郁的表情。
  “等一年之后,我帮你办出国手续。”羽飞小心翼翼地看着阿芒阴沉的脸,她心里明白,去国外,会断送他的一切。
  阿芒咬着牙不说话,过了许久,他一转身蹲下去,对羽飞说,来吧我背你下长城。
  就这样,在初秋微凉的风中,一对年轻人以这样的方式,胸贴着背,从长城脚下一步步地走下去,做了长时间的告别。这样的告别,与其说是浪漫,不如说是痛不欲生。
  这种痛,一直伴随着阿芒与羽飞,多少年来,都不曾褪色过。
  他们都做好了永不再爱上别人的准备。尽管他们那时一个24岁,一个只有22岁。阿芒除了酗酒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恶习。他用酒精来抗拒对羽飞的思念和他身边女人的诱惑。阿芒得忧郁症是在他考取研究生的第二年。先是从失眠开始的,为了满足画商的要求,他经常熬夜到凌晨,画得腰也直不起来。后来变成一宿一宿的不睡,服了安定药也不管用,然后是持续性的情绪败坏,不想见人,不想说话,连羽飞的美国长途也懒得接。虽然他很爱她,但病症发作时,他控制不了自己。
  断断续续的,一年当中,他至少要发作——次,尤其是冬天,寒流令他产生自杀的念头。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你最好找个女朋友结婚。
  阿芒有个学生叫简妮,21岁,艺术家庭出身,热情漂亮,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阿芒。
  只要是阿芒的课,她听得特别认真,只要是阿芒——出现,她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流向他,一直到看不见为止。这份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既甜蜜又酸涩,因为系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阿芒的女友在美国。
  受着自尊与爱情的双重煎熬,简妮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了接近他,她去阿芒每周必到的酒吧喝酒,在同学的掩蔽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阿芒喝酒如牛饮似的,有时几个人,有时就他一个,短短一小时能喝光一箱“贝克”。然后有点醉意地大呼小叫,甚至与别人冲撞后打起来。这时,简妮总会出来阻止。就这样,他们互相认识了。
  阿芒从未想到会爱上自己的学生。虽然这种“师生恋”在美国比比皆是。但他真的被简妮那双透着风情与关切的大眼睛给迷住了。上课时,他时不时地走神,在学生习画时,他就站在简妮的身后,轻轻地嗅着她身上发出的淡淡气息。
  那一阵子,他再也不去酒吧喝酒。忧郁症状明显好转,羽飞的形象仍然活跃在他的心中,但是,这似乎并不妨碍他对简妮的好感。
  不知为什么,这种忽有忽无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学校寒假,简妮是上海人,每年她在放假前就买好火车票,然后回家。但这次,她不急,磨磨蹭蹭地不肯与上海同学一起走。
  走到空旷的校园里,阿芒的心事开始沉重起来。北京的雪下得早,刺目的光线让他觉得非常难受,双腿开始打颤,他明白,自己又进入了“那种状态”。突然,前面有一团嫩黄嫩黄的颜色慢慢地走采,快靠近时,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是简妮!她像迎春花一样灿烂地笑着。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不顾一切的。
  那晚,他们在暖气片轻轻的振动声里不停地抚摸着对方。一时间,阿芒竟忘了自己曾经有过的承诺,他将所有的爱全部释放在简妮的身上。
  第二天,阿芒醒来时,看着身边动人的简妮,想起了羽飞,一股罪恶感伴随着强烈的抑郁情绪一起升上心头,他拿起烟来狠狠地抽。简妮醒来,温柔地伸出手去搂他的肩,没想到他一把推开她,旋即下了床。
  简妮并不了解男人的心,她只是觉得深受伤害和侮辱,泪水悄悄地往下流,便下决心不做“第三者”,不去抢别人的男朋友。她起身穿好衣服时,阿芒抱紧她说“对不起”。但简妮还是坚定地走了。
  尽管阿芒极力挽留,简妮还是逃回了上海过年。在父母的关怀下,她的心情逐渐平静。家人早就有将她送往国外读书的意思,也准备了足够的学费,只等她从学校里退学后办理出国手续了。
  简妮过完年再回北京的时候,没有去见阿芒。课堂里不再见到简妮的身影,阿芒若有所失。
  那年,阿芒已经28岁了,他和羽飞分别已有4年了。萌动的心情战胜不了结婚的最后意图,但分别久了,他内心深处渴望女性的温柔。特别想跟简妮这样有理智又美丽动人的姑娘在一起。但他怕自己的背叛会使羽飞伤心。羽飞是自始至终都专一执著地爱着自己的。
  一连几天,阿芒没来上课。他的课被别人代替了。开始简妮还沉得住气,后来,她忍不住了,托好友去教务处问。才知阿芒去西藏采风去了。
  简妮想打手机给他,拨弄了半天,又放下了。这种时候,最好别打扰他。让他静静地在高原碧蓝的天空里驰骋一下男人的血性,让他忘记人间的种种欲望与烦恼,让他自由地生活一个月吧。
  简妮也在想方设法地忘记阿芒。但幻想始终牵绊着她,比如,与阿芒谈恋爱,远走法国……在焦急的等待中,她担心着阿芒的安全。同时,放慢了办手续的过程。
  终于在35天后她见到了阿芒,他的胡子,性感而粗犷,脸晒黑了。冲动之下,简妮又去了他的屋子,两个人缠绵悱恻。
  他是爱我的,天哪!简妮兴奋中以为他真的爱上了自己。
  谁也不提羽飞,谁也不提爱情,谁也不说在一起或不在一起的话。他们将男女之情演绎得非常自然,非常本能。
  后来简妮分析道:这是宣泄,是转移,是一种爱情的方式,爱情的方式有许多,这只是其中一种。虽然它将注定没有结果。
  半个月里,他们天天在小屋里约会。简妮不停地讲着故事,讲着笑话,想分散阿芒诸多瞬间的悔恨。她不知道,阿芒内心的欢悦与感激在不断膨胀,同时,对羽飞的内疚深深地埋藏进潜意识里,极力不让它浮出。但是一天夜里,正当他们相拥而眠的时候,阿芒的手机清亮地响了起来。
  “我是羽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马上要调到香港来工作了,阿芒,我们可以每个星期见一二次面了!你高兴吗?你听到了吗?”羽飞在那头大声叫着。“听到了!听到了!”阿芒连连说道,他甚至将被子一把掀起,裸着上身跳到阳台,大声说道:“亲爱的,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来?”
  简妮被冷落在被窝里。深夜里,她不断地命令自己:这是早就预料到的,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但还是忍不住咬着被子哭了起来。
  等到她抬头,看见阿芒正痴痴地痛苦地看着自己。他酸酸地说:“对不起,我不知该说什么?你知道,我爱她。我会跟她结婚……”
  不久,简妮感觉不舒服,去了医院做检查,没想到,-一纸“早孕阳性”的化验将她打人了地狱。
  过几天,羽飞就要从香港风尘仆仆地赶到阿芒身边来度假了。简妮完全傻了。她连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去见他。阿芒并不真正爱她,只爱她的躯壳而已,他的魂已经系在羽飞身上了。简妮咬着牙,将所有想法咽了下去。
  简妮既为自己的行为羞愧,又憎恨阿芒的情感。为什么男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女人,而女人却不能?为什么男人承诺似金,自己却没有能够做到固若金汤?自己有勇气做到与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吗?
  堕胎、申请退学、办理护照到最后签证,前前后后花去了她3个月的时间。3个月里,她没有见阿芒一面。阿芒也没有联系她。但那种思念,就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地存在着,沉默着。
  等羽飞假期结束后,阿芒打电话给简妮,却只听到一句:“对不起,对方已关机……”
  阿芒为了自己的个人画展,忙得焦头烂额。他一面忍受着抑郁情绪的折磨,一面有空就拨打简妮的电话。
  简妮带着一脸的病容来到展览会上,挑了一幅花草缤纷的一尺见方的国画要求买下。阿芒说,我送给你。简妮执意不肯,将包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交给经纪人,说不够的话先欠着,我把这幅画带到法国去。
  简妮夹着画,泪水飞溅地走出了大厅,再也没有往后看一眼……
  简妮怀孕的情况,通过她的好友,还是传到了阿芒耳朵里。阿芒连夜买了机票赶到上海,试图见她最后一面。但简妮的父母告诉他,就在他下飞机不久简妮已登上了国际航班。他们只相差几分钟。
  我永远对不住你!阿芒从心里喷出这句话来,当场坐在地上痛哭起来。我是一个自私鬼啊!
  从此,阿芒除了跟羽飞经常通话见面外,便更加彻底地投人办个人画展,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只要是没有去过的地方,他都拖着经纪人去。经纪人都被他搞晕了。
  他的忧郁症到了很严重酌地步,医生嘱咐他住院治疗。他不肯,但却大把大把地吃药,碌硝安定、佳乐定、美舍郁……只有在药物的控制下,他才能平静地面对生活。他除了画画,再也不想任何事。酒也戒了,烟也不抽了。生命就在麻木中进行着。羽飞从香港来看他,见到的是一张凡高一样消瘦的脸。她哭泣着说再不回去工作了。但阿芒强制她走。他安慰她说:“画家都这样,性情中人嘛,没关系,等到我成了世界名人,你再来陪我不迟。”
  简妮的好友告诉阿芒,简妮已经从痛苦中摆脱出来,现在正同另一个留学生谈恋爱。
  阿芒听后一言不发。从此他只苦苦求索着艺术的最高境界。他说,我没有现实的活法,我只有活在理想中,而理想离我太远了。
  编辑/杨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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