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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十力是二十世纪中国现代新儒家的最重要代表之一,也是现代中国最具有原创力的哲学家之一。他对于新儒学,乃至对于现代中国哲学的重要贡献在于“立本”。其“重开大本”的途径则重在吸收易、孔与宋明儒学的神髓,兼及吸纳佛学精华,并试图与西方哲学作某些对话。熊十力哲学根本精神是儒学的,“体用不二”是其立论的根本,并用体用不二思想批评了佛学和西方哲学中割裂体用的趣向。 熊十力自早年即极为关注人生问题和时代社会问题。他认为人生问题与时代社会问题都出在“本”之丧失,故“立本”为问题枢要。“本”者,本心也,吾人之真实生命也。本立则大用流行,立本而达用,体用不可裂。人生、社会都当打破滞寂与嚣动的循环,而达到精进与健动,动而不纷不扰之谓静。“体用不二”论是贯穿于熊十力对于时代社会问题的思考、人生论、宇宙一本体论的核心观点。 熊十力认为,本体论是哲学的根本,不究本体论则将万化大原、人生本性、道德根底一概否定。问题在于如何“究体”。不可把“本体”当作离心外在境界,吾人的“本心”,即同为吾人与宇宙之本体。欲得本体,唯在反求诸己,不可凭知识向外寻求。“体”者,宇宙本体:“用”者,实体变成功用。体与用既有分而终不二,虽不二而究有分。“体”举其全体自身而成“用”,如大海水全翻腾为众沤,则一方面不可执一一沤为实有,不识此一一沤实为大海水:另一方面亦不可于一一沤外别求大海水。故体必显为用,离用原无体,应即用而显体。于宇宙论悟得“体用不二”,推之人生论则“天人合一”。无宗教之迷,无离群、遗世、绝物等等过失,亦不至沦溺于物欲而丧其灵性生活,人生终不昧其性。 本文分析了熊十力“体用不二”、“天人合一”论得以产生的思维方式上的原因——中国传统的“中道思维”方式。中道思维要求不着二端、消融对立、解粘去缚,这使得中国哲学无本体与现象二重世界的分裂成为可能。熊十力哲学中“体”与“用”既不是柏拉图式的二重世界论:“体”、“本体”等等也不是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实体”,而是即实体即属性,即本体即功能的,非实体一属性二元论。熊十力哲学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心与物、主观与客观、实体与属性的二元对立。但熊十力哲学以“本心”为吾人与天地万物所同俱的本体,不免有客观唯心论思辩构造之弊。而他本人称“本心”可以“呈现”,这只能是极少数人有此体验,不可能有普遍性。 熊十力哲学以先在的“体”、“本心”解释现象界,这固然包含着追求人生与宇宙的统一性的美好愿望,但同时也包含着对人生与世界的强制性整合。“体用不二”论施设了现象界,无二重世界的分裂;给科学留了地盘,比之“守其孤明”是一个进步。但现象界仅是暂为施设而已,实则此现象不可执定为实有,而应于一一现象洞见本体,如同应于一一沤皆见其为大海水。故“体用不二”论仍可能使“现象”的多样性无法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