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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30、40年代,延安的“革命圣地”(以下一般简称圣地)形象,某种程度上就是尚未概念化的“延安精神”的外在表现。延安“圣地”形象的传播,就是延安精神的弘扬,追溯“圣地”形象的建构过程,便是探究延安精神何以产生的努力之一。延安之“圣地”形象,对于中国共产党争取民众支持、在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中争取话语权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探究延安的史实固然很重要,但考察延安在时人心中的形象更加重要,因为后者决定了延安的号召力、凝聚力和影响力,它是人们进一步了解延安时期中共革命何以能够胜利的又一途径。本文拟从形象学的角度出发,借助传播学的思路和知识考古学的方法,考察延安“革命圣地”形象的建构过程,进而探讨形象与精神、艺术与政治间的关系。 在中共加强宣传工作及外界关注延安的情形下,由延安的一些党政机关、文教机构、宣传媒介、文艺团体及个人等,与前来延安访问、考察的中外记者、民主人士、传教士、国际友人、国内外政治和军事观察组织等,共同组成了“圣地”形象的建构体系。从延安的角度看,这个建构体系由内(延安方面的)、外(国统区和海外的)两部分构成。在内部体系中,又形成了指挥系统(政治机构)、动力系统(教育机构)、传输系统(新闻媒介)、生产系统(文艺机构)等构成要素。他们统一领导、分工协作、具体策划、各展所长,建立起高效的工作机制,拥有雄厚的群众基础。中外记者和国际友人等组成的外部体系,受国际国内政治形势影响,其活跃期主要是抗战初期和1944年春夏之间。内外系统之间,并不存在隶属联系,但他们在忠于事实的基础上有着默契配合。 按照传播学的分类方法,“圣地”形象之载体,可以从传媒层面分作印刷媒介、电子媒介及其他媒介三类。它以大众传媒为主,其他传媒为辅,是一个综合传媒系统。印刷媒介方面,陕甘宁边区仅抗日战争期间出版发行的报纸就有100多种,目前存留的或者知道名称的有40余种;出版了各种期刊大约60余种,其中24种属于文艺期刊。延安在国统区的印刷媒介,大概可以分作三类:取得合法地位,公开出版的中共报刊;共产党地下组织领导、影响下的进步出版机构的出版物;统一战线中的报刊、出版物。印刷媒介、电子媒介和其他的媒介,搭载着通讯、报道、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小说、木刻画等形式的艺术作品,将延安的“圣地”形象传递给海内外各层受众。 中外记者和国际友人等奔赴延安的目的,就是为了揭开蒙在延安身上的那一层神秘的面纱。于是,通过大众传媒手段,延安的种种形象被来访者一一揭秘:“白色围城”、“红色堡垒”、“民族解放的熔炉”、“中国青年的圣地”、“民主的模范”、“中国的希望”等。延安方面通过“集中展示”和“日常展示”两种方式,也向边区、各根据地、国统区及海外受众展示延安的不同侧面:如“抗日与民主”、“青春延安”、“坚强延安”、“生产模范”、“大众文化”、“进步延安”、“艰苦笃实”等。上述有关延安的各种形象,是怎样凝结成“革命圣地”这一统一形象的呢?为此,本文进一步考证了延安“革命圣地”的由来,通过“他说”、“自说”和“我说”三种解释,分析了延安“圣地”化的原因。延安到底是谁的“圣地”?通过对延安誉称的“自称”和“他称”的分析,本文认为,所谓“圣地”,首先是共产党员的“圣地”,其次是革命青年的“圣地”,再到后来,延安这块“革命圣地”,属于一切爱好民主与和平的爱国人士及广大侨胞。 “太阳”、“救星”、“毛圣人”等,集多种形象于一身的毛泽东,是延安形象的核心与灵魂。中外记者多从毛泽东的人格魅力入手来发掘他的领袖气质,延安方面的文化艺术工作者及人民大众,则基本选择了直抒胸臆,称毛泽东为“人民救星”,将他比作带来光明与温暖的太阳,高唱“毛主席来了晴了天”。群众为什么如此热爱和拥护毛泽东?首先,毛泽东是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思想家,他在中国民族、民主革命中的丰功伟绩,是得到群众拥护的根本原因。其次,毛泽东是最模范的群众路线实践者,他最善于与老百姓沟通,能够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将复杂的道理简单化,达到了与群众心灵相通的境界。第三,毛泽东是一个出色的政治预言家,当他对中国革命所作的预言一一为现实所证实时,信任、追随和拥护他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最后,由于各种媒介的宣传,毛泽东的伟大事迹家喻户晓,他在人民心中的光辉形象逐渐形成。古斯塔夫·勒庞曾说过,每当面临空前危机时,英雄形象往往成为人们希望的源泉。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毛泽东以非凡的才智扮演了“人民救星”的角色,正好满足了群众对英雄的需求。 正如太阳也会有黑子一样,作为“革命圣地”的延安,也遭人诅咒与诋毁,在社会上流传着一些负面形象。诋毁、丑化延安的一小撮人,站在仇视与偏见的立场上,对事实进行歪曲。他们利用报刊杂志、小册子及后期的广播讲话等方式,不断丑化延安,说它是暗无天日的罪恶深渊。被广大群众誉为“太阳”和“救星”的毛泽东,也被那一小撮人污蔑为“自大狂”、痨病患者、鸦片吸食者与生活腐化堕落者。抗战胜利后,毛泽东在国共宣传战中更被污为汉奸、封建残孽、野心家等。虽然诋毁延安的人群立场不一,但他们采用的手法却基本一致。这些人或者无中生有,或者恶意歪曲,最终目的都是反对共产党。延安的负面形象可能会使极少数人一叶障目,但绝大多数群众都能识破谎言,“天下人心归延安”局面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边区和各根据地的受众,就是边区传媒网络所接触到的几乎所有基层群众,包括各机关的工作人员、学生、工人、农民、部队的指战员等。国统区的受众既有阅读延安报刊的国府高官,也有共产党合法报刊的读者群、进步报刊杂志的读者群等。海外受众包括官方人员、重要报刊的读者群及有关延安的著名书籍的读者群等。边区的群众一方面用实际行动拥护共产党,另一方面则热情讴歌延安,颂扬毛泽东。各根据地的受众,在各方面模仿延安并加入到歌颂延安的行列中来。国统区与海外华侨受众,最明显的反应就是千里奔赴延安,在经济和舆论上支持延安,形成“天下人心归延安”局面。至于那些顽固的反共分子子的反应,他们要么无动于衷,要么反将获取的信息用来诋毁延安。“天下人心归延安”,既是延安“革命圣地”形象传播的结果,又进一步促进了延安“革命圣地”形象的建构。 延安之所以会在人民心中享有“革命圣地”的崇高地位,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其事实上的民主、自由与进步。当然,“革命圣地”形象的建构,也是促使延安地位提升的重要因素之一,正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