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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阿基米德原点是人,残雪小说是觉醒的现代人对人性的探求。既往研究中,论者忽略其“群”的形象及其间体现出对为“类”的人现实境遇、精神实相和形而上存在的开掘。因此,本文以存在主义、精神分析、社会心理学为理论武器,由“群”而管窥其创作,试析作家对人的体认。第一章梳理“群”的畸、凶、狂、畏、伪五态,实证其真伪。畸为外形之畸、行为之畸、伦理道德之畸、社会秩序之畸。狂有张狂、时狂、狂欢之狂。畏是环境之畏、权力之畏、死亡之畏、缺失生存意义的恐慌之畏、面对荒诞挣扎无效的虚空之畏。伪在欺人与自欺两层伪,凶落实于群众法西斯,泛滥在日常中的肉体与精神双重暴力。五态触及存在本相,在非理性感悟中彰显理性思考,从个人体验的梦魇情景通达现实阴暗面与人类精神内海两重真。第二章结合访谈随笔,探询丑态背后,残雪对人类何以病态失衡的思考,挖掘其中政治文化批判以及自觉思考人类形而上存在困境两重意义。对应两重真,病因求于外,一在病态社会秩序压抑,二在病态文化境遇造就的异化,畸形性文化,是残雪所谓文化酱缸的主料,其实质是封建意识。向内探求,作家认为人性本丑。病在生与死、兽性与人性、欲望与理性、个体与群体、世俗与超越、有限与无限,多对矛盾构建的形而上困境。第三章探讨小说对丑的抗争,肯定作者以诗情救赎丑冷的情怀。反复出现的集体追寻的主题是其小说阴冷基调上的与之相悖的光明音符。即使希望一次次被证伪,但在不断死亡的旧希望身后,人们仍执着追寻被怀疑着的新希望。每次求索,都是旧我之扬弃,新人之成长。寻找,是丑冷底色上诗情的一笔,悖反地将永不消竭的希望赋予存在绝境中的“群”。如西西弗推动巨石,面对荒诞,残雪以行动超越目的,以否定之否定的方式肯定人的力量。结语将残雪放置在宏阔的文学史背景上,结合当下语境,以“群”的形象管窥其整体创作,揭密其小说的根本主题,定位其文学史价值,兼论瑜中微瑕。总之,层层悖反中,作家法眼无情,情怀慈悲。其作穿刺人性,深刻恶毒,罪感痛切,认定人底色本丑,残缺、有限、烦恼与生俱来。残雪又赋予人们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壮烈勇毅,高扬超越,肯定人的抗争、追寻、行动永不停息。悖论之下,是作家对“人”的挚爱:人,虽然绝不能彻底超克丑,却可在反抗中向比“昨人之我”更高的境界跨越。残雪小说直面现代以来人类遭遇的根本精神难题,力图破解现代人存在困境。映射时代精神,探求永恒人性。虽无美学式的“自由的许诺”,却看重人道式的“深情的理解”。当下,残雪是为数不多出色且特色地阐述文学之人学本质的作家,文学史必有其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