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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处的时代已经变成了一个寻根的时代。在过去的一两个世纪里,人类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完成或正在经历着大大小小的崩塌,上至民族国家、社群、宗教,下至种族、性别、阶级和身份,传统信念所铸就的玻璃塔,在面临全球化和现代化的冲击时,霎时间崩裂成无法修复的碎片。由此,关注记忆或地理、空间乃至风景,找回正在失去效力的个人、集体和国家纽带,就成了我们在这个变化急剧到令人困惑的时代唯一所能做的事情了。如果说地方是一个场所,空间是一个被在场的行动、人类活动、记忆叙述和象征符号激活的地点,那么欣赏风景就是教人去感悟这种叙述轨迹或符号特征。类似于某种意识形态,风景作为一种媒介在社会和主体性身份形成过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奥尔罕.帕慕克这位土生土长的伊斯坦布尔人,在他长达四十年的写作生涯中,始终站在东西方的交界处——博斯普鲁斯大桥上,观察、凝视、描绘、叙述他多灾多难的故乡,不仅回顾其繁华的前朝旧梦,而且展望着这座城市的未来,聆听与欣赏自始至终缠绕其间,几乎为伊斯坦布尔代言。帕慕克的作品涉及小说、回忆录、散文集,无不是以故乡伊斯坦布尔为中心。可以想象,站在博斯普鲁斯大桥上观察或是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漫游的帕慕克,将自己对这个城市全部的情感都倾注在了自己的笔下,展现给观者的就是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小人物、破败的街区、海峡上的乌烟瘴气。这与风景作为文化媒介的实践作用不谋而合。在帕慕克的带领下,观者通过观看想象的伊斯坦布尔风景,体会想象伊斯坦布尔的方法,发现人与城市、自我与他者、怀旧与身份认同之间的关系,在矛盾的共同体中找到或者迷失自我。论文以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的文学伊斯坦布尔为研究对象,结合文学研究的空间、地理、风景转向等研究热点,以风景作为文化媒介的实践作用、安德森的“想象的共同体”、身份认同为切入点,围绕“表征与归化”这一中心,透过“自我与他者”这对二元关系,分析作品如何想象一个城市、建构一个地方和空间的社会、历史以及美学特征,影响观者在社会历史领域的身份构建与认同。论文由绪论、正文和结语三部分组成,其中正文部分开辟三章探讨帕慕克作品在其观者与其作为景色和想象的共同体的地方——伊斯坦布尔的某种关系中对观者进行质询,发现共同体中身份认同的吊诡和复杂。第一章观照帕慕克构建的文学伊斯坦布尔的风景。通过考察帕慕克作品的微观特征和宏观表征,尤其是围绕故乡伊斯坦布尔所进行的主题创作,凸显伊斯坦布尔空间生产中贫穷、破败、迷失的特点,并围绕身份焦虑与追寻、寻常与传奇来观照想象的伊斯坦布尔的风景。第二章围绕想象伊斯坦布尔的方法,解读文学伊斯坦布尔书写方法中的双重表现。紧扣观者与伊斯坦布尔的关系,对观者进行质询,展现帕慕克的作品如何把文化和社会建构自然化,把一个人为的世界再现成似乎是既定的、必然的。通过展现纪实与虚构、东方传统与西方叙事、个人记忆与集体想象的紧密联系与悖论之处,揭示文学伊斯坦布尔作为回忆对观者进行质询的过程。第三章紧扣“认同的吊诡与复杂”,探讨想象的共同体在观者的身份构建过程中发生的或表或里的潜在的影响。结合帕慕克的个人身份和城市史料,考察伊斯坦布尔在人们身份构建的过程中的吊诡之处,结合帕慕克的文化诗学风格“呼愁”谈身份认同困境的深层焦虑。论文主体从帕慕克对“想象伊斯坦布尔的风景”、“想象伊斯坦布尔的方法”、“认同的吊诡与复杂”三部分层层深入,步步论证,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结构,最终得出了以下的结论:帕慕克以伊斯坦布尔为中心创作的一系列文学作品,不仅是其对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的历史与社会建构进行的个人阐释,而且是通过对伊斯坦布尔怀旧似的叙述,放大了个人动态身份建构的过程。观者在欣赏这一文化媒介时,不仅能动地欣赏着这一城一景,寻找着自己想要认同的自我与他者,而且也在被动地接受其制造着历史和文化。同时也自然地出现了认同的吊诡与复杂之处:人们乐于通过列举自己独创性的特点将自己与他者区分开来,即使这种分类毫无意义,所有一切身份之谈,都是可耻的吹嘘和自我膨胀。在经历了羞耻、愤怒、悲伤之后,最后形成了他们特有的呼愁。这种独有的身份,让他们摒弃了傲慢的他者所具有的一切特征,从而达到了可笑的“双赢”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