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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卡特(Angela Carter,1940-1992),二十世纪英国最具独创性和知名度的作家之一,一生创作了九部长篇小说、大量短篇小说并翻译、编辑童话和民间传说。她在写作中混杂魔幻现实、歌特式、女性主义等多重风格,作品曾获得诸多文学奖项,其小说也曾被多次改编为电影或舞台剧,是一名在西方有较大影响力、被广泛阅读却在国内研究中较少得到关注的作者。本文主要论述安吉拉·卡特的长篇小说创作,选取《马戏团之夜》《魔幻玩具铺》《新夏娃的激情》《明智的孩子》四部小说作为研究对象,依托巴赫金的狂欢诗学理论,从狂欢化的角度切入,通过细读和阐释,较为全面深入地探讨卡特长篇小说文本中狂欢化的具体表现、深刻内涵、艺术独创性和其文学价值。本文正文内容分为三章,分别从作品的思想内核、人物塑造、叙事和语言几个层面具体解读卡特狂欢化程度极高的小说文本。安吉拉·卡特的文学创作总是体现出她鲜明的女性主义写作姿态,本文第一章就注目于她作品中全新的两性世界,分析卡特小说中的女性通过建立乌托邦王国,确认自我和群体的主体性地位,而男性则在这种外部环境中,或被动或自觉地经历性别身份或观念的彻底捣毁与重塑。本章指出作品对传统夫权和父权威望的颠覆,发掘奇特的狂欢化时空中推翻与重建、毁灭与再生并存的因素,这些因素在小说中终结了由占统治地位的男性掌控官方话语的旧世界,为改变男女不平等地位、发展新的两性关系带来了可能性。本章考察卡特在思想层面上反男权中心的女性主义狂欢,而在强烈冲击男性统治的同时她也反思女性自身、努力解构性别霸权模式,试图以爱与包容之力量,寻觅单一性别的霸权话语被消解之后、超二元对立的和谐共处方式,对具有开放性的、完美融合状态的两性关系新格局抱持美好期待和积极诉求。第二章主要着眼于卡特小说中众多具有怪诞人体形象的人物以及他们在各种狂欢式场合下的华丽演出,指出这些边缘性人物的肉体意象具有既宣告死亡又孕育新生的双重内涵。这一章还阐述了各种怪诞人物在狂欢的契机中得到了自由释放,小丑们戴上假面演出,在毫无顾忌的游戏中令崇高与严肃脱冕降格,祛除了对权威势力的恐惧和敬畏,获得了塑造全新自我的能力。而其他具有狂欢精神的不寻常主人公,也都在各类艺术和人生的舞台上以不同形式展开表演,投入到无拘无束的广场狂欢中去,反抗各自所受之压迫与限制,消解官方话语对个人主体性和人性自由的禁锢,从而发扬了兼具破坏和创新力量的狂欢人格,形成和确证面向无限可能的自我。本文的最后一章从小说艺术层面进入卡特的作品,解析与狂欢精神同构的叙事上的对话、复调,剖析文学体裁方面的狂欢化。作品中存在多重的、不断转变的叙述视角,不同人物以及人物和作者之间都存在地位平行的对话交锋,构筑出集合多重观点、多声部混响合唱的小说形态,摆脱了一元叙事的单调独白,创造出灵活多变、开放多元的叙述话语。而从众多独立发声的主体各自不同的声音以及它们的相互关系中,也可延展出解读作品的更多维度。另外,本章也对小说驳杂缤纷的叙事语言和角色语言的特点进行了总结,这些语言特点正是安吉拉·卡特个人文学风格的鲜明标志。卡特的作品仿若语言的狂欢盛宴,俯拾皆是的讽刺性摹拟通过对各种经典的戏仿笑谑大胆反叛传统文学风格而另辟蹊径,来自民间大众、生动活泼、具有新鲜趣味和不竭生命力的口头俚语、民谣、咒语、淫猥语、俏皮话也无处不在,于色彩斑斓的喜剧性中相得益彰地传达出作品内在的狂欢化世界感受,并时时引发作品内外、小说人物和现实读者的笑声,以笑声消解作品中官方话语霸权的垄断性、庄严性,诙谐嘲讽中既有对旧的缺乏活力的文学语言的叛逆,又开辟出多变多姿的新文风。安吉拉·卡特的小说无论从思想层面,还是人物塑造、叙事手法、语言风格方面来看,都可谓是狂欢化程度极高的作品,充分彰显出其小说体裁的本质特色。而渗透作品本身和作者写作姿态的狂欢化文学精神,以及它给小说文本所带来的、从内容到形式上的、自由开放丰富多元的无限可能性,是本文所论证的安吉拉·卡特文学创作的独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