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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护中国在南海的历史性权利是当今及未来相当长时间内中国外交实践和国际关系研究领域的重要任务。由于人类海洋活动的困难、历代政权对海洋不够重视等原因,特别是在中国诸多历史资料中,对南海岛礁分布、中国人在南海岛礁上的开发经营、管理维护等做系统描述的文字留世不多,错讹时出,因此中国历史性权利的确定和足够历史证据的发掘,仍然是中国国际关系研究面临的巨大挑战。相反,南海其他周边国家近代以来曾相继沦为西方大国的殖民地,其宗主国在这些地区留下了诸多航海日志、地图资料、官方文件和外交档案,为研究南海周边国家近代疆土范围和海域状况等,保存了较丰富的材料。因此,本研究采取与中国大多数现有研究不同的路径,以菲律宾现代“疆土”形成为主要讨论对象,研究和批驳菲律宾提出的权益依据,从反面为中国主张的历史性权利提供支撑,说明中国在南海历史性权利具有合理性。同时,由于美国是现代菲律宾疆土形成中的重要行为者,本研究也揭示了美国外交在南海问题上的矛盾立场,有利于我国对美交涉。菲律宾现代疆土的形成与美国殖民统治时期三个国际条约密切相关。1898年美西战后双方签订的巴黎和平条约第三款初步勾勒了现代菲律宾疆土的外形轮廓;1900年华盛顿条约又将菲律宾南部的锡布图岛和卡加延苏禄岛纳入美属菲律宾。一幅1908年由美国人霍奇森所制菲律宾地图将两个国际条约规定的岛屿范围线,分别称作“巴黎条约线”与“后来条约”线。1928年帕尔马斯岛仲裁案使美属菲律宾失去了对该岛的主权。1930年美英签署的华盛顿条约则又将茫西群岛和海龟群岛纳入菲律宾群岛。经1900年、1928年和1930年三次岛屿增减,1898年最初勾勒菲律宾现代疆土范围的“巴黎条约线”,最终演变为“菲律宾条约界限”(或“国际条约界限”)。1935年菲律宾自治政府宪法肯定了“条约界限”范围内的疆土作为菲律宾的领土。1937-38年在讨论能否依据1900年华盛顿条约将斯卡伯格礁(黄岩岛)纳入菲律宾群岛时,美菲内部对“条约界限”的地位提出了质疑,但无论是美国国务院的相关指示,抑或后来1938年、1944年的美制菲律宾地图等事实,均证明“条约界限”已趋固定。由“菲律宾条约界限”圈定的美属菲律宾,于1946年被新兴独立的菲律宾共和国正式承继,成为菲律宾法定化的疆土。菲律宾现代疆土的形成过程表明,美国对菲律宾疆土的根本政策是,将西班牙曾享有主权或管辖权的一切岛屿纳入美属菲律宾。20世纪上半叶美国在菲律宾疆土形成中的多次外交实践,是其对南北划界仅以文字说明而无确切经纬度的、停留于纸面上的西班牙属菲律宾疆土,经科学化的经纬度划界后付诸实际行动的结果,也是其运用国际法、国际条约等一般国际规范与准则,将西班牙统治时期那些鞭长莫及、人烟荒芜、长期漠视的,且与周边殖民大国相邻的模糊地带的岛礁,纳入自身殖民行政统治体系的表现。菲律宾疆土的形成过程反映了美国在菲律宾疆土范围认识层面由模糊不定逐渐走向清晰明了。20世纪上半叶美国的外交实践和独立之际菲律宾的西部疆土边界未突破东经118度,从而不包括南海诸岛。因此,1947年中国政府绘制《南海诸岛位置图》,以南海断续线的形式界定中国在南海地区的历史性权利时,并不涉及任何菲律宾的疆土。中国南海断续线有其合理性、合法性。在当前南海争端中,西方国家与学者长期以来把持国际规则的制定和国际话语的书写,不仅以20世纪后期形成的《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评判20世纪上半叶的南海格局,而且抓住中国历史上不重视海洋、涉海材料不系统、有错讹等,否定中国在南海的历史性权利。从菲律宾现代疆土的形成、中国南海断续线的制定,及战后南海地区国际秩序的确立角度看,西方对中国在南海历史性权利的指责毫无道理。菲律宾后来对南海部分岛礁,特别是黄岩岛提出主权诉求没有根据。与现有西方世界的理解或认识相反,中国当前对南海诸岛及相关海域的权益主张,本质上是为了恢复以战时盟国相关法律文件为基础的战后南海地区秩序。中国对南海断续线内岛礁与相关海域权益的主权主张同战后南海地区确定的为周边国家普遍承认的秩序具有紧密、自洽的内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