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十九世纪最后十年间,科学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进化论生物学,在欧洲已有了长足的发展,但是在资本主义后起之秀的美国,对于以上三种现代文化,不仅是一片处女地,也是一片禁地,维多利亚王朝的风尚已经僵化成一定的模子,再加上中西部道德的约束,致使文学所描写的对象仅限于可敬的中产阶级或富人,善行永远受赏,恶行永远受惩罚。文学主张只看人生的愉快面,避免一切粗暴、严厉、卑污、真实的东西。正如杰克·伦敦所说,“他们这些人是乏味的,孱弱的,肚子里没有脏腑,两腿间没有生殖器”。杰克·伦敦通过塑造的一系列超人形象,对其进行了猛烈的攻击,但又不可避免地对现实传统流露出保守和回避。 说到超人人们常常想到尼采,关于超人尼采在其专著中作过很多的评述,美国著名哲学家埃里克·斯坦哈特认为“尼采把有战斗力的自由精神称为超人”。超人强调的是一种面对现实进而超越、改变现实的自由精神。在杰克·伦敦的作品中我们发现超人地位的获得和确立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原生力量的强大,这是一种野性的力量,这种力量只能在未受人类文明浸染的荒野或海洋中才能获得和保持,也就是人必须在特定的原始环境下经过返祖才能达到超人。在西方文化中,“从古希腊哲学开始,自然宇宙与人的分离就是在一种已然的、不证自明的意义上成立的。”但杰克·伦敦的作品中,在茫茫的雪域中,我们经常看到超人通过与自然的对立和征服突现出其原始力量与宇宙自然的和谐统一。超人对自然的最终趋向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杰克·伦敦对现实文明的矛盾心态和对富有生力的美的自由的追求。 海狼拉里森、马丁·伊登、猎狗布克和白牙等,这些强者形象散发出来的原始生命力几乎充斥着杰克·伦敦的每一部作品,描绘、赞颂强者的力量是杰克·伦敦的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主题。杰克·伦敦作品中的这些强者形象在评论界曾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在于这些强者是否是尼采所说的超人。美国文学评论家夸特在所著《Nietzschean Psychology in London’s The Sea-wolf>>中,对杰克·伦敦作品中的强者形象给予了尼采超人哲学意义上的肯定,夸特认为杰克·伦敦的海狼·拉里森就是以尼采为原型的,这个人物与尼采一样有很高的天资,酷爱艺术,反道德、反宗教,患有头疼病,最后失明致残而死等细节与尼采十分相似。与此相反,美国当代评论家和文学教授查·C·沃尔科特对杰克·伦敦的强者形象却持相反的意见,认为“在通向诺里斯创造的、伦敦又加以吹捧的粗鲁野蛮人这座迷宮里,尼采所提出的超人概念已经失踪了”,因为杰克·伦敦的“野蛮人……没有体现尽善尽美的理想,或者向这一理想前进。”[4l本文赞同后者的观点,因为通过其作品我们可以看到杰克·伦敦笔下的超人的强大是一种处于原始返祖状态的强大,具体表现在:一、超人是遗传的产儿;二、超人是本能的载体;三、超人是荒野之神。这是本文第一部分所论述的主要问题。 杰克·伦敦作品中的超人形象之所以引起激烈的争议,是与杰克·伦敦通过超人形象反映出来的思想的复杂、矛盾有直接关系的。一方面杰克·伦敦拥有坚强、架鹜不驯的豪放性格,他的一生留给我们的是激情肆溢、有着强烈追求的年轻生命。著名传记作家欧文·斯通在《杰克·伦敦传》—马背上的水手中说:“尼采在杰克的身上可能具有最大的感情影响,……他也从尼采的著作中发现了超人的理论……杰克觉得超人哲学很合他口味,因为他自以为他是一个可以克服一切障碍的超人”,但“他终生是一个个人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51和他同时代的好友、著名作家厄普敦·辛克莱在纪念杰克·伦敦的文章中也说“个人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斗争在他的心灵里从未间断过”。[01个人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对立;唯物质主义的自我肯定和道德理想主义的对立;进化论和自然主义思想;以及个人的独特经历构成了杰克·伦敦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也正因此造成了其作品中超人的返祖。探寻超人返祖的原因是本文第二部分所论述的主要问题。 杰克·伦敦首先是一个颇具想象力的作家,他观察生活的角度更多的是审美的,在他大声喧哗的下面隐藏着对无限浪漫和神秘莫测的人生的强烈感受。因此,法国的罗杰·阿塞利诺在评价杰克一伦敦时认为他是“一个隐藏的超验主义者”。[7]在《马丁·伊登》这部自传性小说中,杰克·伦敦通过主人公马丁的口说自己追求的是一种“天神派和凡人派”结合起来的现实主义,一种“热情奔放的现实主义”,但是现实却让杰克·伦敦承受得太多,没有让他过单纯的艺术家的生活,诸种矛盾使他无法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制造一个忘却的鸿沟。这个挣不脱的“圈”,一方面,使其作品中的超人呈现返祖状态的强大,并且进一步使他在艺术创作上表现为纯艺术的追求与在庸碌的世界上安身立命的需要之间的冲突;在生活中体现为追求自由独立与屈从世俗要求之间的冲突,这是文章的第三部分论述的主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