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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文化研究是人类学的热点领域,符号学也长期关注物的符号研究。如何将物的人类学研究和符号学研究两种理论视野结合起来考察物自身的生命史,成为本文写作的立足点和着眼点。本文把人类学和符号学视界融合下考察之物叫做“物语”。任何物质文化现象都是物向人呈现它自身和人向物显示他自身两种力量互构的结果。在这双重显现中,符号尤其是语言符号不仅是中介同时也是人与物关系的建构方式。因此,任何物质活动都与符号化活动交织在一起,都是词与物互动关系建构之物。本文把“物语”定义为词与物关系建构之物。因此物语包括两种基本的符号化方式:(1)先名后物的功能物,指更多地受词语活动支配的物质文化活动。如拉格啤酒的生产受制于一套标准化、概念化的科学技术话语,物充当了这个话语体系中的指涉性功能单位。(2)先物后名的情景物,物自身的生命活动的过程优先于科学技术话语的控制。如艾尔啤酒的生产更注重本土化自然条件、私语化的个体经验对酿造的影响。情景物也不能脱离词语而独立存在,但它在符号化方式上是物亲自出场、自我言说,人不是物的代言者而仅仅是记言人。因此,人类学关于“物的传记”研究是一种“先物后名”的写作:首先面对物,而后“听”它言说并为其立传。相对而言,符号学更关注词语对物质文化活动的控制,即功能物;人类学更关注物的自我言说,即情景物。但是在更多地情况下,符号学物的研究和人类学物的研究彼此隔离。因此,本文试图弥合这种隔离,用“物语”这个概念将先名后物的功能物与先物后名的情景物统一起来,并认为功能物和情景物是“物语”内部的两种符号化方式,彼此之间既相互区分又相互跨界、重叠、转化。本文试图以啤酒这种物质文化现象作为切入点来分析“物语”。在符号学看来,“物语”有三种写作:一是元语言写作,即在纯粹理论思辨的条件下讨论作为观念物的物语。二是文本化写作,即在书写性文本、文献的条件下描述某种具体物语的符号化活动。三是在场性写作,即在田野调查的条件下描述某种物语的符号化活动。本文结合了这三种写作方式,其中“导论”部分重点是物语的元语言写作,一至六章是作为物语的啤酒的文本化写作,七、八章是作为物语的青岛啤酒的在场性写作。本文认为一篇好的人类学物质文化研究论文应该是这三种写作均衡的有机整体。但是限于个人知识水平和专业局限,较多的笔墨用于元语言写作和文本化写作,田野写作比较薄弱。如果说本文有一定侧重点的话,这就是作者更关注作为物语的啤酒是如何被写作、如何被情景物和功能物两种符号化活动所建构的。而目前人类学主流的物的传记写作,更关注的是物质文化的具体内容的描述,而不是把物是如何写作的、物如何被符号化建构的这些内容当做研究重点。论文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为导论,主要介绍选题缘由、回顾梳理了人类学关于物的传记研究及其主要内容、符号学关于物的研究方法及内容、啤酒研究的相关文献,勾勒出田野点青岛的基本概况。第二部分包括第一至六章,是“功能物”的写作。通过文献的梳理和研究描述作为物语的啤酒,它是如何由两种文化方式——情景物和功能物所建构并使其发展演变的。第三部分为本文的七、八章,是“情景物”写作。它与传统的人类学田野笔记接近,但又有区别:笔者通过对青岛啤酒的在场性考察,不是用纯粹田野的眼光观察和描述青岛啤酒,而是把青岛啤酒看做是一个情景物符号,重点观察它所负载的文化意义:情景物还是功能物?运用本文在功能物写作中所提炼的符号学理论方法,应用到人类学田野研究中。对青岛啤酒街和精酿啤酒的田野考察,便属于对这种文化重建思潮的近距离观察。最后结语部分对全文进行总结,指出通过对啤酒的传记书写,尝试探讨人类学物的研究的一种符号学范式,探讨这种以功能物和情景物为核心的“物语”范式对人类学研究有何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