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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肖的思想主旨可以概括成三点:第一就是对主体的权能和同一化力量进行解构,寻找主体的精神和意识的缺口,也就是寻找如何走出“自我之狱”的途径;第二是对在主体的意识之光的范畴之外的物或者说它异性始终保持警醒和尊重;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以死(dying)为契机,发现“外边”的无处不在,也就是发现“自我之狱”的虚妄,从而实现在主客对立的哲学中彼此隔绝的主体精神与晦暝之物的融通无碍。本文分语言、死亡、他者以及文学四部分来论述布朗肖的思想。以上三点在四个主要部分中都有所体现。第一章是对语言的论述,布朗肖认为概念语言是主体意识对在场事物的压制和“谋杀”,是以物的死亡为代价而换取来的精神的生命。他对这种语言观持否定态度,而试图以语言的物质性为契机,重新唤醒被语言所“谋杀”了的物的存在。他在文学语言中发现了意识与物的双重存在,文学语言以其模糊性而成为意识与物之间相互敞开而又彼此遮蔽的无止境的动态游戏。第二章是对布朗肖的死亡观的论述。布朗肖认为,西方哲学史上一切有关死亡的哲学话语其实都是对死亡的篡改,将死亡简化成与主体相关的那一面,而真正的死亡却从未被思考过。这在黑格尔那里尤其明显,在黑格尔哲学中,死亡是辨证否定的动力,是自我意识产生的原因,是精神生命的开端,布朗肖肯定了黑格尔的死亡观在世界历史中的合理之处。但是他认为,这还只是死亡的其中一面,也就是“可能的死亡”,也就是作为主体的权力和能力的死亡。但是还有另一种死亡,也就是主体在其中失去其权能的死亡,布朗肖称之为“不可能的死亡”。这种“不可能”的死亡,布朗肖称之为“死”(dying),这并不是指作为临界的死亡,而是一种主体之“我”面临着自我的丧失,自我失去了其自明性与同一性,而成为非我、无人、某人、或者谁?——这就是主体之死(dying)的境遇。对布朗肖而言,主体之死比死亡更强大,主体之死(dying)打开了闭锁的“自我之狱”,指向“外边”这个更加深阔的空间。第三章讨论了布朗肖的他者理论。在布朗肖看来,自我与他者的关系是一种双重的不均衡,双重的非连续,双重的不对等,以及绝对不可逆的关系。那么这种他者与自我之间的无限分离怎样才能得到尊重和保留,也就是我怎样才能“将他者当成他者来接受,将陌生者当成陌生者来接受”,怎样才能在他者无可还原的距离,在其无限的陌生性之中寻求他者,这是布朗肖的他者理论关注的重点。布朗肖提出了唯有言说,才能创造出一种维系自我与他者之分离关系的折曲空间。这种言说在布朗肖那里是一种非辨证的言语,也就是一种复数的言语。这种复数的言语是自我与他者之间的断裂、不平等、不均衡的关系的最好表达,因为这种语言的断裂本身正是对自我与他者之间的间隙,以及陌生性与无限距离的回应,这是语言的一次转变。是语言本身突破“人言”的界限而直接应和“语言说”,复数的语言也就是“外边”本身的言说。第四章主要是写布朗肖的文学观。布朗肖不像萨特那样问“文学是什么”,而是问“文学如何可能”——文学的本质在于其反本质,文学的在场在于其幽灵般的逃逸和不在场,文学的可能性源于不可能性,文学的存在建立在自我毁灭的基础之上。而在布朗肖那里,文学的非本质、不在场、无自身,文学向晦暝之物回归和沉降,文学的谬误和非-真,文学所体现的物质对精神的反噬力量,以及书写所意味着的抗争、偶然、游戏等等,其实都有一个明确的指向,就是走出主体哲学的“自我之狱”,把审判权由“人”的手里交出。以文学为契机,不是要走向碎片化、无序和平面的所谓后现代图景,不是要以自暴自弃的虚无来对抗形而上学的暴力。而是要打通阻断了几千年的“人”与“外边”的交流,将重心重新还回人之外,而人承担的责任则是作为这种更深更广的力量的倾听者、领受者和传达者。因此,文学在布朗肖的思想体系中,是“外边”的力量的最好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