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是哲学领域——尤其是中国哲学——一个永恒的议题,对于人性的真伪善恶之争由来已久。眼下,学界有关儒家人性论的论述已然十分详备,但同为中国思想文化大宗的道家,其学说中反映出的对当时社会状况的批判和对人性的深刻思考,却往往受到人们的轻视。与先秦儒家处于相同时代的先秦道家,和儒家面对着同样尖锐的社会问题,诸侯纷争导致政权更迭频仍,社会动荡不安,在掌握权力的少数人欲望不断膨胀的同时,礼崩乐坏的势态渐渐凸显,人性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异变。针对这种现象,以老庄为代表的先秦道家展开了对人性的反思。不同于怀有深沉济世理想的儒家,道家没有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人性,纵观老庄著作,其中难寻对人性进行简单“善恶”定性的语句,但“真”与“自然”的理念却贯穿始终。道家对人性的观察基于“自然”,老子“无为无造”的观点,将人造的行为规范视作“德”之下品,庄子也用“鹤长凫短”的寓言指出了物性各殊,不须去强行改变。道家通过观察总结出的人性的至上境界——“玄”,并非是一个停滞的终点,而是一个运动着的终极,它具有先天性和无限延续性,是包括人性在内的万物之母,更是天地之始,换而言之,它就是“道”的代名词。随着人类文明不断向前推进,原初之“道”的丧失已成定局,在此情况下,先有老子提出因循自然的“不言之教”能对呈现出异变态势的人性起到纠正作用,后有庄子批评儒家学说“以仁义撄人之心”,并提出“以明”“去善”等方法来应对,这恰是一场个性之“真”与共性之“善恶”的论辩。对于作为独立个体而存在的人来说,性内在于“真”,而非“善恶”。“真”是最符合“道”的形态,内在于“真”也就是内在于“道”,“道”赋予万物以“形”,物禀“形”而生“势”,所谓“势”,通俗来讲就是人与物相接后展现出来的“情”。道与形是万物生而秉有的,不可更易,但是势却是后天可变的,但是,势的变化多端并不会影响作为人性之根本的“真”。如何使“情”剥除伪饰,归于婴儿般的“自然”,使人性纯真的光辉外显,这是道家自先秦以来一直不倦的探索,也是我们现代社会值得思考的课题。通过对“心”、“性”、“情”这三个道家人性论的重要方面从不同角度进行讨论,我们将会看到对于人性的认识之所以会在人类社会间引起广泛共鸣的原因——人之性以“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