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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20世纪英国文坛的经典作家,乔治·奥威尔及其作品在其去世50多年后的今天,仍被广泛地关注与研究。奥威尔研究在西方早已成为显学,近年来在国内也逐渐兴起与不断发展。本论文在吸收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奥威尔的文学创作主题及其所体现出的文学价值与当代社会意义做一较为系统的研究。从总体而言,奥威尔的文学创作始终贯穿着一条主线,即人道主义思想。而公共知识分子的情怀则是其人道主义思想的重要载体。在公共知识分子的公共性、批判性与社会责任感的驱使下,奥威尔将人道主义思想,以文学创作的形式,通过诸如贫困、殖民话语、极权、传媒、生态等主题体现出来。贫困是奥威尔的整个创作生涯中一直关注的问题,这也形成了他文学创作的一个重要主题。从逻辑角度讲,奥威尔对贫困问题的关注,大致说来经历了如下过程:亲身体验贫困生活,关注底层人民艰辛与困苦,关注并了解工人阶级生活,批判资产阶级宣传的虚伪性,进而关注社会主义理论,并以自己所理解的社会主义反对极权主义和法西斯主义。从作家的角度讲,奥威尔以公共知识分子的良知与责任感,用文学的形式揭示了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仍大量存在的贫困现象,借此引起人们对贫困问题的广泛关注。从思想者的角度讲,奥威尔对贫困问题的关注源自于他要寻找一条实现平等之路,而这条平等之路就是他理想中的民主社会主义。因此,在不同作品中,他对贫困问题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现,并在此基础上,强调了平等的重要性。从奥威尔的作品中,不难看出,他所理解的贫困不仅包括物质贫困,而且也包括精神贫困。物质贫困主要指维持生命的物质资料方面的缺乏。精神贫困主要指人格尊严的缺失,心理上的挫败感,生活的焦虑感,文化认同感的错位等。奥威尔所说的平等首先应该是人人享有财产方面的平等,而后由经济平等过度到政治与社会平等,即人人都享有政治参与权利与相互尊重的权利。总之,不管是物质上的贫穷,还是精神上的贫困,都是在不平等基础上产生的贫困。或者是由于贫困而产生了不平等。对贫困问题的解决,不能仅仅停留在道德说教的层面上,而是要揭露与批判财富分配不均和现代化工业对大众生存的负面影响。殖民话语是奥威尔早期文学创作的一个重要主题。从逻辑关系上讲,奥威尔对于殖民主义的态度大致经过了两个阶段:一是从接受殖民话语到怀疑之;二是从怀疑到批判殖民话语。促使他质疑并批判殖民话语的直接原因就是他在缅甸作为帝国警察的生活经历与马拉喀什的见闻。在对待殖民的问题上,奥威尔的思想是矛盾的。作为公共知识分子,他由质疑殖民话语,到反对殖民统治;作为深受英国传统文化影响的国民,他又不能彻底地与殖民统治决裂,内心世界还对殖民统治,特别是对白人的中心地位保持一份眷恋。他的矛盾心态还体现在他对殖民统治的爱与恨的情感之中。他一方面深受殖民思想影响,坚信“白人负担”对落后殖民地的拯救意义;另一方面他又憎恨殖民者在殖民地所犯下的罪行,并为自己曾作为殖民主义的一员而深深自责。奥威尔在殖民统治问题上的矛盾心态,导致他从接受殖民话语到怀疑殖民话语,并进而批判殖民话语。当奥威尔艰难地从自己的文化背景中走出来,从整个人类的角度看待殖民统治时,他完成了从怀疑到批判殖民话语的过程。在奥威尔的一系列作品中,他对殖民话语的批判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殖民统治对殖民地经济的侵略与掠夺,造成殖民地人民的经济贫困与落后。第二,殖民统治在造成殖民地人民的经济贫困的同时,也造成他们人格的低下,对命运的屈从而失去抗争精神。第三,殖民主义在为土著人带来所谓文明的同时,却更多地带来了土著文化的灾难与毁灭。第四,他为殖民地的人民的生存状态痛心。奥威尔要求人们关注殖民地人民的生存权利,他们应该享有的被尊重的权利以及当权者应有的对他们人格的尊严与保护的职责。奥威尔后期文学创作引起轰动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其作品的另一个主题,即极权主义。奥威尔坚持自己心目中的民主社会主义理想,高举反极权主义的大旗,对一切反对社会公正与政治民主的极权主义制度进行了无情地揭露与批判。在奥威尔的理想中,民主社会主义最重要的特征便是社会公正与政治民主。依照这个标准,任何缺乏社会公正与政治民主的政治制度都是他反对的对象。极权主义便不可避免并首当其冲地成为其批判的重心。在他心目中,极权主义的制度不仅仅是斯大林时期前苏联的政治制度,而且也包括希特勒的法西斯主义独裁统治。冷战时期西方多数研究者给奥威尔加贴“反共”标签其实是一种一厢情愿的误读。奥威尔反极权主义思想源于他的文化背景。贵族文化传统的影响,使其强调社会责任,追求精神独立;自由主义文化传统的影响,导致其追求平等,关注个人自由,尊重人的价值与尊严;政党之间轮流执政的传统,同样对奥威尔的创作思想产生重要影响,或重要的参照作用:而社会主义的思想资源,则为其理想中的民主社会主义模式提供了一种可能。对大众传媒的专制,掩盖事实真相的揭露与批判,同样是奥威尔文学创作极力表达的主题。奥威尔文学创作的一个重要目的在于通过自己的作品,向人们揭露事件的真相。他坚持用自己的文学创作打破一个社会、一种声音的传媒独裁。奥威尔对大众传媒的揭露与批判,决不仅仅是针对斯大林时期前苏联的极权主义的。他同时也批判以英国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国家新闻媒体的虚伪性。他用自由平等与客观公正的标准检验一切大众传媒,并将追求揭示与还原事实真相作为反对传媒独裁的最终目标。生态意识的萌芽与精神家园的追寻,是奥威尔文学创作的又一个无法忽略的主题。生态意识的萌芽与精神家园的追寻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生态意识是人们在现实世界中,特别是工业社会中形成的,其主要思维趋向意在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环境的和谐。精神家园的追寻是要求从物质世界的挤压下挣脱出来,以寻求人生存的意义,以及人文精神的充盈。这一主题体现了奥威尔思想深处对现代文明的担忧和对传统文明的眷恋。奥威尔反对现代文明以及工业化对人的精神世界的挤压,反对技术理性对人文精神的侵蚀,以及人的价值与尊严的缺失。概言之,奥威尔的文学创作超越了单纯的文学范畴,而具有了广泛的社会意义与人文价值。作为思想家与文学家,奥威尔使政治写作成为一种艺术,以鲜明的主题和独特的艺术特色表达着深刻的时代思想与政治诉求;作为人道主义者,终其一生,奥威尔在其作品中始终体现着“自由、平等、博爱”的人文关怀。人道主义思想作为一条主线将其作品中反映的各种创作主题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体现出完整统一而又各自独立的典型特征。奥威尔的人道主义主题对于当代人反思政治、生态等领域的社会危机具有重要启示。奥威尔所揭示的贫困、殖民话语、极权、传媒、生态等重大现象在当今世界仍然存在,如何坚守人道主义立场,对这些问题和危机进行处理,始终考验着现代人的思想和道德勇气。奥威尔坚守公共知识分子的人道主义,终其一生为捍卫公正与民主奋斗不息,为当代人提供了现实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