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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一项跨越科学哲学、人类学、农学等人文与自然学科的交叉性研究,旨在以科学实践解释学的视角重新理解哈尼族地方性知识。现代科学是当今知识的主体,主流文化中描述自然现象的唯一合法者。科学实践哲学中地方性知识观的提出,为理解非西方的知识体系,以及跨越知识体系间的相互阐释带来一丝曙光。合理性的知识不是唯一的,不存在中立的、完全无理论负载的方法以断言哪一种标准更为优越,然而对民族知识的地方性本质的研究,在传统理解下仍然未能深入文化与实践的层面。地方性知识是一整套知识体系,包括形而上的文化和形而下的技术,传统上从各角度研究地方性知识的问题,往往将其肢解为农业知识、生态知识、医疗知识或者天文历法知识等,不仅抛弃了文化信仰、世界观、人生观等成分,而且对于形而下的部分也做碎片化处理。这是对地方性知识解读的一大误区。理论优位的知识观是导致这种误读,以及知识体系间不可通约的矛盾根源。以构造和推广普适性理论为目标的现代科学,有着与传统知识不同的旨趣,因此,必须重新理解“认知”与“实践”,以发掘“地方性”在知识的积累和传播过程中的表达。认知是分布性的、情境性的,实践包含了此种意义上认知的历史和知识的形成史,以认知实践的方式阐释地方性知识是一条实践哲学解释学道路的实证研究。在中国云南,哈尼族传统的梯田农业十分发达,作为“世界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哈尼梯田经历了上千年的使用仍能保持产量,他们传统上也有一套维持梯田农业和生活的地方性知识,仍在运用。哈尼族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源自于此,哈尼族对世界和人生的认识与现代文明迥异,哈尼族传统农业知识与现代农业难以兼容,但是,哈尼族地方性知识有着自洽的逻辑和施行方式。本研究通过分析定居哀牢山地区前后各阶段的自然和人文环境,阐释了哈尼族地方性知识的形成史。随后,又以认知实践的方式阐释现代文明影响下的哈尼族地方性知识,包括关注二者对世界理解的差异,哈尼族生活方式、人生观的变迁,现代农业与哈尼族农业的接触与冲突,以表现哈尼族地方性知识在现代文明下的动态发展过程。认知是携带情境的阐释,认知实践是携带历史情境的、对过程的阐释,而阐释的更高境界是在同一情境下淡化规则的涉入性理解。在尝试对现代知识与哈尼族地方性知识的相互阐释中,以梯田稻作系统的灌溉、病虫害防治、肥料的观念和施肥技术、保护生物多样性四个主题作为参照物,通过比较同一目标、同一主题下的现代知识与哈尼族知识的对策,找到涉入性地理解彼此的平衡点,来揭示作为文化与实践的地方性知识的价值。认知实践只是理解地方性知识的一个手段,既然知识不再以理论为终点,对哈尼族地方性知识的讨论就必然要回到实践之中,地方性知识所持有的社会功能和价值,不应被现代文明所埋没,它的传承需要大力发展传统教育,提倡民族文化来获得;它的创新有待与现代文明相互借鉴,本文给出了以建设哈尼族有机农产品基地为提议的哈尼族地方性知识创新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