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苦”不仅是土改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内容,并且还形成了重要的情节模式。作家在作品中有意识地设计和深化诉苦情节,借此表达农民在革命运动过程中的复杂情感与思想变革。论文主要以1949-1966年的土改小说为研究对象,以农民“诉苦”为考察中心,从历史语境与文本内部出发,体察诉苦情节中农民的“翻心”故事,探究农民如何在“诉苦”的过程中实现思想改造,如何在心灵上“闹革命”。“诉苦”以苦难的讲述为起点。农民通过自诉与代诉的方式言说苦难,构建一种集体的记忆,实现斗争地主与获得“翻身”的意图。土改工作队在引导农民“诉苦”的过程中进行阶级情感教育,构建阶级认同。农民是“诉苦”的主体,他们借助“诉苦”表达对地主的反抗,谋求自己的权益。阶级话语随着土改工作队进入乡村,影响农民原先的日常话语、行为方式,形塑农民的阶级身份认同。“诉苦”在叙事中起到推动情节发展,调节叙事节奏,展示人物关系,塑造人物形象的作用。农民是成长中的革命主体,他们在参与农村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的过程中谋求“翻身”,确立主体性。一部分落后农民通过斗争,从一个被动的受害者成长为具有革命斗争意识的革命者与建设者。出身贫苦的农村干部是村庄的当家人,他们也在革命斗争中获得了进一步的成长。农村女干部通过积极投身社会生产与阶级斗争,成长为主人翁式的劳动模范。而农村男干部则在阶级斗争中不断克服自身的缺点,成长为党的合格的接班人。“诉苦”是农民获得“翻心”的重要途径。地主的恶就是农民“翻身”的“理”,因此需要进行思想启蒙与阶级教育来唤醒他们的阶级意识,在他们的心灵深处开发斗争的资源。“看看再说”是长期受压迫的农民在面对革命干部动员其“诉苦”时的普遍心态,他们亟须破除思想顾虑,改变有苦难言、有苦不敢言的境遇,构筑个人主体意识。“诉苦”往往是暴力的开始,农民借助言说苦难宣泄对地主阶级的仇恨。土改干部进行疏导的方式是把个人私仇转化为阶级仇,从而帮助农民更好地实现“翻心”。“怎么办”是革命干部在动员农民、开展阶级斗争前后都面临的难题,因此农民干部需要运用好手中权力。土地改革运动结束后,新的挑战、新的问题将不断涌现,因此,农民的这场心灵上的革命是一次“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