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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在散文文体革新方面的独创性贡献已成为研究者的共识。然而,长期以来,关于周作人散文文体的研究仍多停留于对其散文风格等表面性因素的探讨,缺乏深层次的开掘。本文首先对历年来周作人研究领域的主要理论成果进行了梳理,以作为课题研究的出发点。目前周作人散文文体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多源于文体理论研究的不足。近年来文体理论研究的新进展及新成果的出现,为周作人散文文体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的思路和理论依据。本文以文体“言——象——意”的立体结构为理论基础,结合周作人独特的生活经历和艺术审美体验,对其散文文体在“言”、“象”、“意”三个方面的构成要素及特点进行了分析,建立起周作人散文文体的完整体系。 周作人散文语言方面的特点主要表现为“凝练简约”的风格与“湛然和蔼”的气度,具体语言形态上体现为词、句、段落以及修辞的选择与使用。在词汇方面,减少表示程度的形容词与副词,以简化语言,淡化情感;在句子的使用上,多用长句,并通过长句型的分解以消解逻辑,使行文从容而舒缓;在段落的安排与篇章的组织上,选择不同的叙事方式隐化主题;而对修辞手法的使用则相当节制,具有很强的装饰性,增强了文学美感。这几个方面,都统一在以“中庸”为核心的人生哲学和审美经验之下,形成了周作人独特的散文语言风格。 在“象”的层次,首先对“象”的定义进行了辨析,指出广义的“象”具有“表象”、“语象”和“意象”三个方面的含义。与“表象”对应的是散文的描写领域,本文以“人情”和“物理”为线索,对周作人散文的描写领域进行了整理。“语象”是创作主体根据自己的表达诉求,运用文学手段,对描写对象进行的改造与重现。本文对周作人不同散文作品中的形象进行了分类探讨,指出其杂文中的形象描写以简笔勾勒为特色,在小品文中出现的人物形象往往通过对其行为或日常琐事的描写来塑造性格、表达情感,而在描写风物的作品中则多采用客观写实的手法,并将人情与物理蕴含其中。“意象”是在“语象”的基础上,寄托、隐含了主体的情感和精神因素而形成的,在写实的基础上具有较强的象征性,这是散文意象区别于一般文学形象,也不同于诗歌意象的主要特点。结合周作人在散文作品中所表达的感情,将其散文意象分为两类,一为乡情意象,一为生活意象,前者为寄托乡情,后者为阐释作者对于生活以及人生、命运等宏观问题的理解,二者皆为构成周作人的精神世界的重要内容。 文体的“意”,即作品的意蕴系统,是相对稳定的话语体系,作为文体的深层内容,对“象”与“言”两个层次起着决定作用。周作人散文中的“意”简言之是生命意识,即作者对有关“人”的问题的理解,具体表现为对于健全、自由的生存状态与自然、闲适的生活方式的追求。周作人在作品对于“意”的表达分为两个方向,一是向外,即对落后的国民性的批判与揭露,并结合中国传统哲学中的优秀因素以及外来文化中的先进营养,提出改造国民性,使其摆脱蒙昧与愚弱状态的途径;一是向内,通过“艺术化生活”的倡导,力求改变个体生命的粗糙与卑陋。对生命、命运等问题的理解与把握,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与态度,进而影响到作家的写作方式,表现为写作内容与形式的选择,最终外化为文本体式与风格。从“意”到“象”再到“言”,三者互相影响与制约,打通了文体生成的内部通道,构成了完整的文体系统。本文在对文体的三个方面进行系统分析的基础上,对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论述。 周作人在文体方面的革新主要表面在三个方面,一是在熟练运用白话文进行创作的基础上,将白话文、古文、方言、外来语等几种语言要素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全新的散文语言形态;二是拓展了散文的描写领域;三是借鉴吸收中国古代散文“信腕信口,皆成律度”的自由传统,结合重视人的生存与价值的现代意识,为散文创造出深广的意蕴空间。正是在以上几个方面的成就,确立了周作人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历史地位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