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劳动者的工作模式从既有“工厂劳动”转向当下的“数字劳动”,时空自由的重要性开始变得愈发突出。虽然网约配送平台宣称劳动者将突破固定的工作场地限制和特定的工作时间安排,甚至拥有更多的“灵活性”和“自由性”。然而当网约配送员在入职后却普遍发现具体的配送服务环节给自己带来了较为沉重的劳动负担,并由此导致“数字平台的虚假自由”“外卖员被困在系统中”等论断的提出。然而吊诡的是,根据《2020年外卖骑手职业可持续发展调查报告》结果显示,网约配送平台规定的配送时间在常态情况下是充足的,正是城市劳动场域内诸多“不确定性”因素的存在才对配送员的工作进程产生了阻碍。因此,从上述二元论述中不难发现,关于引发“骑手”困境的根本症结究竟是“数字平台”还是“现实社会”,本质上是存在矛盾与分歧的。本文将在“时空-行动”研究框架的指导下,通过对网约配送员的访谈以及相关数据文本的分析,首先,自上而下的探讨虚拟技术平台针对配送员制定了怎样的数字时空秩序?配送员在深入到城市内部展开具体劳动时又会如何遭遇到现实时空秩序的阻碍?其次,自下而上的探讨在双重时空规则的冲突下,配送员自身所践行的具体劳动策略。最后,综合讨论网约配送员数字劳动过程的时空运行机理。本文的主要结论如下:第一,为了满足消费者的“即刻”需求,数字平台在虚拟算法的支撑下,按照“分离-侵蚀-抽离”的渐进式逻辑,构铸了一套精准高效的时空秩序,旨在加快时间速率、缩短空间距离,实现对配送员劳动过程的精准控制;第二,尽管网约配送平台展开着虚拟、独立的运作,但是具体的配送服务环节却需要在现实社会中“落地”,并受到社会规则的制约。因此,在“算法-技术”构成的虚拟时空秩序以及由“社会-制度”构成的现实时空秩序之间难免会产生一系列矛盾,从而在配送员的日常劳动过程中构成“加速—减速”的二元冲突;第三,面对双重时空秩序之间的结构性张力,配送员正是“以身体为中介”,通过“灵活配送”“情感运营”“组织联结”等多重行动策略实现着对双重时空规则的“跨越”,从而使每一次看似“不可能实现的订单任务”都能够顺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