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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全球化浪潮席卷世界,资本、人员、商品、原材料得以在全球快速流动,国与国之间的边界与壁垒被跨越和打破。与此同时,危机与暴力同样得以跨越国界影响全球。近年来全球性的公共问题,如全球金融危机、国际恐怖主义、环境污染、民粹主义上升等等,日益加剧。单个的民族国家很难通过自身的力量去处理来自国境外的隐患,因此在区域性国际组织框架下进行跨国合作,成为现实的选择。尤其是对于捷克这样较小的中东欧国家而言,在近代获得民族解放与国家独立后,依托区域性国际组织增强自身力量、谋求自身权益,是其在大国夹缝中重要的生存之道。然而现今区域组织不仅同样面临着全球问题的治理难题,还面临组织内部的分歧与自身存续的问题,例如英国脱欧、疑欧主义再起以及欧洲难民危机。除了组织制度本身存在的问题外,对于欧洲一体化认同的争论和思辨再度趋热,成员国的集体认同研究成为当代国际关系理论研究的热门话题之一。本文尝试以集体认同为切入点,重点梳理捷克民族认同的形成和发展变化,尝试从捷克集体认同的视角,去解读捷克在维谢格拉德集团、北约和欧盟三大区域组织中的行为。文章的理论部分使用文献分析法,阐述了民族国家、民族认同和欧洲认同这三个重要概念,并结合捷克历史学家米罗斯拉夫·赫洛赫(Miroslav Hroch)的“民族形成三段论”,梳理了捷克民族认同形成的过程:18世纪下半页,在知识分子的大力推动下,捷克民族复兴运动揭开序幕,捷克民族意识逐渐觉醒,捷克认同开始与民族语言、传统民间神话传说以及捷克王国国土紧密相连。1918年独立的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成立后,共和国的创立者T.G.马萨里克(Tomas GarrigueMasaryk)为捷克民族认同赋予了重要的内涵:全新的捷克斯洛伐克主义1及西方民主意识。此后近百年中,捷克民族主要经历了六次重大的政权变化,这些变化伴随着种族或意识形态冲突,不断塑造着捷克认同。政治精英主导着国家的外交及内部政策,尤其在近二十年中,以前总统瓦茨拉夫·哈维尔(Vaclav Havel)和瓦茨拉夫·克劳斯(Vaclav Klaus)为典型代表,他们的思想及言行对外塑造了捷克追求民主、人权等西方普世价值同时又保持捷克特殊化的认同形象,对内对大众的民族认同产生深远影响。然而大众与政治精英在认同上存在差异性,通过定性分析法,作者对国际社会研究项目ISSP的三次捷克民族认同调研进行分析,选取了领土认同、民族形象、民族自豪感和对民族的忠诚与热爱这四个维度进行纵向对比。结果表明,捷克人对本民族在文体科教领域取得的成就最为自豪,对政治和社会制度的认同相对较弱;真正的“捷克人”应出生在捷克境内,能说捷克语并拥有捷克公民身份;大部分人对欧洲大陆认同感较强。这些特性与政治精英的“疑欧主义”、“成熟民主”形成对比。在区域组织合作中,对于捷克而言,始终存在着显著“他者”——德国,一般“他者”——斯洛伐克、波兰和匈牙利,甚至在近年还存在着隐性“他者”——穆斯林难民。捷克最初急切加入欧盟与北约,便是要确立自身的西方认同。在与维谢格拉德其他三国的合作中,捷克曾竭力突出自身的特殊性,一度使合作陷入停滞期;当感受到来自显著“他者”德国的压力时,捷克又会与其他三国团结在一起捍卫自身主权边界并增加在区域组织的话语权。由于穆斯林难民的集体认同难以同化,加之缺乏接纳大规模异质认同群体的经验,捷克选择排斥这一隐性“他者”。疑欧主义及里斯本条约的受阻更突出了民族认同与欧洲认同的冲突,欧洲认同如何完成“多元统一”的构建,成为欧洲一体化的关键与难点。在“16+1合作”框架和“一带一路”倡议的积极推动下,中国同中东欧国家在政治、经济和人文领域的交流日趋频繁,关于中东欧区域组织的研究也在密集展开。中东欧国家在近代都经历过不同意识形态的统治,冷战后纷纷倡导“重回欧洲”,重新寻求抛弃多年的欧洲认同。除传统的地缘政治和经济发展研究方向外,从集体认同这一社会心理学角度出发,解读捷克在所属主要区域组织中的行为,或能为中东欧区域及国别研究提供新的思路和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