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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游》是《楚辞》中具有独特魅力的一篇。其独特之魅力就在于它在战国哲学思潮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具有重大的研究价值。清末以来,许多学者因为《远游》一篇多神仙家之言,从而否定了屈原对《远游》的著作权。但是,这种思维惯性是不可取的,它末能正视屈原人格的完整和丰富性。屈原作为风云变幻的战国历史文化语境中敏感的诗人,应该有着丰富、复杂而博大的精神世界,有着独特的哲学领悟和活生生的心理过程。《远游》作为屈赋中的特异,偏偏要向这种片面性的思维方式挑战。它告诉人们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一个铜板有正面,也有背面。在屈赋中,《离骚》是正面,《远游》就是铜板的背面。它展示了另一个屈子,也是一个血肉更为丰满的屈子。这个屈子他深晓战国诸子学术和神话宗教思潮,借用稷下学宫的黄老之学,他得以对自己曲折的遭遇和痛苦的灵魂进行调适,从而对精神文化作了奇思妙想的既有哲思又有诗意的探索和开发。《远游》这一文本中,其实有三个哲学框架。一个是道论,一个是阴阳五行学说,还有一个就是神仙信仰。这三者并非是并列的,而是以主导和附属的关系出现。具体的说,阴阳五行说附属于道论,处于道论的包容之中。神仙信仰则以道论和阴阳学说为基础发展而来,神仙家从来都是依托老庄、根据驺衍来立论和传言的。《远游》把精气说引入道论,从而丰富了道的内涵,更发展了“气”这一哲学范畴。作者所追求的是“精气入而粗秽除”,通过精气的输入而实现自身的净化,言外之意是,精气是最纯洁的,没有任何污染。然而《远游》的道论较之老庄思想更为驳杂,这种吐故纳新的导引之术降低了道的层次,未能达到纯任自然的境界。在“王子乔之言”前面,是一段慕仙之思,从王子乔传授仙道开始,诗人开始了他的远游旅程,经历五方之游,最后进入道境。简言之,《远游》以问道开始,以进入道境而告终,以道术统辖全篇。诗人从王子乔那里得到了道的奥妙之后,就轻举远游,上天入地,他在东方仙乡实践长生之术,在南方观赏歌舞,这些都是领悟道性之后所具有的本领,可以说是道术功能的显现。阴阳五行说是作为印证道术功能而出现的,没有对道术的领悟,就没有五方之游,也不会出现在阴阳五行说制约下的各种物象。作品最后以进入道境而结束,实际上是作者人生境界的升华,也是对阴阳五行说的超越。总之,在《远游》中,道论大于也高于阴阳五行学说,阴阳五行说始终为道论所包容。人类渴望长生不老,而《远游》是神仙家言。其一,《远游》塑造的一组神仙形象,对此后的方仙道影响极大,而方仙道是道教的前身之一。在文中提到的赤松子、王子乔、韩终等,都成了道教的主要神仙。其中,赤松子是在《远游》中第一次出现,成为后世道教最高的神仙之一。此后赤松子成为历代学仙者的榜样,张良的理想就是跟从赤松子游仙。其二,《远游》还对神仙家的修仙之术进行了探讨。《远游》一篇所记载的仙人王子乔和赤松子都是行气养生的高手。王夫之把《远游》说成是战国时期的内丹经法,这对后世道教的修炼术都起到极为深远的影响。其三,《楚辞·远游》是一篇哲学色彩很浓的作品,但是它对后来的文学创作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它启发了游仙之作,对阴阳五行学说的运用为汉赋的空间架构提供了一种新的模式。综上,《远游》一篇上承道家思想,下启神仙信仰,在中国哲学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