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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理古怪的性格、奇特的性心理状况、后十年思想的转变、《死魂灵》第二部的焚毁以及绝食自尽这些未解的问题与事件共同构成了俄罗斯文学中的果戈理之谜。42岁与伊万之死是两则彼此相关的、涉及作家创作与生平的、奇特的现象。作家死于42岁,在其书信中这一年龄均与死亡相关,而在其创作中这一年龄又与婚姻及爱情相关。纵观作家的所有创作,婚恋意味着毁灭与死亡,要么堕入要么逃离。这说明作家在早年生活中曾历过某些震撼心灵的、涉及42岁的重要事件,由此42岁与事件的核心意义(婚恋与毁灭)在作家心中关联起来。这一事件很可能是伊万之死,因为在1819年作家弟弟伊万去世的时候,作家的父亲瓦西里刚好是42岁。而在作家早期创作的《伊万·库巴尔节前夜》与《可怕的复仇》两部涉及弑兄、乱伦要素的作品中,一共出现了三个伊万与三次伊万之死。作品中的伊万之死似乎与现实中的相关,是作家的一大心理症结。本文用小说中的情节反向构建作家的童年经历,假设果戈理的弟弟伊万出生之后分走了母亲对果戈理的关注与爱,由此小果戈理产生了嫉妒与憎恨,并且在幻想、梦境中杀害弟弟。随着小果戈理道德意识日渐成熟,他意识到自己的罪恶并产生极强的罪恶感,渴望受到惩罚与做出弥补——由此产生了作恶受罚的心理症结,日后以潜意识罪疚感的形式出现给作家带来苦闷与忧郁。与此相关,在对弟弟的态度方面,果戈理转恨为爱,并且将这种爱扩散到男性同伴身上,这是消极的自我惩罚。在对父亲的态度方面,作家吸收了父亲的威严以加强自我心理惩罚,并且在父亲死后产生了超凡的使命感,以期弥补曾经的罪过,这也是消极自我惩罚的表现。对母亲的态度方面,由于罪过出于对母亲的爱,所以他对母亲既渴望又恐惧,并将这一态度泛化到所有女性身上,导致作家惧怕女性,无法在创作中描绘女性之美。四者的关系网络在伊万之死那一年纠缠在一起,使得42岁(父亲的年龄),爱情婚姻(对母亲的爱)与死亡毁灭(父亲的惩罚)在作家潜意识中关联在一起,影响了作家的一生。在这一心理症结的影响下,作家经常感到莫名的苦闷与忧郁,这就催生出作家寻欢作乐的渴望,以便排忧解闷发泄情绪。在这一渴望的支配下作家在彼得堡构思并创作出一生中大部分作品。1836年《钦差大臣》上演后作家出国,正式将创作确定为自己一生的使命。这就导致作家内心两大力量的碰撞,因为此前创作一直是作家排忧解闷最有效的手段,而使命感却是作家心理症结对自己的消极惩罚:前者与心理症结对抗,后者受心理症结支配,前者以释放个人苦闷为目的,后者以造福同胞为目的。两相结合,便造成了作家创作困境的根本原因。1842年《死魂灵》出版之后作家的后续创作并不顺利,不能完成使命引发极强的恐惧,导致心理症结反复发作——此前作家通过寻欢作乐来缓解,而此时他认为自己内心不够纯洁,于是强迫自己苦修以克服心灵的各种嗜欲。此时作恶受罚的心理症结已经压倒了寻欢作乐的渴望。作家后十年就在上述创作怪圈中痛苦地徘徊。直到42岁那一年作家的心理症结再次爆发,42岁的心理关联让他觉得这是自己命定的一年,寻死的愿望占了上风,最终烧书绝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作家创作的目的在于排忧解闷,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将自己的心灵深入带进作品之中,使人物具有自己心灵的特点,安排他们在文本世界中经历各种各样的、与激情之恶相关的情境。因而可以根据激情(CTpacTb)的不同形式以及主角的结局来划分作家的所有作品。作家的创作进程与其从小到大的心灵发展进程同步,最早期的创作反映了五岁之前的娶母幻想,激情表现为带有一定乱伦色彩的炽烈爱情,这类创作以圆满的婚姻结局;随后1829年到1835年的大部分作品反映了作家道德观念形成之后自我惩罚的心灵阶段,激情表现为带有一定乱伦色彩的炽烈爱情、性欲、物欲并泛化为各种嗜好,陷入爱情与欲望之中的主角非死既疯;从1835年开始的大部分作品反映了作家成年之后面对婚姻莫名的心灵恐惧,激情弱化为各种小的嗜好,主角最终都脱离了可能到来的婚姻;最后一个阶段则贯穿作家创作始终,只包含三部没有完成的作品,反映了作家与自身罪恶和解的渴望。四大分类中,第二类直接反映了作家心理症结的根源,是作家的自我暴露与苦闷的直接释放。在深度带入心灵的同时,作家又需要保持自身与人物之间的安全距离,不在人物中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时就需要使用各种伪装和隐藏的手段。而这些手段,便构成了作家创作的主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