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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7年“次贷危机”发生以来,美国国内出现了种种逆全球化现象,而这一趋势在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达到高潮。在移民问题上,特朗普在竞选期间便反复强调改革移民政策,主张在美墨边境线上修建边境墙,严厉打击非法移民;在贸易问题上,特朗普虽然将中国作为最大贸易对手,但对欧盟、日本、加拿大等盟友同样不留情面;在国际机制方面,美国不断寻求“收回”在全球化进程中“失去”的主权,一方面直接退出全球多边机制,另一方面对一些国际机制发出批评或威胁“退群”。作为这一轮全球化的领导者和最大受益者,在主导和参与全球化进程中,美国国内虽然也一直存在质疑乃至反对的声音,但在此之前从未成为国内的主流声音,更未上升为影响国家发展战略和具体政策实施的主导性力量。因此,面对美国当前兴起的种种逆全球化浪潮,人们不禁发问:作为全球化领头羊和最大获益者的美国,为何上至国家元首下至普通民众都开始对全球化生疑乃至逆全球化而动?美国当前的逆全球化现象是暂时的还是代表了全球化未来的长期发展趋势?如果当前的逆全球化趋势只是暂时的,全球化发展还能否回到甚至超过金融危机之前的水平?如果是全球化未来的长期发展趋势,又是哪些因素导致了全球化趋势的根本性扭转?对于当前美国的逆全球化趋势,已有的解释主要包括:全球化周期论、美国政党竞争论、新贸易保护论、国际竞争论、全球化后果论、金融危机激化论等观点。这些解释虽然从多个视角对美国的逆全球化趋势进行分析,也得出了相对应的结论,但并没有深入到全球化的逻辑这一更深层次进行剖析,因而也无法从更长远的角度对逆全球化趋势进行解释和判断。本文认为,全球化的逻辑是各国在比较优势基础上形成国际分工,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相互依存的动态演进。本文深入全球化的逻辑去剖析逆全球化的逻辑,并寻求从技术和技术进步这一新的分析视角进行解释。可以明确的是,随着技术不断进步,技术对人类社会产生了颠覆性效应,也对全球化进程产生深远影响。技术之所以能够对全球化的逻辑产生影响,主要是因为技术能够对生产要素中劳动和资源要素进行替代。具体而言,技术之所以能对劳动要素进行替代,首先是技术可以弥补人类生理上的不足和缺陷,其次是技术具有出错率低和执行力强的优势,最后是技术在生产和使用上相比于人类劳动力逐步具有成本优势。技术对劳动要素的替代机理体现为:一方面,稀缺性压力是进行资源要素替代的必要条件;另一方面,成本与收益平衡是资源要素替代的充分条件,其中技术进步是资源要素替代的主导因素。在技术进步对生产要素中劳动和资源要素进行替代的基础上,本文的推导逻辑如下:一国参与全球化的动力是基于各国在国际分工中所形成的相互依存,而一国在国际分工中所扮演的角色主要取决于该国在全球生产要素中的比较优势。生产要素包括资本、技术、劳动力、资源等要素,其中技术由于具有动态演变性,因此不仅是生产要素的常量,而且还扮演着外生变量的角色。美国拥有充裕的资本和领先的技术,但是在资源和劳动力方面相对稀缺,需要借助国际分工和全球化进行优势互补。随着美国技术进步的不断演进,技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逐步实现对劳动和资源要素的替代。美国在劳动和资源的劣势得以弥补,从而降低其对国际分工和全球化的依赖,因此领导和参与全球化的动力不断减弱。具体到美国逆全球化的逻辑中,技术对美国劳动要素替代的路径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技术对美国本国劳动力的替代,造成就业不足和收入分化,最终社会极化;(二)技术对外来劳动力的替代,降低了美国对外来移民的劳动力依赖;(三)技术进步对国际廉价劳动力的替代,降低了对发展中国家廉价劳动力的依赖,将其排斥出全球价值链。技术对美国资源要素替代的路径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技术进步提升美国开采本国资源的能力,如“页岩革命”实现了美国能源独立;(二)技术进步提升美国开发替代资源的能力;(三)技术进步提升资源集约化生产的能力,减少了资源消耗和浪费,降低了资源对外依赖。因此,从技术进步的视角出发可以得出结论:美国当前兴起的逆全球化趋势在某种程度上是技术进步不断演变的结果,并将对美国未来全球化进程产生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