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摩·福斯特(1879-1970)被认为是他所处时代的最有争议的作家之一，其代表作《霍华兹别墅》也一直被看成他最有争议的一部小说。由于福斯特的“双重视角”，评论界对他的分歧一直在于他是否是一位话语中模棱两可、充满太多不确定的作家。《霍华兹别墅》中大团圆的结局令那些反对他的评论家生疑，认为福斯特所倡导的这种根本的、全面的“连接观”是不能令人信服的。笔者认为小说扉页所写的“只有联系”这个连接主题的涵义是，只有人与人之间建立一种健康、自然、和谐的，在身与心上都平等的连接，才能达到幸福完美的生活。这种福斯特式的连接不仅融合了传统自由人文主义思想提倡的理性与想象力两端完美结合的理想，而且更加彻底地践行了普遍主义意义上包容一切、超越一切的连接。因此小说中大团圆的结局正是福斯特“双重视角”的体现。本篇论文分六个章节以及“引言”和“结论”。“引言”简单介绍了对福斯特相关评论的发展变迁，提出了评论界对《霍华兹别墅》这部小说的争议所在：借伍尔夫和温德森两位评论家截然不同的观点来探讨究竟福斯特的“双重视角”是其优势还是弱点。本文认同后者的观点，认为该小说是福斯特“对人文自由主义的认同，并提出了福斯特式的人文自由主义”。因此其“双重视角”是值得肯定的而不是一些评论家所认为的艺术上的失败。文章第一章“通往《霍华兹别墅》”探讨了该小说创作的社会、文化、思想背景。该小说是对英国历史上爱德华时代多种文化冲突的文化反映，这是一个平静的外表下掩盖了很多社会和政治冲突的年代。在《霍华兹别墅》中福斯特预见了这种自由主义进退两难的局面，并在“我们时代的挑战”一文中概括为自由文化和经济基础的矛盾，自由人文主义价值观和放任自由教条之间的矛盾。针对这种自由主义的困境，福斯特在众多连接中提出了建立一种新经济体制和旧的道德观之间的连接。立足于传统的自由人文主义，福斯特信仰个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私人生活、传统、知识和文化。他的人文自由主义中还带有浪漫主义的色彩，他强调爱、想象和自然。福斯特式的“连接观”体现了他作为浪漫主义者和维多利亚时代自由人文主义者的结合。福斯特偏爱对立的写作手法，文章从第二章至第五章分四章论证了四个主要的对立。本文第二章，“两种文化：生意人和文化人”，以威尔科柯斯和施莱格尔两个家族为代表，通过对他们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分析揭示了知识分子和生意人是可以联系的。他们能够联系的首要基础便是金钱。玛格丽特意识到了这种连接并试图以她与亨利的婚姻来达成这种连接，但她的态度恰恰体现了知识分子的至尊情结。在她与亨利的结合中，玛格丽特发现了亨利的外表世界并不是其内心世界的真正体现。而内心世界才是真实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最重要的。福斯特的目的就是调整商业世界里的这种颠倒状态，强调人的内心世界、自由人文主义，而不是过度强调物质生活和收获。文章第三章“两大阵营：男性世界和女性世界”主要讨论了男性和女性的关系。施莱格尔和威尔科柯斯之间的冲突不仅仅是文化上的也是性别上的。《霍华兹别墅》体现了施莱格尔姐妹是如何被掩盖在男权为中心的威尔科柯斯家族下，最终又是如何坚持既往的主张并达到两性上的平等。两性的平等关系也是福斯特爱情和友情小说中的核心。论文第四章论述“两大阶级：富人和穷人”。小说中伦纳德·巴斯特的形象体现了穷人的命运，揭示了民主和平等的虚伪。伦纳德的悲剧在于他渴望有知识但由于自身条件的限制无法获得文化的本质，这也反映了富人对穷人的不同态度。代表自由人文主义的施莱格尔姐妹出于好心帮他找工作但实质上却害了他；而信奉达尔文进化论的资本家代表威尔科柯斯家族，对伦纳德相当冷漠。因此伦纳德的悲剧归根于施莱格尔姐妹的文化和威尔科柯斯家族的残暴。第四个对立便是第五章“两种文明：城市文明和乡村文明”。它反映了福斯特对以伦敦和汽车为象征的城市文明的抵制，他怀念以霍华兹别墅为象征的传统的乡村文明。霍华兹别墅是整个英格兰的灵魂象征，而这座别墅真正的主人威尔科柯斯夫人则是乡村文化和传统文明的代表，也是福斯特所称赞的。小说结尾处作者精心安排了施莱格尔姐妹、亨利以及海伦与巴斯特的私生子在霍华兹别墅的大团圆，表明了传统乡村文化最终的胜利，但同时福斯特也非常清楚这只是他个人良好的愿景，这种传统文化的胜利是脱离现实的。本文第六章“霍华兹别墅的继承者”指出了玛格丽特作为自由人文主义的代表最终继承了这座别墅，而代表帝国主义者和退化了的现代英国自耕农形象的威尔科柯斯父子却无权继承。最后玛格丽特把继承权交给了海伦与巴斯特的孩子，这一象征也再次体现了“连接”。孩子这一意象体现了年轻的英格兰的未来和希望。“结论”部分再次指出了福斯特式的连接是传统的乡村文化与自由人文主义的连接。小说中大团圆的结局虽然超越了现实，却体现了福斯特对未来的憧憬。同时在这部小说中还能看出他对爱德华时代现实的反映，所以这也构成了福斯特独特的“双重视角”。如今，我们欣赏《霍华兹别墅》无法超越的美感和艺术上的丰富，我们更因作者福斯特而欣赏这部小说。他始终坚定不渝地坚持传统的自由人文主义，并把它作为拯救这个去个性化、去文明化的现代社会的一剂良药。我们应该坚持福斯特的这种自由人文主义思想，本文的写作目的也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