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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老龄化问题已经成为我国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问题。人口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深对城乡结构、产业结构、消费结构、家庭结构等产生了诸多影响,也不断加重社会养老保障体系的负担。为此,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和《十四五规划和二O三五远景目标》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国家战略”。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将成为我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一个重要议题。在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的过程中,农村人口老龄化不可忽略,甚至更应得到重视。因为我国人口老龄化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城乡倒置”,即农村人口老龄化程度高于城镇、速度快于城镇、地区差异大于城镇、老年人口多于城镇等(林宝,2015)。这给农村老年人及其家庭带来了诸多不利影响。具体表现为:(1)加剧农村人口“空心化”问题,使农村的“空巢老人”面临经济支持不足、生活照料减少和精神慰藉缺失三大问题。(2)让农村老人被迫“延迟退休”,使他们进行更多的农业劳动和家庭劳作。(3)弱化了土地养老功能,影响农村老人的收入、储蓄和消费水平。(4)冲击农村家庭的孝养伦理传统,家庭养老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5)使农村老年人陷入经济贫困、多维贫困的概率增加等。在这一背景下,本文以农村老人及其家庭为研究对象,全面评估自2009年开始实施的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政策对农村人口迁移和人口结构、农村家庭养老,进而对农村老年人物质福利和主观福利的影响。本文的研究,将对不断完善农村社会保障制度、对更好地使用多种政策组合来减轻农村家庭养老负担、改善农村老人福利提供一些依据。首先,本文研究了社会养老保险政策对农村空心化现象的影响。通过设计构造农村最为普遍的父子孙“三世同堂”家庭实验样本,使用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的微观数据,实证分析了中老年父辈参加社会养老保险和领取养老金对其子女外出务工决策的影响,对隔代抚养行为的影响;特别是在子女选择外出务工的家庭,隔代抚养现象是否更加突出的问题。研究发现:父辈是否参加社会养老保险对子女外出务工没有显著影响,但在父辈领取社会养老保险金的家庭中,子女外出务工的概率显著提高。同时,相比于未参保和未领取养老金者,父辈参保和领取养老金都能显著提高隔代抚养概率和增加隔代抚养时间。其次,本文从赡养和抚养的双重角度考察了社会养老保险政策对家庭养老模式和代际支持行为的影响。研究社会养老保险参保者(45-59岁)的参保行为对向上给父母的养老支持有何影响;研究社会养老保险养老金领取者(60岁以上)的领取行为对向下获得子女的养老支持有何影响;以及在这两种影响的共同作用下,社会养老保险政策如何影响参保者和养老金领取者的福利状况。通过使用CHARLS 2011-2015年三期数据的实证检验,我们发现:从子女的角度而言,参加社会养老保险产生的“参保效应”会显著降低他们给父母的养老支持,这主要是由于子女受到预算约束的影响,从而抑制了处于参保缴费阶段的子女提供给父母的养老支持。而领取养老金所产生的“领取效应”会显著增加他们给父母的养老支持,这主要是因为预算约束的放松,使得他们进行了养老金收入的再分配。从父母的角度而言,无论其参保还是领取行为,都不能显著影响他们从子女那里获得的养老支持。但随着父母领取养老金年限的增加,父辈领取行为显著“挤出”了子女的经济支持。此外,这一结果还受到社会养老保险政策“家庭捆绑”机制的影响。考虑代际养老支持的情况下,社会养老保险政策显著影响参保者/领取者的主观福利,提升其生活满意度,降低其抑郁程度。再次,本文研究了社会养老保险政策对农村老人贫困的影响。第一,我们以阿玛蒂亚·森的可行能力理论为基础,参考Lawton(1982)、Brandstadter and Greve(1994)、解垩(2017)等人对老年福利的定义,结合人类贫困指数(HPI)以及我国农村社会的特点,从生活质量维度、健康维度、社会融入维度和主观福利四个维度衡量了我国农村老人的多维贫困状况。使用Alkire and Foster(2007,2011)提出的A-F方法构建多维贫困测度指标,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三期数据进行测度后发现,除生活质量维度外,平均而言,参加社会养老保险和领取社会养老保险金的农村老人,其贫困发生率都显著低于未参保老人和未领取养老金的老人。第二,通过构建面板数据模型,我们考察了社会保险养老金的减贫效果。结果显示,相比于未领取养老金者,领取养老金能够有效降低农村老人的多维贫困,在生活质量维度、健康维度、社会融入维度和主观福利维度都有显著减贫效果。最后,本文从精神养老保障的角度,实证评估了社会养老保险养老金对解决农村老人精神慰藉问题的效果。我们以农村老人孤独感为研究内容,通过主观维度的自评孤独感受、客观维度的社交活动参与情况和子女看望频率等考察了社会养老保险政策是否有效缓解了农村老人孤独感的问题。我们的研究表明:社会养老保险政策缓解了农村老年人的主观孤独感,提高了他们参加社交活动的概率和子女看望频率。影响机制分析进一步表明,社会养老保险政策显著增加了农村老人的闲暇时间,时间自由促进了老人更多地参与社交活动。同时,养老金还通过提高老人给子女的私人转移支付概率和金额提升了子女看望频率。此外,结合第3、6两章的研究,我们还考察了隔代抚养与老人孤独感之间的关系。发现隔代抚养能够缓解老人的主观孤独感,但对社交活动参与、子女看望频率等并没有显著影响。本文的研究还有一定的政策含义。在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上,调整人口政策、放开生育限制、鼓励生育是治本之策。在解决农村空心化问题、缓解农村养老负担和改善农村老人福利等问题上,以更大力度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从农村基础设施建设、风貌整治、农村产业革命等多个方面出发,让农村真正发展起来,农业真正现代起来,农民真正富裕起来,才能彻底解决农村所面临的这些问题。同时,继续发展和完善以养老和医疗为主体的农村社会保障体系是增进农村老人福利最直接的、有效的和至关重要的政策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