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人口老龄化问题不断加剧,多数发达经济体已把提升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供给水平视为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重要手段之一。我国正值老龄化社会迈向老龄社会的窗口期,即将进入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最艰难的时期,2020年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上升为国家战略,目前正在全国49个城市进行试点,探索建立包括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在内的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供给体系的构建路径和方案。美国早在20世纪40年代进入老龄化社会,是全球最早关注老龄问题的国家之一,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能够提供相对丰富的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产品,但随着二战后“婴儿潮”一代步入老年阶段,美国正从老龄社会加速迈向超老龄社会,再加上新冠疫情等外部冲击的影响,更加凸显了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劳动力和资金要素供给瓶颈等问题,美国政府努力完善其制度供给,以此来提升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供给水平。因此,美国相关实践经验和教训的总结,能对我国提供有益的启示。本文基于福利混合经济理论、生产要素理论、需求层次理论、柠檬市场理论和政府规制理论等相关理论,选择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产品、劳动力和资金两大生产要素以及制度供给这一外生变量,构建“产品供给—劳动力供给—资金供给—制度供给”四维分析框架,利用定性分析法、实证分析法等多元分析方法,对美国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供给进行正反两个方面的研究。首先,美国构建相对完整而多样化的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供给体系,但体系内部构成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长期处于失衡状态。以营利机构为主的多元参与主体为满足市场需求,不断丰富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的产品供给,通过涵盖生活照料服务、医疗护理服务和临终关怀服务在内的多样性产品供给满足老年人的多层次长期照护服务需求;但长期照护服务相关劳动力和资金供给处于瓶颈状态,阻碍美国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供给体系的良好运转。劳动力不足导致服务产品的价格居高不下,造成卖方对市场价格的反应迟钝继而引起价格对供给的反向调节处于失效状态,长期的供不应求最终形成卖方市场,不仅减弱卖方降低成本的动力,还严重阻碍其提升产品质量的努力。以商业长期照护保险为主、社会保险兜底的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资金供给体系,因商业保险自身的柠檬市场效应和来自社会保险的挤出效应,导致商业长期照护保险未能发挥核心支柱作用,以社会安全网身份出现的社会保险成为最主要的资金供给来源,这给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均带来严峻的财务可持续性风险。因此,美国政府试图通过提供适度的制度供给,实现产品、要素和制度供给之间的多维联动,以此推动美国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的供给向获得性更高、成本更低、质量更好的方向发展。其次,通过实证分析法验证了上述结论。第一,选取全美各州1998—2019年长期照护社会保险、商业保险及其它相关行业数据,通过构建莫兰指数和杜宾空间计量模型,验证社会保险对商业长期照护保险的挤出效应,分析了资金供给制度结构对供给体系运行产生影响的内在机理。结果表明社会保险负向作用于供给体系而商业保险产生正向影响,这是因为社会保险支出占比越高说明地区资金供给负担越重;社会保险支出占GDP比重越高说明地区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成本越高,表明从机构模式为主向居家社区模式优先转变的成效越差;资本的逐利动机推动商业保险公司不断提高服务网络内资源配置效率以扩大利润空间的行为从本质上看有利于提高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供给效率,正是这样,联邦政府对社会保险进行私有化改革。第二,基于“多输入—多输出”的数据包络分析法对供给体系展开综合评价,构建涵盖机构数量、费用支出、就业人数、行业产出等多指标在内的Malmquist指数模型。一方面,通过跟踪分解指数效率改善指数和技术改进指数与总指数的变化趋势,验证“产品供给—劳动力供给—资金供给—制度供给”的多维供给联动机制是推动供给体系持续获得帕累托改进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通过综合分析各州基于Malmquist指数的聚类分组结果,同时结合全美各州医疗补助MLTSS计划的加入情况与AARP老年宜居社区的分布情况,进一步验证多维供给联动机制的决定性作用。最后,总结了美国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供给的实践经验和教训,提出了对中国的启示。多元主体基于市场机制协同参与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的供给能有效提高供给体系的韧性,通过相对完善的制度供给保障老年权益的可实现性;但劳动力供给短缺持续加剧供给不确定性,并且完全补缺型的资金供给制度结构不利于财务可持续发展。因此,我国有必要通过完善的制度供给协同公私多元主体共同参与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的供给;在提高劳动力供给储备的同时优化劳动力供给结构以提高供给效率,从扩大供给数量和提高供给质量两个方面确保劳动力供给水平;构建适度普惠且具有一定补缺性的多层次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资金供给制度,通过为绝大部分公民提供基本保障、为贫困阶层提供兜底保障、为高收入群体提供自负保障,最大限度地利用社会资源、提高保障瞄准度与辐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