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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其他语法问题,现代汉语(不包括方言)形态问题的专题研究相对滞后,争议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外部屈折形态上。本文以形态学理论为指导,借鉴语言类型学、认知语言学等相关理论和研究成果,对现代汉语共同语中的形态问题进行系统的考察,旨在论证现代汉语中有较为系统的形态,不对具体词尾的用法作专题研究。和英语等其他语言一样,汉语的语法意义也需要通过形态来表现,也有自己的形态。但汉语的形态也有自身的特殊性:1)词尾对词干的附着性不明显;2)词尾使用的普遍性也不明显。本文重点讨论三大问题:一是通过汉外对比,依据已有的研究和汉语事实论证现代汉语有形态。二是区分语言和文字,论证词尾对词干的附着性不明显是被汉字掩盖了。三是通过考察其他语言的形态表现,说明汉语词尾使用的普遍性不明显是受汉语意合倾向和韵律规则的制约。全文分为上、中、下三编:上编(1-4章)为理论部分,依据形态学理论论证现代汉语有形态;中编(5-8章)为事实部分,通过个案考察以支撑理论部分关于汉语有形态的观点;下编(9-10章)阐释汉语形态特色形成的动因,并归纳本文的主要结论。具体如下:第一、二章是引言和综述部分。主要介绍现代汉语形态问题系统研究的必要性。自20世纪30年代文法革新运动首次大讨论至今,汉语的形态问题始终未得到系统的解决。但是汉语很多语法问题如词类划分、名物化等都与汉语的形态特点有关。汉语形态的系统研究对促进汉语语法研究,丰富人类语言形态类型研究有重要意义。学界也普遍呼语要立足汉语本体来研究汉语的形态。第三章在考察语言形态性质的基础上,论证衡量形态的标准。语言的形态是表示语法意义的语音变化,在文字中对应于书写的变化。衡量形态的核心标准是要同时满足两个必备条件:1)只给词干增添语法意义而不改变其词汇意义;2)具有附着性。不同语言形态附着性在文字记录上的差异是文字体系的异质性所造成的,语言和文字分属不同层面,并不是一回事。文中还讨论了形态运用的强制性问题,认为强制性作为衡量条件在很多语言中都无法贯彻到底,不是必备条件。构形词尾必须强制运用没有充分的逻辑基础。第四章讨论形态的分类。形态可以根据功能分为句法、语义和语用形态三类。句法形态是词获得非常规句法位置的句法位义而发生的词形变化,如英语动词进入主语位置有标组配要变形。语义形态是词表达数、时、体等语法范畴的语义对立而发生的变形。语用形态是在交际场合、交际意图、参与者角色等语用变量的制约下,因表达言者不同情感态度、主观评价等的需要而发生的变形。典型的如强调主观量变化的重叠以及小称标记等,如英语{IE}附加到姓氏后可以增添亲昵、轻松等意义,达到降低话语严肃性的目的。第五章和第六章讨论汉语的语义形态。“们”“着”“了”“过”符合形态的衡量标准,与英语词尾-s,-ed,-ing等在形态功能上具有类比性:1)二者都只给词干增添语法意义而不改变其词汇意义;2)二者在读音上与词干都是粘连为一体的。汉语词尾书写上与词干分开,在于汉字的方块属性,用拼音书写则和英语一样,和词干也是粘连为一体的。汉语词尾在静态和动态层面分别受词语自身词义以及句法表达的制约,但其内在动因是受语言形式和意义相统一原则的驱使,这和人类其他语言是一样的。此外,“们”的用法还会受“们”的定指性特征、语法化来源、言者主观性等因素的调节。第七章讨论汉语的语用形态。汉语的构形“儿(-r)”尾和英语的小称标记{IE}在构形功能上是一致的,符合形态衡量标准。儿化是在语用变量制约下而发生的变形,属于语用形态。“儿(-r)”尾的小称义来源于小儿义,并随着使用范围的扩大逐步引申出指小表爱等意义。非严肃性也是在其功能扩张中派生出来的。小而熟悉的人物更容易和心理上的怜惜、亲昵、轻松、随意等情感态度产生关联,是人类生活认知体验在语言形式上的反映。文中还讨论了儿化的用法,能儿化的名词在静态层面受名词[±指小][±熟悉]特征的制约,进入动态层面受交际场合、交际关系、交际态度等语用变量的影响。第八章讨论汉语的句法形态。汉语的谓词和主位、宾位有标组配不需要变形;名词、动词、形容词和定位、状位有标组配,功能角色不明晰时,“的”“地”必须出现;功能角色明晰时,“的”“地”的使用则是两可的,出现是凸显偏项或韵律和谐的需要,汉语有少量的句法形态。文中还从语言象似性和经济性竞争的角度解释了汉语句法形态少的原因,认为汉语有标组配多数不变形,只有功能角色不明晰、容易产生混淆时才需要变形,是语言经济性占优势的结果。有标组配使用频率低且场合受限,临时意义的增添也不影响理解,无需改变词形。这样组合上省力,聚合上也能避免产生需要入库的派生词,可以有效减轻库藏和记忆负担。第九章阐释汉语形态可以省略不用的原因。句法环境能够清晰提示词尾所表示的语法意义时,汉语的词尾可以省略不用是受意合倾向的驱使,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汉民族直觉性思维和强调整体性的宇宙观。形态标记的使用受语言意合组织法的制约具有普遍性。土耳其语、芬兰语等很多语言中宾格、方所标记、复数标记也存在表义清晰时不需要使用的情况。此外,汉语词尾的隐现还可以从汉语的韵律特点中得到解释。汉语的形态以音节的附加为手段,在汉语双音化倾向以及汉民族长期以来追求韵律美的制约下,汉语词尾对词干的音节数量较为敏感,在话语中也会出于节奏匀称、和谐的要求而有所增删。语言韵律模式影响形态表现是人类语言的普遍现象,英语等其他语言的词尾也对词干的韵律属性有要求。第十章主要归纳本文的研究成果,指出不足及对未来研究的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