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前高田:去与留的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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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首相菅直人探访这里时,曾让市长户羽太要做好让居民暂时转移到内陆城市的准备,然而户羽太觉得,搬迁的要求对于他的市民们来说过于突然,因此拒绝了
  
  6月10日,70岁的清水友子走完了她在故土陆前高田的最后一程。
  银灰色暗纹的骨灰盒由她的女儿捧着,缓缓地顺着古刹普门寺门前的台阶往下移动。在她的身后,还有305个无人认领的骨灰盒安放在寺里,静静地,隐秘地。
  戴黑框眼镜的警察厅事务官将一份“逝世证明”摆在女儿的面前。一袭黑衣的女儿低头签字,强吞眼泪,这份努力开始还起一点作用,但当她抱起妈妈徘徊到了正堂门口时,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这位短发女子就站在那里,和母亲一起,整整3分钟。
  直到女儿渐渐平静,事务官才将装有母亲几件遗物的透明袋交给她。一切动作进行得安详、私密,和这座古老樟木建筑的 寺院给人的静谧气氛一样。
  在海啸中失去了生命的清水友子,现在由女儿一家三口来接她离开家乡,去40公里外女儿居住的奥州市。这一去,她也许再也不会回到陆前高田。
  一家人离开古寺的时间是14时46分,正是地震和海啸发生的时刻。清水一家人的头顶安静地飘过一片积雨云,温柔的雨点打在人们的脸上,和眼泪交织在一起。
  
  沉重的记忆
  
  当逝者安息,生者才从噩梦中苏醒,然而他们眼前的陆前高田却已是一座伤心之城。灾难已过百日,但关于生与死的故事还在上演。在生者眼中,死亡是另一种存在。
  居住在昔日渔港陆前高田的人们已经醒来,他们知道,“几乎每个人的家庭都有不幸”。每个人能做的,就是把那些最复杂的情绪寄托在大海深处,并坚强地活着。
  陆前高田24246名居民中,1135人被确认丧生。尽管警察厅认定了1510人身亡,但陆前高田的人们仍然希望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们的安息之地。
  尽管3个多月的搜寻工作已经过去,但是现在每找到一具遗体,警察厅的警官依然仔细地从中提取DNA,信息收集齐备之后方会送去火葬。
  在陆前高田,这样的认定过程或许还将进行好几个月,但是来自日本各地的搜寻者们仍然没有放弃。因为在陆前高田13平方公里的废墟上,还有散落一地的记忆。
  堆积如山的废墟中,散落着个人用品。搜寻的警察和志愿者们把它们捡出来,摆在废墟原址的路边仔细地堆起来。沾满污泥的照片、书信,被摆在建筑废墟的地基之上,远离海水的浸泡。而在它们背后,便是断裂的防波堤、陆前高田体育场的座椅,甚至还有失去主人的钢琴,全部横躺在海水里,而屹立不倒的,只剩下公墓里的那些墓碑。
  三个多月以来,每天有人会走到废墟前张望,也翻翻家园的废墟里还有没有必要的物品。
  其实,灾难到来前一个月才接任市长的户羽太,和他管理的这座城一样,也带着沉重的记忆,艰难地度过每一天。
  3月11日的下午,这位46岁的市长在市政府的天台崩溃地看着自己的家被大平洋的水幕淹没。
  海啸袭来的时候,他的妻子像平常一样在地势接近海平面的家里。房子被压在隔壁家的房顶下面,而妻子的遗体直到4月5日才在别处找到。好在市长的两个儿子——12岁的大河和10岁的奏多——当时正在位于山顶的学校里,躲过了海啸。
  后来,市长在废墟中找到了和妻子十多年前合影。照片虽然被弄脏,但是仍然可以看到妻子穿的是青绿色袖子的T恤,黑发齐肩,笑容满面,双手还揽着他们的一个孩子。
  现在,父子3人蜗居在亲戚的家里。白天孩子们在复课的小学上课,而市长在临时搭起来的两层市政府里,应对城市重建面临的各类问题。
  4月2日,日本首相菅直人曾探访这里,当时他让户羽太要做好让居民暂时转移到内陆城市的准备,然而户羽太觉得,搬迁的要求对于他的市民们来说过于突然,因此拒绝了。
  然而,拒绝搬走的首要问题是要面对数十万吨的沉重废墟。要清理所有的废墟,就必须通过陆前高田近3500户人家的同意。
  现在,陆前高田13平方公里的废墟因为被海水浸泡而深度盐化,这片从空中看形似一只手掌的荒地,无论对于失去家园的市长还是陆前高田的市民来说,都没有定论。
  “因为土地都是个人的,所以现在不能随意清理。不过首相和国会议员们至今还在辩论这些废墟下的土地是由政府买下,还是暂时借用,这一难题不仅在陆前高田,在其他灾区也成问题。”户羽市长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而那些曾经属于陆前高田家庭的汽车,尽管已经报废,但仍然被救援队整齐地用字母“A”到“Z”和阿拉伯数字编号,排列在一座汽车“墓地”里。从5月开始,日本政府才宣布开始初步清理灾区里无人认领的车辆。但这一认领过程,也十分缓慢。
  
  陆前高田市的前世今生
  
  户羽市长知道,他的城市已经回不到过去。
  今年2月份刚接替退休的市长时,户羽太的宏伟目标是让陆前高田成为更多年轻的城市白领愿来度假的海滨渔港。但面对破灭的梦想,他必须面对现实。
  6月10日凌晨,他刚从东京举行的灾区市长会议上回来。会上,陆前高田市未来的定位毫无意外地成为了焦点。市长们的集体意见还是两个字:重建。先垫高整座城市的地势,筑起更高的防波堤,在慢慢恢复这座渔港的水产业的同时,逐步吸引其他投资。
  陆前高田市有居民的历史可以上溯一千年。在古称奥州的这片群山环绕的平原,陆前高田的位置可以从任何角度看到大海。在白色的沙滩边,是一片7万多棵红皮松(10米高)的树林,曾被日本政府列为日本最美的百处景点之一。
  面对10米高的巨浪,这7万多棵松树被全部抹平,除了一棵凭借个体力量存活下来的“牛脾气的松树”。在陆前高田荒废的海岸边,人们给它取名“坚韧”,并把这响亮的名字贴在树干上敷着的保护膜上。
  “没有败给海啸的坚韧松树”:字条上写着。“牛脾气”甚至还出现在陆前高田市内的各处鼓舞士气的海报上,成为人们的精神寄托。
  陆前高田的居民曾对这片松林有着特殊的感情。在海滨有这么一片高大的树林,让他们在面对浩大的大洋时感受到一片安静。现在,看着那最后一棵“牛脾气松树”,人们反而更加担心它的安危。不过当他们想到自己还要面对着未来都不确定的现实,就会发现,为一棵松树操心,也变得没那么必要了。
  “陆前高田面对着太多的实际问题了,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棵树的命运已经在生物学家的手里。也许哪一天,人们还能看到用它的DNA复制出来的松树重生。”曾经冀望这片松林能带动旅游的市长,无奈地说。
  陆前高田市有一座10年前耗资百亿日元建造的污水处理厂,被海啸抹平,而拥有数百名员工的清酒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储藏清酒的巨大金属罐被冲到5公里以外的地方。
  但是对陆前高田人打击最大的,还是在海啸中荡然无存的价值近百亿日元的水产业。
  陆前高田多数上了年纪的家庭都曾以养殖海鲜和捕猎海鱼为生。特产的扇贝、螺类和牡蛎在日本本土和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都很受欢迎,尤其是这里的牡蛎,在东京的餐馆里可以卖到每只350日元。
  然而,在陆前高田所在的岩手县,整个水产业都遭受致命打击。在岩手县12万因灾难而失业的人群中,就有2万人是渔民,而2万名渔民的背后又是2万个家庭。海岸线都是工业区和城区废墟。宫城县石卷市还有5000亿日元的水产业要恢复。自卫队在这一带还在寻找遗体,被水产厂腐肉吸引的海鸥,布满了整个天空,盘旋着凄厉地尖叫。
  灾后3个多月过去了,许多养殖户们到现在才缓过神来,开始联手维修渔船。尽管在历史上,岩手县在明治时期和20世纪20年代都遭受过海啸的冲击,但时间一久,再警惕的人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忘记大海的威力。
  正在陆前高田调查的农林水产省代表菅野悦雄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们的计划是在2012年成立本地的水产互助协会,集合养殖户的力量,一处处地恢复生产。
  户羽市长的希望也大体如此。他希望尽快将自己对城市的重建规划面向市民征求意见,这个计划被他定在了年底之前。
  不过由于存放在市政府的绝大多数地图和市政府里的土地合同、设计图纸一块被海水冲走,市长和他的部下不得不从游客手册上撕下来的地图开始评估损失。这个过程恐怕不会太快。
  而相比市长,日本内阁和国会规划重建的脚步可能更沉重。用于救灾的追加预算和《重建基本法案》尽管在国会中得到支持,但这些预算何时到达地方政府?中央政府是否会为了复兴灾区的产业,能建成政策宽松的“东北复兴特区”?而夏季降至,福岛、静冈等35个核电站的陆续停产而引发的电力危机又会如何影响重建?
  和许多地方知事和灾区的市长一样,户羽太还看不到这些飘荡在太平洋的海风中的答案。
  
  迟暮之城的希望
  
  图书馆、医院、体育场、冷藏库、粮仓,还有红皮松,这些陆前高田人心目中代表自己城市的象征,现在都不在了。除了志愿者们从废墟中找到的珍贵照片和书信,几乎没有人再留下任何东西。对于幸存者们来说,关于故土的记忆不是被埋葬,而是被冲刷干净了。
  不过,75岁的管野俊子至少还有一台相机和里面存储的照片伴着她回忆。
  这部相机陪着这位十分健康的古稀老人,经历了海啸没过她家的全过程。
  3月11日,当消防车里的人呼喊着海啸逃生时,俊子一路快跑地爬上45号公路的高台,在家里丢下了银行存折,却不忘拿起跟随自己多年的相机。平时就爱好拍照的她,用相机连续拍下海啸冲击的全过程。照片里,她家的一层已经被淹没在水下,可爱的粉色屋顶被旁边一座蓝色的房子挤过来,很快也就沉没了。
  “本来想着海啸退了之后还能回家。没想到,家再也回不去了。”俊子拿着在临时便利店里冲洗出来的照片说。
  现在,俊子还时常戴着口罩,到原来的家那去看看。可怜的木制地板只剩破碎的骨架,浴室的瓷砖地板还依稀可辨。院子里原来养着的杜鹃花和郁金香就剩下歪歪斜斜的叶茎。
  俊子80岁的老伴,也还经常到海边眺望,尽管海边什么都不剩了。年轻时曾出海非洲的他,退休后仍然保持着出海打渔的习惯,只不过捕来的鱼不再卖人,而是就地分给邻居。俊子见到老伴拿回家的最大一条鲣鱼只是超过了胳膊的长度,而那些更大的鱼,当地的养殖户都把它们供应到日本各地的餐桌。
  俊子在海啸中还是失去了弟弟和弟媳妇,失去亲人的情绪叠加上失去家园的痛苦,这位陆前高田的老人,还能否在这片故土上生活?
  俊子现在住在板房里,按照政府的规定,最多是住两年。但即便是两年之后,她家也不太可能再有积蓄来盖房或是买房了。
  “我们只是希望,政府能给我们老人们在安全的高地盖点房子,哪怕是爬楼梯的公寓也好。我们到了这个年纪,说实话要求也不多了,只是希望能安静地度过余生了。”俊子说,带着她积极、和蔼的微笑。
  在陆前高田,由于没有吸引本地和外地年轻人的工作机会,这里的老龄化问题比其他地区更为突出。震前,这里65岁以上的人口接近四成,而日本国内的平均数才是两成。
  震后,就连在这工作的近百名中国水产研修生也回国了。更多年轻人口的离开,让老龄化的问题在陆前高田变得更加突出。
  管野俊子的儿子早年便开始在遥远的名石市工作,而她的女儿也远嫁千叶县。俊子一直是自己和老伴留守在陆前高田。震前,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市政府的志愿者组织。
  陆前高田市政府的32岁职员大和田智广就发现,自己在家乡读书时的54名同伴同学,近年来还住在本地的只有15名。
  而在包括陆前高田在内的灾区,许多本地小学生,也陆续转学至内陆城市的学校。一位名叫渡边景的六年级学生告诉记者,她所在班已经有15名同学转学,其中还不乏她的好朋友。
  而另一位为本地移动通信公司工作的陆前高田居民熊谷胜已,如果不是和公司还有两年的合同在身,恐怕也会选择到日本其他城市找新的工作。
  “地震之后,我的侄子本来在陆前高田找到了一份工作,但由于神户也有公司要他,他就搬去了神户。我两年之后也会看情况而定。” 熊谷说。现在,他仍然住在容纳百余人的避难所里。
  不过,留在陆前高田的人或许还能看见这座迟暮之城的新希望。
  日本国内的一家大型连锁饮食企业已经提出要在陆前高田建工厂,扩大本地年轻人的就业机会。这里的人们还希望政府能通过修建新交通要道和放宽招商和人才政策,来为这座“死城”重新输血。
  同样需要输血的也许还有那一棵“牛脾气松树”。
  “虽然已经不太可能恢复到原来的郁郁葱葱,但我们还是希望它能像陆前高田一样,坚强地平安地生活下去。”陆前高田的居民管野俊子说,依然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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